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蘇澤,你手機響了.,」蘇澤被用力推了幾下,驀地睜開了眼睛。
房裡亮著燈,身旁駱柒見他醒了,才坐回到自己床上去,一邊驚歎道:「哇,你這傢伙睡得真夠沉的啊,手機響這麼久居然都吵不醒你。」
蘇澤揉了揉眼睛,看了看來電顯示,頓時清醒了大半,按了接聽鍵道:「陳希揚?」
「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陳希揚語氣聽起來有些不悅。
「剛才躺床上玩遊戲來著,迷迷糊糊就睡過去了。」
陳希揚默了一默,想是知道他只要一入夢便會睡得很沉,便沒有再苛責他,轉入正題道:「你穿上衣服出來一下。」
「嗯?做什麼?」
「我現在在山頂上,有興趣出來陪我吹風麼?」
「……你是陳希揚麼?」蘇澤猶猶豫豫地問了一句,總覺得會說這番話的陳希揚早已離他遠去了,現在他該不會是產生錯覺了吧?要不就是陳希揚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身了。
「呵。」陳希揚輕聲笑了一下,聲音聽起來似乎心情還不錯。
「你說真的啊?」蘇澤騰地站了起來,彷彿看到了一絲希望。
「當然是假的。」陳希揚一句話又把他心頭的希望之火撲滅下去,「我在這裡發現了一點奇怪的東西,需要你這個考古學家的孫子幫我鑒定一下。」
「好吧。」蘇澤一邊穿t恤,一邊問道,「你現在在什麼方位?」
「不算太難找,你走出農舍之後向右拐,順著主幹道一直往上走,走到頭之後再左拐,大約再走幾十步左右,就是我現在站著的地方了。」
「好,我馬上去。」蘇澤說著,又不太放心地叮囑了一句,「你一個人在山頂上,當心點啊。」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要你嗦。」陳希揚不耐煩地掛了電話。
「嘖。」蘇澤對於陳希揚越來越變幻莫測的脾氣完全是無可奈何。收起手機穿上外衣後,他簡單跟駱柒說明了一下情況。
駱柒立即道:「我也要去!」
「你就乖乖呆著吧,幫我監視好隔壁那幾個人的動靜。」
駱柒很是憋屈:「憑什麼是我留下來?」
「因為你現在的身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研究人員戚珞。」蘇澤一句話釘得駱柒不得翻身。
卻說陳希揚掛了電話之後,卻站著沒動,揚聲道:「你還打算繼續躲在那裡不出來麼?」
在他身後不遠處的陰影中,符寧止無聲無息地走了出來。
「是楊臣修讓你來監視我的?」
符寧止沒有反駁,算是默認了。他沉默了片刻,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察覺到我在跟蹤你的?」
「一開始吧。」
「哦?」符寧止瞇了瞇眼睛,似乎有些不相信。
「怎麼說我也是一個人夜間行動,這點自我防禦能力還是有的吧。」
符寧止想了想,有些了然:「原來你從一開始就張開了無攻擊性防禦結界,別人進入結界範圍時不易察覺,而你卻能第一時間感覺得到,難怪了。」
陳希揚轉過身,正視著符寧止:「有個問題,我想問很久了。」
「什麼問題?」
「我問了的話,你會如實回答麼?」
「要看你想問的是什麼。」
「防備心好重啊。」陳希揚感歎。
「彼此彼此吧。」符寧止回敬。
「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哈爾濱。那個時候你曾對我說過一句話,你說,楊臣修不算什麼好人,究竟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陳希揚皺了皺眉:「抱歉,我的理解能力比較低下,可否請你再深入解釋一下?」
符寧止沉默了一下,淡淡道:「當時我正在與他慪氣,所以就隨便找了個人訴訴苦罷了。」
「只是這樣?」
「只不過我沒有想到,我居然會和當初的訴苦對像屢次碰面,甚至成了合作夥伴。所以,那一次我說過的話,你就當做從未聽過,就此忘了吧。」
陳希揚心中冷笑,符寧止壓根就不是那種會隨便對陌生人訴苦的性格,如此破綻百出的謊言,居然還想拿來蒙騙他麼?
