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艦隊不是皇后自己要建的麼…怎麼還再建個銀行去借款給艦隊…這算哪門子章程？」福建巡撫一時沒弄明白…
「樹翁…這還不明白…墨西哥遠東艦隊是墨西哥帝國的，瑪麗皇后銀行是皇后個人的…」胡雪巖無奈之下只好給徐宗干提了個醒…
日意格和德克碑這時候更後悔了…早知道，今天應該跟美裡登一起陪著墨西哥皇后去馬尾觀禮墨西哥遠東艦隊的成軍升旗儀式，起碼在皇后陛下跟前先混個好印象再說…
中國人常說狡兔三窟，自己若一味在左宗棠的船政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可未必是明智之舉，尤其日意格，昨夜徐宗干咬著耳朵跟他說，大清陝甘回亂不可收拾，朝廷很可能把左總督調任為陝甘總督去平亂…
左宗棠一走，胡雪巖也得走…誰來辦船政？誰來給自己這個月薪1000兩的船政正監督發餉？
「好大的口氣…香港匯豐銀行可是遠東最大的十家洋行參股才湊起的500萬港元的資本金，一個八字沒一撇的瑪麗皇后銀行就要公開招股249萬鷹洋的股份…誰有那個閒錢去投這個銀行？」左宗棠臉色難看的道。
「爵帥、撫台大人…我也沒想到對方居然玩了這麼個釜底抽薪的殺招…」胡雪巖突如其來的這句話把閩浙總督的心都給提了起來，徐宗干畢竟70歲的人了，昨夜又沒睡好，這會兒有點缺氧腦子就慢，愣愣的道，
「什麼殺招？我老人家年歲大了驚不得嚇…雪巖你說話別大喘氣好不好？」
「嗯哼？是不是胡大人要跟匯豐銀行和麗如銀行借款30萬兩白銀的事情要黃？」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日意格…胡雪巖若不是個財神菩薩的話，早在常捷軍那會兒德克碑都可能打了胡雪巖的黑槍…說起來…日意格也一直懷疑當初勒伯勒東受傷致死到底是誰放的槍…
「雪巖…你快說…墨西哥人怎麼釜底抽薪了？！咱們船政局跟英國銀行借款的事情要黃了？！為什麼？！！這個瑪麗皇后銀行擺明了是跟匯豐打對台的銀行…總不能匯豐不借款給我們而去投了瑪麗皇后銀行吧？！」左宗棠的額頭見了汗。
胡雪巖顧不得跟日意格計較，長歎了一聲道，「爵帥、撫台大人，我是真沒想到，這個墨西哥皇后不按牌理出牌啊，墨西哥遠東艦隊以10%的年息向瑪麗皇后銀行借款買船…她這等於是給要參股的洋行和外國銀行送錢啊…」
胡雪巖這時候已經顧不得自己虛報跟英國銀行借款的年息這檔子事情了…
他知道左宗棠對自己中飽私囊的舉動一清二楚，只是雙方各取所需，在閩浙總督而言，他需要一個忠誠而又有籌錢手段的自己，花的是大清朝的銀子還的借款和利息，只要能弄到錢，能剿滅長毛，能辦起船政來…都是值得的…
再說阜康錢莊現在已經到了尾大不掉的程度，要是真因為虧損而引起擠兌…損失的可不是那麼點虛報的利息了…
「10%的年息？墨西哥艦隊不也是墨西哥帝國的麼…這麼說匯豐和麗如放款給咱們船政的話，年息不到10%？」福建巡撫這時候回過神來，終於沒忍住揶揄了胡雪巖一句…眼睛瞅著的卻是閩浙總督…
胡雪巖臉色尷尬…先搖著頭又點頭…這時候他除了默認也沒別的話說…心裡在哀歎一年又少了幾萬銀子的進項…
原本他籌劃著從匯豐銀行以7%的年息借款20萬兩，從麗如銀行以年息6%借款10萬兩，而報給船政局的則是年息14%和12%，等於是轉手就翻個倍，每年光這過手的利潤就有2萬兩之多…
頂得上閩浙總督一年的養廉銀子了…而且抵押的還是福州海關的稅收，而不是阜康錢莊的家底。
「市面上洋人銀行之間的拆借，今年起年息降到了7%左右…現在墨西哥遠東艦隊甘願支付10%的年息從瑪麗皇后銀行借款…別忘了人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胡雪巖厚著臉皮全豁出去了…
就當讓日意格和德克碑看笑話好了…反正閩浙總督和自己的合作絕不致就此終結，只是面子上挑破了虛報年息這事後大家都不好看罷了…
其實從另一種層面上說，左宗棠和船政局、大清才是這事的最大潛在受益者，下次胡雪巖再要提閩浙總督籌款辦理借款，這年息無論如何也不好意思虛高的離譜了吧？這可是替大家省銀子了呢！
「肥水不流外人田？胡老闆你的意思…墨西哥艦隊只有向瑪麗皇后銀行借款的時候才肯支付這麼高的年息？10%…比7%差不多貴了44%」德克碑這話頗有點在胡雪巖傷口上撒鹽的意味，
日意格稱呼胡雪巖的時候更多是「胡大人」，畢竟胡雪巖也算是個江西候補道員，可德克碑往往喜歡稱呼胡雪巖為「胡老闆」，意思就在提醒你不過是個商人，別真人五人六把自己當閩浙總督的副手了…
「雪巖…德克碑說的對不對？」左宗棠的聲音比剛才虛弱了不少…墨西哥皇后的手段居然如此厲害…在這位皇后陛下把帶來的金子糟踐完之前…閩浙總督決定絕不和她產生正面衝突…
「沒錯…墨西哥艦隊不但只肯向瑪麗皇后銀行支付這麼高的借款年息，而且…別的銀行就是把年息降的再低，墨西哥遠東艦隊也不會向他們借款…這才是真正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而且市面上的7%年息的流動資金很快就會北瑪麗皇后銀行吸乾…換言之，轉手就有3%的淨利潤…簡直是坐享其成等著銀子從天上掉下來…那家銀行還會向外用7%的年息借款？他們當然去參股瑪麗皇后銀行，通過瑪麗皇后銀行向外以10%的年息借款…」
胡雪巖這番話才算把墨西哥人玩的釜底抽薪的絕招將在銀行業帶來的一連串的連鎖反應給解釋的七七八八…
「這麼說之前匯豐和麗如銀行答應的借款真要黃了？！」左宗棠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