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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章 寶山石頭城(五) 文 / 林千尋

    風音與花嫁一踏入茶室,便見空桐雪祈「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風音吃了一驚,忙道:「空桐族長這是做什麼?」

    空桐雪祈伏地道:「臣……是來向尊主請命的。」

    「請命?」風音怔了怔,「請誰的命?」

    「所有芒宿子民的命。」

    風音一愕:「空桐族長,此話怎講?」

    「芒宿也許會在未來的某一日被滅國,並在九玄大陸上徹底消失。」

    風音聽得心頭一跳,他與花嫁對視了一眼,此時的花嫁也是一臉驚訝與不置信的表情。

    風音鎮定了一下心神,沉聲道:「空桐族長,此事不可兒戲,你有何憑證?」

    「空桐家族的預見能力,便是最好的憑證。」

    「是你親眼所見?」

    「是臣親眼所見。」

    風音漸漸蹙起了眉心,視線在空桐雪祈身上逗留了片刻,語速放緩:「空桐族長,你確定……這是你親眼所見?」

    「臣確定。」

    風音再度望向花嫁,花嫁也正從空桐雪祈身上收回視線,向風音望了過來。兩人視線接觸的瞬間,花嫁微微搖了搖頭。

    風音心下瞭然,將雙手背在身後,側過身去漠然道:「空桐族長,我說過了,國家存亡之事,切不可戲言。但眼下空桐族長的這番作為,實在很難取信於人。」

    「尊主?」空桐雪祈抬起頭來,迷惘地看向風音,不太明白他話中含義。

    「據我所知,空桐家族的現任族長空桐雪祈,其預靈能力的特點是只能預見到短時間之後的事情。至於家國命運此類渺遠的事情,似乎不在你的預見範圍之內吧?」風音說到此處,目光落回到空桐雪祈身上,「還是說,其實你根本不是雪祈,而是雪烙?」

    風音說這番話時,每說一句,雪祈的臉色便蒼白了一分,當風音說出「雪烙」這個名字時,他緊繃的神經終於崩潰,眼淚瞬間傾瀉而下,伏地失聲痛哭。

    風音原本心中只是懷疑,便故意拿話試探他,見他如此反應,便越發確定了心中猜測,眼中神色逐漸軟化,聲音也柔和了起來:「雪烙,真的是你麼?」

    雪烙早已泣不成聲,他搖了搖頭,卻沒有答話。

    花嫁在雪烙面前蹲下身來,低聲問道:「雪烙,你以雪祈的身份出現在神木峰,是不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雪烙猶豫了一下,依然搖了搖頭。

    「現在這裡只有我們三人,你難道還信不過我和風音麼?若有什麼苦衷,但說無妨。」

    雪烙這才緩緩抬起頭,看了看花嫁,又看了看風音,沉默了半晌,才吐出一句:「從此以後,空桐家族將再也不會有……空桐雪烙這個人了。」

    花嫁和風音皆是一怔,但他終於願意開口了,這是好徵兆。於是花嫁耐著性子將他扶起來,握住他冰涼的雙手,柔聲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慢慢說給我們聽。」

    雪烙拭去臉上淚水,哽咽著道:「自從瓏山一役歸來之後,我哥就一直臥床不起,到了前一日,終於支撐不住……」

    卻說當日,雪祈在病榻上握著雪烙的手道:「我另一個對不住的人,便是你。」

    雪烙笑著寬慰道:「哥,你有什麼可對不起我的?」

    雪祈定定望著他:「雪烙,你可知道,我這族長之位,其實是從你那兒偷來的。」

    雪烙臉色一變,垂下眼去,沒有接話。

    雪祈細細觀察他臉上的表情,有些意外:「怎麼,你似乎一點也不感到驚訝。」

    雪烙沉默了一下,然後笑了笑:「說什麼偷呢,族長之位,原本就是哥比我更適合,如果老族長說候選人是我,我才感到驚訝呢。」

    雪祈目光裡帶了一絲了然:「這個秘密,原本只有我和老族長兩人知曉,老族長自己是絕對不可能外洩的,同時他也讓我發了重誓,絕對不可以對第三人說出真相。而你既然知道了這個秘密,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沒錯,」雪烙深吸了一口氣,坦然承認道,「那天老族長將你召去他房裡談話的時候,我就躲在外面,你們所說的一切,我一字不漏全都聽見了。」

    那一日,年逾古稀的老族長突然造訪他們府邸,父母誠惶誠恐地接待了老族長,並將一干閒雜人等悉數屏退,他們兄弟二人也不例外。

    老族長的到訪,讓他們全家上下都神經緊繃,不知是福是禍,雖說被屏退在外,卻是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大聲喧嘩。

