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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章 撲朔迷離(四) 文 / 林千尋

    安頓好空桐夫人之後,雪烙一邊走出後院門,一邊抹去額頭上的冷汗,輕輕舒了口氣。、.

    都說母親是最熟悉自己孩子的人,就算是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做母親的也能一眼就分辨出來,更何況他和哥哥雪祈除了相貌一樣,不論是性格還是喜好完全南轅北轍。

    所以要將雪祈的身份繼續偽裝下去,最大的困難就是如何瞞住母親。雪烙曾想過乾脆向母親和盤托出一切,多一個人分擔,也好減輕一點他的心理負擔。但是一想到已經寡居多年的母親要再度面臨喪子之痛,他很擔心母親這一次還能不能撐過去。

    想來想去,他最終還是選擇聽從雪祈臨終前的交代,連母親也一起瞞住。

    為此,他在成親的前幾日,做的最多的便是憑借記憶模仿雪祈的一切,雪祈優雅從容的神色、淡而疏離的笑容、處變不驚的語調,甚至包括雪祈喜歡吃的東西,討厭的動物,以及看向心愛女子時深情款款的眼神。

    幾日來的刻苦訓練,讓他成功瞞過了空桐家族所有長老,甚至是府內不知內情的僕役。直到成親之日母親的到來,他知道,第一個大難關算是平安度過了。

    「大家都在詢問新郎官哪兒去了,卻沒想到是在此處偷閒。」

    微涼的語調遠遠傳來,雪烙抬頭望去,只見一抹黑色身影自樹上躍了下來,頎長而熟悉的身形,俊朗而淡漠的面容,以及望向自己時冷峭的眼神。

    「月……」雪烙心頭猛跳,脫口喚出一個字,隨即又嚥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氣,強自鎮定心神,從容平和地行了禮:「原來是濮陽族長。」

    這第二個他最害怕面對的人,竟冷不丁撞進了他的視線,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但這裡是後院,他是如何被放進來了?隨即雪烙又了悟,憑月剎的身手,要想避開下人的視線潛進來,簡直易如反掌。

    只聽月剎開門見山地問道:「剛才為什麼要撒謊?」

    「什麼?」

    「你對空桐夫人說,聯繫不上雪烙,這不是謊言是什麼?之前在瓏山,不只我,很多人都親眼看見你帶著雪烙回去,難道你還不承認麼?」

    雪烙先是一怔,隨即眼中帶了幾分冷意:「沒想到濮陽族長如此雅興,竟喜歡藏在別人家的樹上偷聽家主人說話。」

    不料月剎卻絲毫沒有因為他的譏諷而面露愧色,依然毫不避諱地直視著雪烙:「我原本並不關心你們家的私事,你若不想回答,我也不會再追問。我此次冒昧潛入,只想問你一句,你……你真心喜歡那慕容家的小姐麼?」

    雪烙垂下眼眸沉默片刻,答道:「自然是喜歡的。」

    「撒謊!」月剎卻似乎看出了什麼破綻,很快否定了他的回答。

    「我為什麼要撒謊?」雪烙抬眸反問。

    月剎上前兩步,定定看著他:「如果是發自內心的喜歡,為什麼在回答我的問題前要先沉默?沉默,就說明你的內心在搖擺不定!」

    雪烙被他咄咄逼人的氣勢攪得有些心緒不寧,臉上卻強作鎮定,笑道:「我沉默,是因為我在猶豫,究竟是實話實說,還是委婉地拒絕。」

    月剎眉心跳了跳:「委婉地……拒絕?」

    雪烙揚起嘴角笑了笑:「雪祈又非頑石,怎會覺察不出濮陽族長的心意,只不過……畢竟男女有別,雪祈喜歡的是女子,對男子……卻是沒有什麼感覺的。」

    此話一出,立即將月剎刺得臉色蒼白。只見他身子輕輕晃了幾下,向後退了幾步,失神地看了他片刻,然後一點一點泛起笑意,苦澀得令人心頭泛酸。

    他一手按住了眼睛,自言自語道:「是啊,我的確是在自作多情。即便知道自己只是一廂情願,卻無論如何也不能甘心,非要聽到……非要聽到你親口拒絕我……哈哈……」

    他說著,緊緊摀住即將流出眼淚的雙眼,神經質地笑了起來:「我將你藏在心底這麼多年,原本以為再也不可能遇見你了,老天爺卻又讓我在瀕死之際看見了你的面容……明明如此相似的容貌,卻不是同一個人,老天爺居然跟我開了這麼大的一個玩笑,給了我希望,卻又讓我更加絕望……」

    「月剎……」雪烙的聲音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月剎自顧自地繼續說:「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被你身上特殊的氣質所吸引,明明是個平易近人的性子,卻又寡淡疏離地讓人不敢輕易靠近。我一直處在忐忑之中,只知你叫阿雪,卻不知你的全名,想開口詢問卻又擔心自己魯莽冒昧,就這樣猶豫不決、躊躇不定,最後眼睜睜看著你離我而去。

    「第二次看見你,你性格開朗、熱情似火,明明有著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的臉,卻不再是我多年來魂牽夢縈的清柔如水的阿雪。我開始對自己的感情產生懷疑,但最後我還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只要你覺得這樣的生活能讓你更加輕鬆快樂,我便願意接受這樣的你,陪著你永遠過著單純快樂的日子。

