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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章 去留一念間 文 / 大鵬金翅明王

    這會兒林永生當然還未嘗知道葛羅上尉護送的貴婦就是墨西哥皇后,他只是驚訝於眼前這位女子身上那種迷人的氣質以及她事實上的年輕、至於是否貌美林永生並不放在心上,這位主的目光觀察人的時候從來既不張揚又不猥瑣,該看哪就看哪,該欣賞就欣賞。

    林永生判斷艦長身邊的這位貴婦顯然不是墨西哥印第安紅人,而是正經的歐洲白人女性。年齡麼,應該超過了20歲。那麼,或許是某位法國將軍或者貴族的家眷。這位女士的父親或者丈夫的地位一定比雷米男爵要高。雷米上校雖然端著艦長和男爵的架勢,那只是面對自己和部下時的態度,話裡話外對身邊的這位年輕貴婦都陪著小心。

    「讓-佛艾伍,你不要怕。雷米上校是艦長,他就是隨便問問,有什麼你就直接回答好了。這位夫人就是我一路護送的貴人,抱歉除非獲得她的允許,我不能擅自告訴你她的身份,但是。非常尊貴而且迷人又和善。不會為難你的。」葛羅上尉輕聲在林永生的身後囑咐關照,顯然不想讓林永生被艦長雷米的恫嚇給嚇倒。

    林永生聞言輕輕點了點頭,把自己的視線從迷人的女士那深邃的視線中挪開放到了兩鬢斑白的艦長雷米男爵的身上,歉意的又施了個半鞠躬的禮,道,

    「很遺憾。尊敬的船長閣下,風暴和海難發生後我短暫失去了意識,醒來的時候就在那座荒島的沙灘上了,而且身無片縷,您要我拿出什麼身份證明來說我可真是有點不知所措,若您認為我來歷可疑影響這艘漂亮的蒸汽帆船的安全的話。

    要麼您給我一條舢板,算我跟您借的也行,把我和舢板放下船,我可以自己想辦法回大陸去。再有把斧頭和手鋸那就更好了。」

    在茫茫的大海上只靠沒有桅桿和帆的小舢板要漂洋過海幾乎不可能成功,幾個世紀以來,把人和舢板、極少的食物和飲水,或許加上一些簡單的武器和工具放下船,一多半是船上發生了叛亂,失敗的一方所獲得的待遇,這種情形在海盜之間頻繁發生,在戰艦和海軍中偶爾也會出現,當然,也有遠洋帆船遭遇海盜打劫後,那些放棄了抵抗的船員會有這種人道的待遇。

    顯然,這位自稱法國名字叫做讓-佛艾伍-路易-林的華裔青年林永生的回答有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身後的葛羅上尉更是既驚訝有著急,趕緊拽了拽林永生的海魂衫急促而低聲埋怨道,

    「讓。讓。你說什麼呢。好不容易把你救上船怎麼你還想回荒島當野人去?給你個舢板難道你還能劃回大陸去?就是到福摩薩也得100多海裡呢。」

    而林永生的回答顯然讓雷米男爵和卡洛塔皇后吃驚,會客室裡頓時沉默了下來。

    雷米上校和身邊的美婦人對視了一眼,後者的眼神顯然既無辜又充滿了好奇和讚賞,男爵閣下無奈的轉過頭來,他可不想給皇后陛下留下一個無能兼冷酷不近人情的形象,不過也不能讓眼前的華裔小子太囂張自大了,上校沉吟了一下道,

    「林,葛羅上尉和我的水手趕在夜色降臨之前把你救上船可是費了不少力氣,這個時候我要是再把你和舢板扔回大海的話,我身邊的這位夫人只怕心裡不高興,葛羅上尉沒準要跟我這個上校兼男爵決鬥呢。這下可難辦了。你看我該怎麼處置你才好?」