他盯著符寧止看了很久,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端倪,但是符寧止只是面色淡然地任他盯著看,臉上沒有露出一絲多餘的情緒。
陳希揚沒了法子,只得暫且擱下這個話題,又道:「還有一個問題……」
「你的問題還真多。」
「不敢答了麼?」
「激將法對我沒有用,想問就問吧。」
「我還記得,我們第二次在七星山地宮裡相遇的時候,我身負重傷,是你及時對我施以援手。當時我們敵我不明,你為什麼會救我?」
符寧止不假思索地道:「因為我想趁機在你體內種下血引,以及時掌控你的動向。」
「血引?」陳希揚略一思索,隨即恍然,「原來……當時在去往舟山的路上,你們是憑著血引才找到我們的?」
「不錯。」符寧止承認得很痛快,「不過因為你自身的防禦力量過於強大,血引一直沒有與你的血液完全相融,反而被稀釋得很快,沒過多久便全部被你排出了體外。所以那一次植入血引,在我看來並不算太成功。」
「你倒是一點也不隱瞞啊。」陳希揚差點要為符寧止的坦誠相告而鼓掌了。
「因為我知道,即便將真相告訴你,你對我也是莫可奈何,所以我根本不需要顧忌。」
「既然如此,那就請容許我貪心地再問一個問題吧,」陳希揚笑了笑,「第一次見面時,我從你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敵意,第二次見面時,你救我的目的雖然不純,但我依然感受不到你身上有什麼敵意,但是從第三次見面時,我一直覺得你在有意無意地敵視我,每次與我接觸時,身上也會迸發出強烈的殺意,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我究竟哪裡得罪過你了?」
這一次,符寧止卻沒有立即回答陳希揚的問題,臉上出現了一絲遲疑和迷惘,只見他雙眉微蹙,斂下雙眸,似乎在沉思。
「怎麼?」陳希揚見他久久不說話,出言調侃道,「這一次為什麼不能痛快地回答我了呢?你不是自信到對我無所顧忌麼?」
「我只是在考慮,如果我說出了原因,你能否理解我的意思。」符寧止說著,重新抬起雙眸,對上陳希揚的視線,「因為……我對你敵視,是出於一種本能。」
「本能?」陳希揚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倒不是因為害怕,而是符寧止週身散發出來的毫不掩飾的敵意與殺氣,要比以往更強烈數倍,可見之前他一直在隱忍,此時卻是毫無保留地表現了出來。
「沒錯,對你身上的氣味,本能地厭惡。」
「氣……氣味?」陳希揚下意識低頭嗅了嗅,臉上很是迷惘,他不記得自己身上有什麼異味啊,狐臭神馬的,那是絕對沒有!
符寧止繼續道:「剛開始對你沒有惡意,是因為我在你身上聞不到明顯的氣味。但是在七星山地宮中,你自從與那上古靈體接觸過之後,身體裡就開始散發出一種特殊的氣味,一種讓我莫名厭惡的氣味。並且這種氣味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濃郁,濃郁到了讓我無法忍受的地步。」
上古靈體?陳希揚怔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符寧止說的是皇甫風音。難道這氣味是從皇甫風音哪裡沾染過來的?可是皇甫風音的那一魂一魄十分清透,沒有什麼妖邪之氣啊。
難道是之前接觸了皇甫風音的棺木的緣故?但那也是殘存下來的屍氣啊,照理說巫族人是對屍氣和妖邪之氣最為敏感的,沒道理符寧止聞得到,而他卻聞不到吧?
陳希揚越想越是迷惘,快要被符寧止搞得精神混亂了。
「喂,你不要用這麼輕蔑的口吻一口一個『氣味』地說陳希揚好不好?」蘇澤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打斷了陳希揚的胡思亂想。
他一步步走到陳希揚身旁,一手環住陳希揚的肩膀,然後動作親暱地在他頸間聞了聞,「他身上的氣味,明明是很好聞的沐浴露的味道嘛,哪有你說得這麼不堪,不知道的人,會因為你這一句話而產生誤會的,這可就成了人身攻擊加造謠誹謗了哦。」
符寧止見蘇澤已到,自己繼續呆著也不會有什麼收穫了,於是翻了個白眼,給了個「懶得跟你們廢話」的表情,轉身走了。
陳希揚心裡還在糾結符寧止不清不楚的那番話,剛要追上去問個明白,卻被蘇澤擋了回來:「你別聽他瞎扯,他那是故意損你呢,你身上什麼難聞的味道也沒有,只有沐浴露的味道而已,真的。」
陳希揚拍掉蘇澤趁機賴在他肩膀上不走的那隻手,沒好氣地道:「我正問到緊要關頭,你就不能晚點再出現嗎?」
「喂!」蘇澤感到很冤枉,「我已經在一旁忍很久了好嗎,這種無稽之談根本理都不必去理會,你居然還真的信了?」
「以符寧止的性格,絕對不可能無中生有說些造謠誹謗的話,正因為他的這番解釋讓人聽起來覺得不可思議,所以我才更覺得奇怪,究竟我身上有什麼樣的氣味,能讓他如此厭惡我,甚至敵視我。」
「停停停!」蘇澤忍不住大叫:「陳希揚你腦子被驢踢了嗎?為什麼符寧止說什麼你信什麼,我說什麼你就不信呢?」
見蘇澤真的炸毛了,陳希揚覺得再爭執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於是只能將這個話題暫且擱在一邊,一邊給蘇澤順毛一邊迅速轉移他的注意力:「好好,不提這個了。來,我帶你去看點有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