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豐的20萬兩借款肯定黃了…上海的麗如銀行那邊的消息估計得晚個幾天，不過即使10萬兩…我看也懸…瑪麗皇后銀行一下子公開招股249萬鷹洋的股份…市面上的流動資金短期內肯定被收刮一空…
皇后陛下自己佔了251萬鷹洋的股份，這等於是對其他股東最大的信心支持和抵押擔保品…
由於公開招募的股份不到半數，因此社會股東完全可以選擇持有優先股…這樣得把墨西哥皇后那251萬鷹洋虧完了才會輪到其他小股東…
風險降低到了最小的程度，香港匯豐銀行的股東只是遠東十大洋行，而瑪麗皇后銀行的背後其實站著整個墨西哥帝國…」
胡雪巖是錢莊夥計出身的大商人，他的阜康錢莊在兩江和閩浙的規模首屈一指，這會兒每一句話都叫左宗棠的心越來越沉…
「雪巖…瑪麗皇后銀行公開招股249萬鷹洋，按著現在的外匯匯率…得是50萬英鎊左右吧…這墨西哥遠東艦隊借款只有20萬鎊…剩下30萬鎊上哪放款去吃那麼高的年息？
這不是水中月鏡中花麼？再被皇后陛下自己那50萬鎊的投資稀釋的話，還剩下這80萬鎊的資金誰有那麼大手筆肯用10%的年息來借？」
徐宗干在福建為官十多年，對經濟和金融還是有相當的瞭解，這番話可算說到了點子上…
「樹翁言之有理！墨西哥皇后把市面上的資金忽悠過去了，可除了遠東艦隊借款20萬的高利貸，瑪麗皇后銀行其他資金的出路在哪裡？若是只按著7%甚至更低的年息放款…她的銀行怎麼跟其他老牌外資銀行競爭？」
左宗棠當然也懂經世致用之道…在隱山當了13年贅婿所沉澱積累的學問不是白給的…
「哈…我看胡老闆壓根不用找什麼匯豐和麗如了…直接替船政局向這個資本金甚至超過香港匯豐銀行的瑪麗皇后銀行借款得了…人家有的是錢…一准願意幫著咱們辦船政…」
德克碑在一邊奚落調侃著胡雪巖…語氣輕佻，讓左宗棠和徐宗干都皺起了眉頭…
沒想到胡雪巖居然展顏一笑，拍著手道，「德克碑洋大人果然有未卜先知之能…可你們別以為瑪麗皇后銀行放貸的對象只有墨西哥遠東艦隊，星查理說…
墨西哥皇后還要租地皮、建領事館、建船廠、建碼頭、建工廠，造鐵路，修馬路、修教堂、辦福利院、辦醫院，打造墨西哥遠東艦隊在遠東最大的母港…
這些項目統統都將以10%的年息向瑪麗皇后銀行借款…徐撫台，如果您豁得出去的話，咱們福州沒準在墨西哥的投資下繁華富庶能追上上海和香港…」
「胡鬧…雪巖你開什麼玩笑…福建和福州是大清國的地界…豈容蠻夷外邦宵小之輩仗著有錢胡來？我大清的一寸地皮都不租給那個甚麼皇后，看她怎麼辦？！」左宗棠又氣又急的拍著桌子吼道。
福建巡撫卻捏著鬍子沉吟著沒有說話，心裡尋思著這事最後會往哪個方向發展下去…不過他也看出來了，局勢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開仗是絕對不可能了…就看和對方能談成什麼樣子。
「左大人…兩次鴉片戰爭對大清帶來的影響不可小覷…如果清國答應對方前六個條件和墨西哥建交，理論上對方可以在所有商埠購地置業造房子辦洋行做生意的…
旗昌洋行在上海的鐵器廠、輪船公司不都辦的紅紅火火的麼…您真要攔著在福州一寸地不租，官司打到北京去最後你們皇上和太后也未必能一直頂得住…十艘戰艦的墨西哥艦隊開到天津去情況就不一樣了…」
日意格斟酌著措辭，卻不知不覺把對左宗棠的稱呼從「爵帥」換成了「左大人」而不自知…
「要是沒有那個第七項賠款100萬兩的荒唐事…爵帥…我看我們和墨西哥未必不能和睦相處…若瑪麗皇后銀行把總部設在福州…對福建和福州的商業貿易可是大有助益…」福建巡撫遲疑的道。
「別說100萬兩，1萬兩我都不陪！船政局從洋人那邊的銀子都沒了著落，本帥手裡一共就湊了十七萬兩銀子，這點銀子辦船政遠遠不夠…法國進口的設備款都不夠付…
就是我們願意顧全大局和對方又談和…第七款也絕不答應！」左宗棠蒜頭鼻愈發的紅了起來…倒不是揉的，而是氣的…
日意格和德克碑聞言都有點沮喪…不過賠款的事情他們兩個所謂的閩浙總督的洋幕僚還真幫不上忙，這倆主屬於願意做事情但得物有所值回報足夠吸引人才行…若是左宗棠的船政大計黃了…
那1000兩銀子的高薪也付之東流，不行的話，沒準以法蘭西和墨西哥帝國的淵源，去墨西哥皇后那裡碰碰運氣倒是個好主意！
閩浙總督的簽押房裡氣氛凝重，眼看著就又冷了場，胡雪巖終於一咬牙開了口，「爵帥、撫台大人，不瞞你們說…
那個皇后眼前的紅人林勳爵遞過來的條子上，給出了解決問題的辦法，第七條款賠償撫恤金100萬兩，瑪麗皇后銀行願意提供借款！爵帥要辦船政，瑪麗皇后銀行另提供50萬兩銀子的借款！」
「呃…」簽押房裡左宗棠、徐宗干和兩個法國佬都呆住了…
「這算唱的哪出？…老朽真是糊塗了…」福州巡撫的嘴裡能塞進一隻鴨蛋，心道哪有一邊訛人要賠100萬兩，轉手自己又提供借款100萬兩的？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妙不可言！這是皇后陛下的主意還是那個林勳爵？唔…一定是林勳爵…這個人不簡單…諸位…我認為墨西哥根本不想跟大清開仗，對方提出這個條件我看就是個姿態…
大清不用自己花一分錢就把100萬兩賠償金的事給了了…而左大人的船政更是一口氣借道50萬兩白銀…這等好事還有什麼可猶豫的？！」日意格大喜過望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