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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 念情試劍 真愛假恨 文 / 莫怨滄海

    接下來的幾天,梨裳卻一直無法下床。舒榒駑襻身體好像被掏了個洞似的,力氣完全凝聚不起來,下腹還時常隱隱地疼。御醫每隔幾個時辰就送來補藥補湯什麼的,一碗一碗地灌下去,臉上才漸漸有了點血色。

    如果單單是發燒,好像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似乎忘了什麼。遺忘其實很平常,每天每秒都在忘記,可這次忘記的,好像挺重要的。

    努力地回想,可只想起來一句話,很溫柔的一句話,像一片羽毛從天上落下來一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句話突兀地愣愣地支在她的記憶力,卻找不到來源,找不到地點和時間,彷彿是從別人的對話中不小心飛進了腦子裡。

    莫名其妙的感覺……

    好在這幾日並沒有出什麼大事,一目城暫時保住了,雙方傷亡有點慘重,北王朝按住兵,修整去了。梨裳知道這種硬拚的方法早晚要失去效力,北王朝若是將會幻雲術的和會化雲術的人混在一起來攻擊,南王朝這邊就危險了。此刻只希望墨汐的動作可以慢一些,梵塵快一點回來。

    等到能下地了,梨裳便即刻帶著劍去了明正府,那是南王朝的最高刑部所在,附屬的大牢裡關了地位高卻又犯下死罪的人犯。在去之前,蘇筱曾百般勸阻,他不斷說著梨裳身體還沒好,不宜走動。她卻沒有聽蘇筱的,逕自往外走,眼角瞄到他慌張地拉住一個小侍女耳語了幾句,然後那個小侍女便匆匆跑走了。

    其實梨裳可以直接命人把犯人帶到宮裡,但試劍這種事,畢竟有點草菅人命的意味,知道的越少越好,所以她還是親自去了。蘇筱幾日前就已經把梨裳的命令傳達了下去,自願者是有的,不過沒想像中那麼多。即使知道自己早晚要死,人還是希望能多活一刻是一刻,也許是期待著那一絲渺茫的轉機。

    求生果然是人的本能。如果一個人一心求死,一定是失去了什麼最重要的東西,而且清楚地知道以後再無轉機了。

    梨裳坐在鳳輦裡,看著那把劍,想著她那位本體,是否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會毫無猶豫地跳到沸騰的金鐵之水中?

    夢裡的嫘祖,似乎連眼睛裡的傷痛都已經消散了,只留下一片平靜,像被困住的潭水。

    軒轅真的從沒愛過嫘祖麼?

    可他為什麼要將雲荒之神的象規定成嫘祖的樣子?而且塑得那麼美,另得本來平凡的容貌都變得聖潔起來。

    那是軒轅眼中嫘祖的樣子麼?

    雖說梨裳不覺得自己跟雲荒之神本體有過多聯繫,不過若她的本體也這麼不招人待見,是很讓人懊惱的,那感覺,就像她遇見的這一切的事情,都是預定下來的一樣。

    明正府大牢用青灰的巨石砌成,方方正正,每一個邊角都嚴謹肅穆。牆壁足有數米厚,裡面光線幽暗,死寂一片,兩旁的鐵欄中藏著影影綽綽的身形,看不出是人還是動物,是一個還是很多。梨裳一進去,獄卒便喝令所有囚犯跪倒鐵欄前,他們趴成一排,有些無聲無息不似活人,有些微微顫抖著身軀,渴求地看著她喊「冤枉」,然後被獄卒喝止鞭打。

    這裡的氣氛是絕對不舒服的,好像進入另外一個世界一樣,失去常理。

    明正府的廷尉陪同在左右,小心翼翼的,生怕梨裳對這裡不滿意或是不高興。他的這種態度讓梨裳有些安慰,既然這人會怕她,說明她現在在朝中已經有了一定威信。

    經過一個牢籠時,梨裳停下來,轉過去。

    牢裡只有一個人,一個女人。她跪在那裡,頭髮散亂,一身寬大的囚服掛在身上,隨時都要順著那削肩膀滑下來,夾在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男人中顯得分外柔弱。