    雷米上校這番話其實已經給了林永生和所有人一個台階,要不然他不會叫林永生的名字。

    林永生身後的葛羅上尉聞言鬆了口氣,在海上每一艘船的船長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威,若艦長雷米真的不近人情要把讓-佛艾伍-路易-林趕下船的話,就是皇后陛下出言求情他都可以不答應的。

    當然,男爵閣下不會這麼不懂人情世故,比利時公主和墨西哥皇后的丈夫可是拿破侖三世陛下的親戚,就是比利時國王和奧地利皇帝這兩位歐洲權力榜上有名的人士,也不是小小一個法國海軍上校雷米男爵可以輕易得罪的。

    林永生微微一笑,在這位從小就被稱為搗蛋神童的林家妖孽的字典裡,不按牌理出牌是他最大的樂趣,要不然按部就班一切就索然無味了,何況,這位讓-佛艾伍-路易-林尚未能接受回到清國蓄起豬尾巴給滿清當奴才的前景。

    雖然隨著兩次鴉片戰爭和鎮壓太平天國運動的歷程,以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等為首的清末漢族大臣和洋務運動領袖嶄露頭角成為一方重臣。

    但這些所謂滿清的中興名臣和國之棟樑哪個不是戰戰兢兢謹小慎微的當官和做人,一旦奉詔入京見了同治皇帝和太后還不得跪拜磕頭,就是不進京從京城來道上諭或者太后懿旨,你看曾國藩李鴻章哪個敢不擺香案跪地接旨?

    當然,離開荒無人煙的釣魚島依然是林家妖孽此刻的首選,但他不能把這個心思暴露出來,退一萬步講,就是真給扔回荒島上去,下船前跟葛羅上尉要把斧頭不在話下。

    倆人的關係在法語龍蝦和甘美的椰汁熏陶下從沙灘到舢板再到船上,儼然已成忘年之交的好友,葛羅上尉當然以讓-佛艾伍-路易-林的保護人的身份出現。誰欺負林就是欺負葛羅上尉,欺負葛羅上尉就是不把卡洛塔皇后陛下的人放在眼裡。

    不把卡洛塔皇后陛下放在眼裡就是得罪墨西哥帝國的馬克西米連諾皇帝,就是得罪皇帝的大哥奧地利皇帝弗蘭茨-約瑟夫一世,就是得罪法國皇帝拿破侖三世,就是不把整個歐洲皇族和宮廷放在眼裡。

    葛羅上尉心頭的邏輯既簡單又實效,不要說在19世紀中期大家基本是這樣的思路,就是再過一百年也是如此,花花轎子人抬人,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江湖上什麼最大?面子最大!

    如果二副沙威上尉一味要挑刺下絆子的話,讓-巴蒂斯圖-路易-葛羅上尉在自己心儀和全身心愛戴的皇后陛下面前,是用於站出來用決鬥為雙方的爭執做一個了斷的。

    不過二副沙威可不在這裡,沒經過艦長或者皇后陛下的召喚和允許,能進入這會客室的人鳳毛麟角。葛羅上尉是一個,雷米上校是另一個,只此而已。

    「尊敬的船長閣下,夫人,雖然我衷心感謝你們和葛羅上尉之前為我做的一切,但顯然我不能恩將仇報,因為光想著自己離開荒島重返文明世界,而讓上校和夫人對我的來歷放心不下,這樣既影響你們遠航時的心情,破壞了彼此間萍水相逢的緣分和情誼。

    何況,我真沒辦法證明自己的身份,我離開法國時只有6歲,雖然法蘭西在我身上刻下了不能磨滅的印記,但我現在身上沒有任何東西能證明這一點。」

    說到這裡,林永生略停了一停,不顧身後葛羅上尉焦急和埋怨的目光,看著眼前的雷米艦長和神秘貴婦人接著道,

    「至於我是不是海盜和水匪的奸細和臥底,我相信有眼光的大人們一定可以做出正確的判斷和選擇。至不濟,可以給我一條舢板把我放下船,如果我是海盜和水匪的探子,過幾天自然會有人來接應我,不至於讓我泯滅在這大海之上,如果我不是探子,既然我一個人在荒島沙灘上渡過了近一個月的原始生活。

