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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章 撲朔迷離(三) 文 / 林千尋

    花嫁一聽「代價」二字,立即明白是什麼意思了,忙一把抓住風音的手:「風音,不要再用自己的生命去做交易了。」

    風音靜靜回握住花嫁的手:「如果能用自己一部分生命,換取芒宿的未來,又何嘗不可呢?」

    「可是……」花嫁脫口而出了兩個字,又生生頓住,咬了咬唇,低聲道,「也許在你看來我很自私,我心中並不關心別人如何,更不關心芒宿會如何,我只……我只希望你能一生平順安康。」

    風音輕輕笑了一下:「花嫁的心裡只有我一個,我很高興。我相信在為對方著想的心意上,我並不比你少半分。但在我看來,只有保住了芒宿,保住我們的家園,才能保住萬民、保住你我。如果芒宿滅亡,子民們流離失所,你我……又該何談平順安康呢?」

    花嫁忡怔了片刻,然後苦笑了一下:「這些大道理我說不過你,雖然我不能完全認同你為大愛而犧牲小我的想法,但我也明白,你主意已定,我勸得再多也是惘然。」

    風音擔憂地看著他:「你生我的氣了嗎,花嫁?」

    「我沒有什麼生氣的立場,更何況如今我被封為芒宿的諫言長老,出於自身職責,我還應當為你護法,不是麼。」

    風音無奈地笑了一下:「你果然還是生氣了。」

    「你若是真的害怕我生氣,那就好好聽我一句,就算你要施術求見曜神,也必須等身體完全恢復之後才行。你看看你現在如此憔悴消瘦的模樣,就算見到了曜神,也是何等失禮。」

    花嫁說著,拉著風音來到水塘邊,讓他看自己的倒影。

    風音低頭看了看自己,不由失笑:「諫言長老說得是,我這模樣的確失儀,我應當補充營養、恢復元氣、養足精神,然後沐浴焚香三日,才可恭候曜神大駕光臨。」

    之後,風音聽從花嫁安排,正正經經地吃了一頓飯。

    席間,兩人又像以前在民間生活時隨意說笑,誰也沒有再提及方才討論的話題。但風音看得出來,花嫁眉間一直籠著一層淡淡的愁緒,他並未因此而釋懷。

    繁茜一直侍立在側,待兩人用完膳之後,才恭恭敬敬地遞上一份請柬道:「尊主,這是空桐族長今早遣人送來的喜帖,請過目。」

    「喜帖?」風音怔了一下,接過請柬打開一看,隨即臉色一變。

    花嫁也湊過去看了看,抬眼看了看風音陰晴不定的臉色,對繁茜揮了揮手,繁茜便帶著所有下人躬身退了下去。

    待閒雜人等全都退出去之後,風音才道:「雪祈不是剛去世麼,這空桐雪祈與慕容絮兒的婚禮是怎麼回事?」

    花嫁想了想,道:「雪烙既然打算以雪祈的身份繼續活下去,那麼這一次婚禮的新郎,自然就是雪烙假扮無疑了。」

    「雪烙心裡不是喜歡……」風音脫口說了半句,突然意識到現在說這話有些不合時宜,於是生生頓住,輕咳了一聲道,「婚姻豈可兒戲,雪烙為了空桐家族而隱瞞自己的身份也就罷了,如今又要為了家族的利益而娶自己不愛的女子為妻,他可真是糊塗!」

    「也許雪烙至今心裡尚未放下那個人吧。正因為得不到又捨不下,所以乾脆成全了雪祈的心願,完全不給自己留有餘地。」花嫁說著,輕輕歎了口氣,「沒想到雪烙這傢伙,平日裡看著熱情似火沒心沒肺,可到了關鍵時刻,卻也是果斷決絕毫不手軟啊。」

    風音注視著手中的請柬,心中想的卻是,不知這張請柬是否也會送去濮陽族長府上,月剎若是得知雪祈成親的消息,只怕又是一番折磨。

    花嫁問道:「這次空桐族長的婚禮,你打算去參加麼?」

    「天底下最殘忍的折磨,不是大悲大慟,而是明明心中悲傷難抑,卻要故作歡喜。空桐府上新喪,卻要趕在這時張羅婚宴,這對雪烙已經是沉重的心理負擔了。我若再以尊主身份出現,勢必又要惹來一場鋪排喧囂這哪裡是去賀喜,分明是去添亂了。」

    風音說著,將請柬往燭台上一擲:「這種有情人不成眷屬的婚宴,不去也罷,到時候只讓繁茜著人送些賀禮過去聊表心意吧。」話音未落,橘紅色的燭焰已伸出火舌舔上請柬,很快將它燃為灰燼。

