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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V377】找不到他 文 / 爺非二貨

    不知道江恨寒寫給何儀的那張薄如蟬翼的紙裡,具體寫到了什麼,何儀讀完以後,將那張捧在心窩,彷彿那是江恨寒給她留下的火把,她恨不得揉進心窩子深處。舒殢殩獍

    這樣一個年老的婦人,失去了兒子,肝腸寸斷,在她破敗的臉上已經看不到任何神采,一瞬間蒼老了二十歲不止。

    就是看著這樣的何儀,凌衍森一言不發。

    清嫵走過去,緊緊地抱住何儀,把她扶起來。

    何儀就像快浮木,在江恨寒留給她的泫然大窩裡沉浮,等待著最終的死亡,六神無主的狀態已經持續了很久。

    病房也安靜了很久。

    清嫵對這種突發事件也顯然沒有應對之策,她還沉浸在惱恨不休和對江恨寒淡淡的歉疚中,因為剛才在林間別墅,接到的那個電話,松下的那口氣。

    這時,一個主事的男人就顯得相當重要了。

    兩個女人都跟隨著凌衍森,亦步亦趨,彷彿他是能夠帶給他們光亮的人,就連何儀,此時此刻,也像個十足聽話認命的孩子。

    凌衍森當然不會把江恨寒的話是為宗旨,現在才下午一點,江恨寒是早晨走的,一切似乎已經來不及,但咬咬牙努努力,一切又似乎還有點希望。

    凌衍森先找到院長,調出今天造成五點到現在的監控視頻,讓清嫵複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江恨寒離開的去向。

    而凌衍森則去找劉主任,詢問江恨寒身體的具體狀況,包括他能在沒有設備幫助下移動多久,不在醫院的話,有需要哪些急救措施,對身體的器官損傷有多大。

    別看這些都是小細節,卻能幫助凌衍森確定,江恨寒去向的大致範圍。

    他是個病人,除非準備完全,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搭乘飛機或者不適宜的交通工具外飛國外的。

    也就是說,現在,他極有可能就逗留在離他們並不遠的地方,畢竟,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問完醫院所有與江恨寒有過接觸的醫生,凌衍森看了看時間,給周繼榮打了個電話,二十四小時不到,不能報警,但報警,短時間內想要找到人,恐怕也是扯淡,還不如給周繼榮打電話讓他派人在全程範圍內地毯式的搜索來的有效。

    打完了電話交代完,凌衍森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清嫵也應該查找完畢,便回到監控室。

    看到清嫵和何儀一臉死灰般的表情,凌衍森並不感到驚訝。

    江恨寒在信上寫了,警察的反偵查能力不可小覷。」從八點到十點,病房裡,包括病房外的走道,還有醫院安裝了監控六個出口,這兩個小時內,全部是黑白的。「清嫵歎氣,搖搖頭。」果然是江恨寒會幹的事。看來,他尋思開溜這事兒尋思挺久了!」

    凌衍森低頭斂目,沉思,手握成拳頭,心裡很煩躁,有種結結實實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小寒他這是鐵了心不要我這個媽媽了!他想要做某件事的時候,一定就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他心思縝密,從小就有這毛病,他這分明就是不想我找到他!」

    「阿姨,叔叔不是公安廳的嗎,不如,讓叔叔派些專業人士,這樣比我們四處亂撞效率高得多!現在離早晨不過四五個小時,一切說不定還來得及!」清嫵早就對這個江叔叔感動奇怪了,是怎樣冷漠的一個人,才會從兒子生病到現在,危在旦夕之間,才來過兩趟醫院?

    第一次是江恨寒剛入院,下病危通知書那會兒,第二次,則是半夜江恨寒換心,被何儀深夜拖來醫院的。

    果然,何儀立刻變了臉色,一臉不願說起江慕濤的樣子。

    「他是個大忙人!天天不是忙著應酬他政客圈子就是跑到全國各地考察!他哪裡還顧得上兒子的死活!只有健康活著的當警察的能為他爭光為他的政治道路鋪磚搭瓦的小寒才是他愛的兒子,自從小寒生病,不能再當警察,破一些棘手的大案,他在他父親眼裡的地位一落千丈,江慕濤就是這樣噁心的一個人!一旦對他失去了利用價值的東西,他連一眼都看不上,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所以當年我才……我才……「

    說到此處,何儀迅速看一眼凌衍森,支支吾吾止了聲。

    清嫵百感交集,一時間再也說不出話來,一面替江恨寒感到揪心,攤上這樣的父親,看來他生活得也並不如她所想的那般幸福,還好又何儀這樣的母親在。一面又不禁替凌衍森感到慶幸,雖然在許素芸的陰影下長大,卻有待他極好的哥哥和父親,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卻勝過有血緣關係。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這個真理詮釋了三個外表看起來風光無限內裡卻糜爛已久的家庭,段家,江家,凌家。