    她沒有低頭,那張臉梨裳一眼就認了出來。說不上美麗,但是端正溫柔,正是和嫘祖,和憐幽相同的臉。

    是念情,也可以說是幻顏,冒充的聖女,北王朝從小培養的探&子和刺&客。她還沒有被處死。

    「大膽!竟敢直視雲後!來人--」廷尉以為梨裳不悅,剛要喊人,卻被她攔下來。15019222

    念情怔怔地看著梨裳,不敢相信一樣。

    梨裳說,「把牢門打開。」

    對於這個女人,她討厭過,而且是非常討厭。雖然最致命的打擊不是念情給的。後來知道了一切,梨裳還是不喜歡她,雖然她也是個可憐人。

    梨裳與念情面對面坐著,恍如隔世。

    半晌之後,念情忽然笑了,笑得單純,一如以往。

    「跟做夢一樣。」念情說。

    梨裳看著她,沒說話。

    「好奇怪,你是雲後嗎?」她歪著腦袋問。

    梨裳也笑了,「不是雲後,怎麼敢戴鳳冠呢?」

    念情懵懂地點頭,還是一副不明白的樣子。

    「你還是嫁給他了嗎……可是,他是神啊,不能做雲皇的……」下下下無腹。

    梨裳嘴角的笑容漸漸僵住,別說念情她不明白,她也不明白。於是沒有回答念情的問題,「我沒想到你還活著。」

    「是啊,我還活著。你都知道了?」念情有些愧疚地看著梨裳,「當初對不起了,我也是沒有辦法。」

    「聽說你跟沛頊打起來了,把雲荒神廟都給拆了?」

    念情微微垂下頭,有點不好意思似的。

    「能與沛頊打到拆房,你應該不會被困在這裡。要麼是被殺了,要麼是逃走了。」

    「他們封住了我的神力,刺穿了我的琵琶骨。我逃不了呀。」念情說得風輕雲淡。梨裳此時才看到,兩根兒臂粗的鐵鏈從她的衣擺中蜿蜒出來,連在牆壁的兩個鐵環上。

    她想像不出來琵琶骨被刺穿是什麼樣的感覺,什麼樣的場景。更想像不了這個臉色蒼白的少女衣服下面是怎樣的慘狀。

    「他們,為什麼不殺你?」

    「我也不知道啊。能活一天是一天了。」念情有些無所謂地說,然後又問梨裳,「你不是應該去了北王朝麼?靖毓公主不是已經撤回去了麼?」

    「靖毓已經死了。」梨裳聽到自己說。

    自己一個人,孤獨地死了……

    念情微微張著嘴,眼睛睜大。

    梨裳看了她一會兒,嘴角上揚,「不過我確實去了北王朝。我還見過一個人,這個人你認識……不,應該說是很熟。」

    念情面上的神色一瞬間就變了,漆黑的眼珠裡跳動著兩團亮晶晶的星火,那是毫無掩飾的喜悅,單純的快樂,彷彿我提到了一個非常好的消息。

    「你見到情了?」

    「對,我見到他了。」

    「他怎麼樣?」

    「他死了。」

    念情再一次愣住了。眼睛裡的兩團星火好像突然失去了光源,僵在半路上。

    「他死了?」念情又問了一遍。

    梨裳說,「對,死了。被墨汐殺了。」111bw。

    「……為什麼?」

    「他想用我,向南王朝交換你。他帶我逃跑,結果沒跑成。」

    念情的睫毛抖動了一下。臉上還是很平靜,沒有絕望沒有悲傷沒有憤恨。

    「他帶我走的時候,我問他為什麼要冒險,畢竟你可能已經死了。他說,你還沒有真正的生活過,所以你不能死。」

    念情笑了,眼睛彎彎的,說不上美麗的笑容,可是很好看,「他很傻的,不愛說話,看上去冷冰冰的。可是那個時候,我接受的訓練挺難熬的,每一次在忍痛訓練,或者刺殺訓練之後,我常常是一身傷,他就會很溫柔地給我塗藥。他從來都不安慰我,可是每次訓練完,看到他,我才能意識到自己是誰。」

    梨裳默不做聲。

    念情彷彿一下子放鬆了,「早知道他已經走了,我也不用在這裡熬這麼久。」

    熬麼?梨裳看著眼前的可憐女孩,她本來也還在冀望著能和情一起遠走高飛,永遠相守的吧?可是她今天把念情這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夢打碎了。

    梨裳看著念情的臉,找不到絲毫的恨意。「你不恨麼?」

    「恨?我從入了北王朝王宮接受訓練開始,他們就一直在教我恨。可我偏偏不聽他們的。」念情得意地笑,笑出淺淺的酒窩。

    梨裳忽然意識到,這樣的一個女孩子,若不是身懷強大的神力,也許就可以和心愛的人幸福終老,即使是在那個不見天日的北王朝。

    「南朝雲後。」念情忽然搖晃著起身,沉重地跪在梨裳面前,「小女子自請試劍!」

    梨裳看著念情,念情挺直了腰身,雙眼又一次閃起那飛揚的光。

    她說,「好。」

    蘇筱把劍呈了上來,梨裳掀起玉石盒,用手捏住劍柄。

    「梨裳。其實,沛頊一直是愛你的。他那個時候只是為了利用我氣走你。」

    梨裳手下一頓。

    「他每一次跟我在一起的時候,都心不在焉。只有當你在場的時候,他才是個有魂的人。每一次傷完你,他眼中的神情,就跟當初情看到我從訓練場出來時的眼神一模一樣。當時,看著他那樣,我真的差點就愛上他了。」念情的笑聲呵呵呵的,「如果沒有情,也許我會演的更像一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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