    「但事實證明,我又犯了一次大錯。那一天夜幕之下,你從遠處緩步走來,你低柔的聲音、平和的笑容,以及那不食人間煙火般的清絕身姿,瞬間又與我心底深處的那個人影重疊了起來。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我認錯了人,送錯了信物,付錯了真情……」

    「別說了!」雪烙聽得心緒激盪,強忍住滿眼的淚水,背過身去疾聲喝止。他怕自己再聽下去,會因為承受不住而壞了大事。

    月剎卻毫無所覺得繼續說道:「從那以後,我便日日活在後悔與愧疚之中。我恨老天爺戲耍了我一次又一次,更恨自己無法鼓起勇氣承擔自己的過失。我懷著愧疚之心回絕了雪烙,我讓一個從來不知愁滋味的明朗少年因為我而傷心難過,我被人所負,卻又負了別人……」

    「別再說了!」雪烙忍不住大聲嘶吼,眼淚再也抑制不住,一旦決了堤便傾瀉而下。他掩面無聲地痛哭,多日來承受了各種壓力卻始終緊繃著神經沒有掉過一滴眼淚的他,這一刻終於瀕臨崩潰的邊緣。

    雪烙如此反應,倒讓月剎嚇了一跳。他有些無措地站在原地怔怔看著雪烙半晌,見他哭得肝腸寸斷,卻又痛苦壓抑,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他:「雪祈,你為什麼哭?這幾日你舉止反常,我便猜你心中必定藏了事,你若有什麼難處,大可說出來,我們想辦法一起解決,好不好?」

    雪烙只是一個勁地掉眼淚,有苦說不出。

    月剎看在眼裡,心中更是難以割捨,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低頭壓上雪烙的唇,火熱的舌瞬間探入,似安撫又似侵略,時而溫柔時而霸道,頃刻間便奪去了雪烙的心魂。

    雪烙初時毫無防備,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之後,早已無力抵抗。再加上此刻正是他最為脆弱的時候,幾乎不需要月剎如何誘惑,他便早已心旌搖曳,全身酥軟,難以自持。

    雪烙情不自禁的回應,對月剎來說不啻為一道最強力的興奮劑。一來他可以肯定,眼前之人絕不像他自己所說的對男子毫無感覺,他甚至可能對自己也抱著同樣的情感;二來,對方略顯生澀的反應也說明他在情事上的經驗幾乎為零,這大大滿足了月剎在情感上的佔有慾。

    但就在月剎想進一步深入時,雪烙卻突然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他驚慌失措地推開月剎,結結巴巴地道:「你……你走開。」

    「……雪祈?」月剎有些愣神得看著他。

    此時的雪烙淚眼迷離,臉上還殘留著尚未褪去的**,發出的聲音也帶著一絲瘖啞的誘惑,刺激得月剎內心的**越發高昂,根本不想就此停下來。

    雪烙見月剎又要走近,立即向後退了幾步,厲聲道:「我不想再看見你,你滾!」

    月剎望著他的目光不再冷峭,取而代之的,是憐惜與苦澀。

    他沉默了半晌,才漸漸恢復理智,低聲道:「我明白了。你現在情緒不穩定,我不會再逼你。就算……就算你要娶慕容絮兒為妻,我也絕不會在你的婚宴上搗亂。但是雪祈,如果哪一天你覺得累了,想離開禁錮著你的這個牢籠了,你一定要記得,我會一直在你身後不遠的地方等著你,只要你願意回頭。」

    說罷,月剎轉過身去,一步步走向院牆。迎面而來的寒風拂起他的髮絲,捲起他的黑衫袖袍,襯得他整的背影更加寂寥。

    「今日的喜宴,我不便出席,但賀禮一定會到。祝你們……罷了。」他縱身躍出院牆,徒留一聲歎息隨風而散。

    雪烙漸漸止住了眼淚,神色忡怔地望著月剎消失的方向,半晌沒能挪動一步。

    不知過了多久,一路尋來的管家終於找到了雪烙,見他神色不對,擔憂地喚道:「少爺,少爺?」

    雪烙回過神來,狼狽地抹了抹眼淚,心中有些忐忑,生怕管家看出了什麼蹊蹺。

    卻見管家歎了口氣,一邊幫著雪烙整理儀容,一邊低聲道,「雪祈少爺走得突然,我們這幾個常跟著他的老人,每每想起他的好,也都忍不住偷偷掉眼淚,更何況是少爺您……但今日畢竟是少爺的大喜日子,客人們都在外頭等著呢,再過不久,迎親的轎子也要到了,少爺您這副模樣可不行,被人瞧見了難免會被說些不三不四的閒話。」

    雪烙聽了他這番話,默默點了點頭,待擦乾眼淚之後,做了幾次深呼吸,極力想讓自己恢復正常。

    此時有丫鬟小步奔過來道:「少爺,聽說新娘就快到門口啦!」

    雪烙背對著兩人,最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再度轉身時,又恢復了雪祈慣有的冷靜自持的模樣。他點了點頭,微笑道:「我這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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