    我相信再生活幾個月也不成問題,只要海上有其他好心人的船經過,相信我還有機會可以回到文明世界中去。」

    「哎。讓-佛艾伍,你怎麼能再回到那個荒島上去,那個島上除了幾棵椰子樹什麼都沒有,這裡又不在海上的主航道附近,等下一艘船發現你的時候沒準你都成一堆白骨了。我們之前在東面經過的一座小島也是荒無人煙,可滿地都是毒蛇簡直無法下腳。難道你光喝椰子煮鳥蛋啃龍蝦了此一生?

    雷米上校,夫人夫人,我敢擔保林不是海盜的奸細和探子,海盜怎麼知道我們是法國人還能找到能說這麼流利法語的人守株待兔到荒島上去扮演落難者?這根本不可能嘛!」葛羅上尉一邊嚷嚷一邊著急的臉都漲紅了。

    要說葛羅上尉這番話還真是挺有道理的,事實上雷米上校也沒真的把林永生這個被發現時只圍著一圈椰子殼遮羞的野人當成海盜的探子,不過作為阿米林號的指揮官,又肩負著秘密護送墨西哥皇后陛下前往亞洲大陸的神聖使命,加上眼前的華裔青年不像一般的清國人那樣要麼見了洋人點頭哈腰不知所謂,要麼橫眉冷對把洋人都當生番妖魔鬼怪。這使得雷米上校免不了起了一點好勝之心,要為難一下林永生,同時也給自己的部下諸如二副沙威這樣頂真的軍官一個說法。當然,如果自己真的硬起心腸借口對方來歷不明要把人趕下船的話,只怕身邊的皇后陛下就不能輕易答應了,好歹人是她的侍衛官葛羅上尉耽誤了吃飯的功夫辛苦一趟救回來的。

    這個時候雷米上校還真有點犯難,他認為眼前說著一口流利法語的林永生雖然未必是個壞人,卻不是個低眉順眼逆來順受的主,自己要是繼續嚇唬他的話,到時候給對方擠兌的下不來台丟臉的還是自己這位52歲的男爵,無奈之下艦長把視線轉向了身邊的卡洛塔皇后。

    「。男爵閣下。您才是這艘船的主宰,我可無權干涉您的決定。不過葛羅上尉深得我的信賴,我相信他的判斷和眼光。林到底是什麼出身其實並不關鍵。他的過去和我們其實也無關。若您也和我一樣信得過讓-巴蒂斯圖-路易-葛羅上尉的眼光的話。相信您會做出讓大家都滿意的選擇。

    至於你,年輕人。我很欽佩你跳下船划著舢板返回荒島的勇氣。不過。有些時候過於放縱自己年輕的生命是對上帝恩賜的褻瀆。聽說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你有如此出色的語言天賦。相信會在荒島以外其他地方為文明社會做出更多有益的事來,當然,如果你真的要回去當一個黃皮膚的魯濱遜的話。我只能表示遺憾和祝福。」

    卡洛塔銀鈴一樣清脆而略帶磁性的聲音向清泉一樣浸潤蕩滌驅散了會客室裡之前顯得尷尬的氣氛和僵局,這位比利時公主和墨西哥皇后顯然對打破男人之間的僵局有著與生俱來的能力,事實上,皇后陛下的交際手段和敏銳的洞察力比她遠在大洋彼岸焦頭爛額的丈夫馬克西米連諾一世皇帝要出色的多。

    林永生微微瞇起眼睛,視線和對面美艷卻有清純的貴婦人來回交匯互不相讓,這位貴婦人顯然值得葛羅上尉這樣的青年為之癡迷和愛戴,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葛羅上尉未必對每一個黃皮膚的亞裔和清國人都那麼友好和看得上,但對自己這個新交的朋友那是發自內心的真誠以待。