    最後,何儀傷心離開了醫院。

    凌衍森在何儀離去前匆匆忙忙說了句,周繼榮有消息的話,他會讓清嫵轉達給何儀的。

    話是對著何儀說的,眼睛卻依舊沒有看向她。

    何儀聽了,眼裡閃過一絲細微的情緒,很短很短,但清嫵還是捕捉到了,她看著逆光之處名叫凌衍森實際上卻是自己親骨肉的兒子,她曾自私到一度想要剝奪他性命的兒子。

    說不出一句道謝。

    就是這樣悲劇,連謝謝兩個字,她哆嗦著哆嗦了半天,就是無法順利的說出口,因為傷害已經造成,而她何儀從來都知道自己臉皮的厚度,已經撐破一次,她無法在勉強自己當沒有臉面的人。

    尷尬的場面裡,清嫵側目,捕捉到凌衍森英俊的側面上閃過的一絲極為隱秘的受傷。

    她把手伸出去,觸到他冰涼成一片的指頭,一根一根包在了她溫熱的手心,這個男人,隨時隨地,需要一絲溫暖,一絲讓他足以撐下去的溫暖。

    她給他。

    清嫵趕緊圓場,對僵硬成木頭的何儀笑了笑,「阿姨,事已至此,別太傷心,我始終相信好人有好報,我們現在也只能祈禱恨寒他吉人有天相。一發現他的消息,我第一時間通知您。」

    何儀這才動了動嘴,擠出一句謝謝,然後如疾風一般,倉促的從反方向離開。

    凌衍森側目,一直盯著她陷入暗如黑穹窿一般的走道最深處,直到她頹唐的微微駝背的背影在視線中化為一個黑點,他的目光依舊深邃的如同失去了月光照射的深夜的湖面,無波無瀾,一派死寂。

    清嫵很安靜,緊緊地握住他的手,直到自己手心的汗珠植入了他的手背,她並不說話,清楚這時該乖巧,因為她知道他需要獨立的空間來慰藉內心深處已經四分五裂的對於母愛的臆想。

    等凌衍森平心靜氣,終於緩過神,感覺到手裡的那只溫溫的小手不翼而飛的時候,回頭,看見清嫵抱著多多,而陳姐站在一旁,三個人六隻眼睛齊刷刷地盯著他看。

    尤其是多多,粉嫩可人,不安分的在清嫵的懷裡像條魚一樣鑽來鑽去,那雙被剝了皮的黑色大葡萄眼睛,忽閃忽閃地盯著凌衍森看,表情傻傻的,呆呆的,和清嫵有的一拼。

    凌衍森看著他小嘴上的口水已經快流到了清嫵的手上,那黏糊糊一條就在空中隨著風蕩來蕩去。

    他故意板起臉,做足了凶樣,虎著臉嚇多多,眼神裡卻充滿寵溺。

    走過去,從陳姐的包裡抽出兒童專用濕巾,一般動作有些粗魯的擦著,一邊捏多這些日子好不容易肉起來的臉蛋,「小糊塗蛋,多大了,還好意思流口水,你要用你的口水給你媽媽洗澡嗎?」

    清嫵這才發現,低頭一看,被多多傻傻愣愣的樣子逗笑,反應過來就聽不慣凌衍森的話了。

    斥道,「有你這麼教育兒子的嗎?什麼叫做用他的口水給我洗澡,你什麼男人啊!」

    凌衍森一憋,聽著她格外憤怒的語氣,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陳姐在旁邊,看著宅宅走道裡小小的圍成一圈的一家三口,捂嘴偷笑。

    想了想,陳姐這回學乖了,立刻把多多的包包塞到清嫵手裡,打著托詞,「那個……少爺,我老伴這兩天有些低燒,我想著,能不能請上三四天假,在他身邊伺候著,他年紀大了,身子動不動就受不得風寒,大病小病不斷的……」心裡卻在給三天兩頭上房揭瓦或者下地幹活的老伴兒致以誠摯的歉意……

    凌衍森一聽,蹙起眉頭,立刻從錢包裡頭拿出一張卡,遞給陳姐,面龐嚴肅認真,「陳姐,你也真是的,怎麼不早說?這卡你先拿著,應急用。」

    陳姐以為頂多扯個謊的事兒,結果拖進來金錢關係,臉色一下子就複雜了起來,連忙推拒,「不不不,少爺,您給我的工資夠花,夠花的!」

    「拿著!」

    凌衍森板著臉,那樣子就像一座青銅雕塑,清嫵連連歎氣,歎他這輩子都頂著一張凶悍的臉做好事,這樣子到底是在幫人還是在嚇唬人?做好沒落好,這個男人啊,做好事的時候能不能慈眉善目一些,幹嗎搞得跟吃槍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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