    風音說不去,花嫁自然也不好自己一個人去。他原本還打算扮作尋常賓客混入人群去看雪烙一眼的,但見風音面色不好,他也不好再提。

    空桐族長與慕容千金成親之事,算是新尊主繼位之後的第一樁美事,慕名前來道賀的人自然不在少數,其中也包括收到了請柬的各大家族族長,以及頗有輩分資歷的諸位長老。

    吉時還早,身著大紅喜服的雪烙正忙著招呼各位貴客,管家來報,說老夫人到了。雪烙身子震了一下,今日的第一大考驗,已經來了。

    他無暇多想,將接待客人的工作交給管家全權負責,自己則疾步奔出門去迎接母親。

    空桐夫人原本就身子不太好,平日裡很少管事。

    幾年前丈夫的病逝令她幾近崩潰,沒日沒夜地流淚,讓她把自己的一雙眼睛給哭壞了,看什麼東西都是模模糊糊的。於是,她便乾脆將府中一切事務都丟給了長子雪祈,自己搬回老家靜養去了。

    偶爾雪祈回去探望她的時候,她除了關心雪祈的身體之外,便是叨念自己那不成器的小兒子,盼著他哪一日良心發現能回來看看母親。

    雪烙走到門口,正好望見母親在兩名丫鬟的攙扶下,步履蹣跚地走下馬車。他忙走過去替下一名丫鬟,親自攙起母親的手臂,學著雪祈的語氣,低低喚了一聲「母親」。

    空桐夫人腳步微頓,眉心蹙了蹙,似乎有些疑惑,渙散的目光在雪烙臉上掃了掃,不確定地道:「雪祈?」

    「是,母親。」雪烙謹慎地應了一句。

    疑慮在她眉間滯留了一會,便又散開。她一邊由雪烙攙扶著邁入門去,一邊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低聲道:「雪祈啊,成親這麼大的事兒,你怎麼也不事先跟娘知會一聲。」

    雪烙沉默不語,正想著該如何應對,只聽空桐夫人又道:「娘知道你長大了,凡事自有主張,也不是個會隨意胡來的性子,娘這也不是在怪你,只是……親事定得如此匆忙,娘連一點準備的時間都沒有,只匆忙讓人去買了些現成的見面禮,一會見了新媳婦兒,我都有些給不出手,只怕叫人看笑話,哎……」

    雪烙暗暗鬆了口氣,強顏笑道:「母親原來是在顧慮這個,您放寬心,絮兒是個懂事的姑娘,婆婆送的見面禮,不論是什麼,她都一定喜歡。至於別人的想法……您是族長母親,他們難道還敢笑話您麼?」

    「話不能這麼說,你雖是族長,但也要做好一族的表率,各種禮數都必須做到位,若是出了一點差錯,我這做母親的就更是難辭其咎了……」

    雪烙見她又要開始嘮叨了,忙岔開話題道:「母親,兒子知道了。您旅途奔波,身子必定乏了,兒子扶您去後院先歇一會,等新娘到了再來請您,好麼?」

    空桐夫人也確實是路上顛簸累了,面帶倦色地點了點頭,雪烙便攙著她往後院的方向走去。

    走了幾步之後,空桐夫人突然收住步子,問道:「雪祈,你弟弟回來了麼?」

    雪烙心裡縮了縮,故作平靜地道:「雪烙他……還沒回來。」

    「你成親的事情,他知道麼?」

    「我聯繫不上他,或許,他還不知道吧。」

    「哎,雪烙這孩子,真是讓人不省心!」空桐夫人捶了捶心口,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我怎麼就生出這麼個冥頑不靈的野小子。」

    雪烙張了張口,有些無措地道:「母親……」

    「空桐族長成親這麼大的事兒,我一路上走來,聽見周圍的人都在談論,我就不信那野小子會連一點風聲都聽不到。這麼多年了,他不回來看看我這個老太婆也就算了,但你是他親哥哥,從小不論什麼事兒你都向著他、護著他,比我這個做娘的還要疼他。他就算再怎麼討厭這個家,但自己兄長成親這麼大的事兒,他好歹也賞個臉來道個喜吧?」

    母親句句斥責,如同利箭一般刺在他的心窩上。他幾乎要承受不住跪下身去,磕頭請求母親的原諒。但是他不能,因為現在站在母親面前的,是懂事乖順的雪祈,不是母親口中的野小子雪烙。

    「母親,」雪烙強忍著眼中的淚水,哽咽著道,「雪烙會懂事的,他會回來看望您的,您別跟他一般見識,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空桐夫人聽出他的聲音在發顫,只當自己勾起了雪祈的傷心事,忙反過來安撫道:「雪祈,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娘不該說這些掃興的話,壞了你的心情。咱不提他了,啊?今日你要開開心心的,一會新娘子就到了,快,笑一個給娘看看。」

    空桐夫人說著,伸出枯瘦的雙手,摸索著探向雪烙的臉龐。

    雪烙於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娘,我沒事。您看,我不是笑了嗎?您站累了,我還是扶您去歇著吧。」

    「好,我先去歇著,你也不必老顧著我,多招呼招呼那些客人,別怠慢了他們……」空桐夫人一邊嘮叨著,一邊在雪烙的攙扶下,緩緩往後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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