    在葛羅上尉的主人,眼前的這位美婦人身上,林家妖孽從對方話語和視線中感受到的除了好奇之外還有欣賞,當然,對方掩飾的很好,自己的去留雖然依然由艦長雷米決定,但這位貴婦其實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只是卡洛塔把這個立場假借在她自己對葛羅上尉的信任上,這讓葛羅上尉卡的一聲在林永生生後一個立正,皇后陛下的信任讓這位侍衛官對她的愛戴和仰慕、感激之情混合在一起,上尉的氣都有點喘不過來的樣子。

    雷米上校顯然也鬆了口氣,雖然皇后陛下的表態略帶矜持,但無論如何皇后是不希望眼前這位法語出色的林從自己的阿米林號重新跳下海去。

    沒等雷米上校說話,這邊林永生已經俯下身面向卡洛塔再度行了一個禮,抬起頭一臉真誠的道,

    「夫人,雖然我不能冒昧的打聽您的姓名,但是我和您一樣同樣相信葛羅上尉的眼光和判斷。我願意請求雷米艦長,讓我留在阿米林號上,直到這艘船抵達港口,或者任何你們需要我下船的時刻。即使面向大海沒有荒島,甚至沒有舢板。

    為了您和葛羅上尉的信任,我尊敬的夫人,讓-佛艾伍-路易-林隨時可以跳下海去。」

    說著林永生甚至退了半步,不等眼神迷離若有所思的貴婦人再說什麼,轉過來笑著對艦長雷米男爵道,

    「男爵閣下,我正式請求你讓我留在船上,我可以承擔任何水手或者炮手們的工作,當然,由於我的視力很好,您也可以讓我爬上桅桿當瞭望手。在船上的我,將完全遵守您作為船長的權威並願意用自己的工作換取食物和淡水。直到船到港,或者您改主意讓我下船為止。即使讓我當抄煤工不上甲板都行。我相信這一切即使為了報答夫人和葛羅上尉的信任,都是完全值得的。」

    林永生的一番話顯然深深打動了在場的所有人,沒等雷米船長表態,身後的葛羅上尉已經一把抱住了林家妖孽,漲紅著臉對雷米艦長和卡洛塔皇后嚷道,「男爵、夫人,我讓-巴蒂斯圖-路易-葛羅願意用葛羅家的榮譽和我自己的性命擔保林的忠誠和可靠。請你們無路如何讓他留下來!」

    阿米林號的艦長、法國海軍上校雷米男爵點了點頭,清了清嗓子道,「好吧!作為艦長,阿米林號的最高指揮官,我正式宣佈接受讓-佛艾伍-路易-林留在船上,直到我們需要他離開為止,讓-佛艾伍,在你逗留本巡洋艦期間,將一視同仁的獲得水手的待遇。要遵守本船的各項規章制度,葛羅上尉是你在本船期間的擔保人。夫人。您看這樣安排可以麼?」

    「不不。恕我冒昧,上校閣下,林是我的朋友,我還想推薦他擔任夫人的臨時通譯,他這麼斯文的人怎麼能和貴船那些粗野的水手們擠在一起呢,我建議讓林和我的衛隊呆在一起,何況我是他的擔保人和監護人,我有責任讓他在我的視線中保持出現。他可以直接和我住在一起。」

    葛羅上尉得寸進尺,一疊聲的反對把林永生當成一般水手對待,這位主由於他的叔叔葛羅男爵沒有子嗣,日後上尉是葛羅男爵稱號的繼承人,何況葛羅上尉本來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主,他既然看對眼了讓-佛艾伍-路易-林把他當新朋友看待,怎麼肯答應讓林永生去和粗野的水手們住在一起混為一談,更不要說去當最累最髒的送煤工??

    何況,林上船的時候二副沙威就看著他不順眼,無路如何葛羅上尉都不能把林交給二副這樣的傢伙去修理。

    法蘭西海軍陸戰隊上尉顯然是當真把自己視為了林永生的庇護者,不放過任何為他這位黃皮膚的新朋友爭取待遇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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