    唯獨雪烙一人照樣自顧自地玩耍,彷彿就算天塌下來,也不關他什麼事。雪烙一個人在這沉悶的氣氛中戲耍了片刻之後,甚覺無趣,便打算偷偷翻牆出去找小夥伴們玩。

    他貓著身子躡手躡腳地經過庭院時,卻瞧見父親正領著雪祈神色匆忙地向會客室走去,一邊走還在一邊低聲囑咐:「一會老族長不論問你什麼話,你都要據實作答,切不可有任何欺瞞之心,明白麼?」

    「兒子明白。」雪祈恭恭敬敬答了一句,隨即又問道:「父親,您可知老族長召我過去,是為了什麼事?」

    「老族長若要召見誰,必定是為了什麼重要的事情,更何況他老人家此番親自駕臨我們府邸,可見意義重大。說不定……」

    「說不定什麼?」

    「咳,沒什麼。」父親擺了擺手,便帶著雪祈轉入了拱門。

    雪烙躲得並不遠,正好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心裡納悶地想:「老族長召見父母倒也罷了,怎麼連哥哥也要召見呢,究竟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他這好奇心一起,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當下便打消了翻牆出去的念頭,躡手躡腳地尾隨著進入了拱門。

    此時父親已將雪祈送入房內,然後與母親一起退了出來,並將伺候在外的幾個下人全都撤了出去。

    雪烙躲在拱門之後的草叢中,待眾人都走得不見了蹤影,他才從草叢中鑽出來,一溜煙跑到了會客室窗台之下,蹲著身子豎起耳朵,凝神偷聽屋內談話。

    只聽老族長問道:「雪祈,我聽人說,你比較擅長預見片刻之後將會發生的事情,且從未有過失誤,可是真的。」

    雪祈謙虛道:「是旁人謬讚了。」

    老族長淡淡道:「有便有,沒有便沒有,這一點在我面前不需要遮遮掩掩的。」

    「是。」

    「那麼對於長遠未來的預靈能力呢?」

    雪祈老老實實地回答:「這一點,我不如胞弟雪烙。」

    老族長沒有再言語,似乎在沉思著什麼。半晌之後,他才長長喟歎了一聲:「雪烙的預靈能力,使用得頻繁麼?」

    雪祈想了想,道:「雪烙每次使用預靈能力之後,都會消耗較多元神,所以不能像我這樣頻繁使用,並且他自己似乎也不太熱衷於修煉自己的能力,總之很少聽他提及預靈之事。」

    「哦……」老族長不知為何,似乎略略鬆了口氣。他又沉默了片刻,說道:「雪祈,接下來我要與你說的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不可再對第三人提起,明白麼?」

    「我明白。」

    「光是明白還不夠,我要你發重誓。」

    雪祈雖然不解老族長為何如此緊張,但還是依言發了重誓。

    然後老族長道:「雪祈,我命不久矣,也差不多該選定自己的繼承人了。然而我在預見到下一任繼承人的同時,也預見到了我們空桐家族的盡頭,這是一個不祥的預兆。所以我猜測,也許這樣的不祥,與下一任族長繼承人有關。」

    雪祈遲疑問道:「族長,你所預見的繼承人,跟我有關嗎?」

    「雖與你有一點關係,但卻不是你,而是你的弟弟,空桐雪烙。」

    雪祈一怔。

    「你很意外嗎?老實說,我也十分意外。」老族長無奈地笑了笑,「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一定是雪烙呢,如果是你,也許我能放心不少。更何況,雪烙若是繼承了族長之位,將成為空桐家族最後一任族長,預示著我空桐家族命運的終結。」

    老族長說到此處,伸出自己的一隻手,五指微微收攏:「身為一族之長,我豈能眼睜睜看著悲劇在我手中誕生?」

    雪祈心頭一跳:「族長,莫非……您想改變命運?」

    「曜神既然賦予了我們預言的能力,讓我們預見到未來之事,卻又毫不作為地坐等悲劇發生,這對我們預靈一脈,簡直是天大的酷刑。」老族長神情專注地凝視著雪祈,「孩子,你願意與我一起,改變這樣的命運嗎?」

    雪祈垂下頭去,沉默地思考著。從情感上來說,他無法相信自己的弟弟會成為家族命運的終結者,他很想問一問族長,憑什麼就斷定雪烙的繼任會導致整個家族走向滅亡之路。

    但是他也知道,就算他追問老族長,為何會斷言雪烙會成為家族命運的終結者,老族長也無法給他滿意的答案。

    長遠未來的預靈者與近未來的預靈者,對於事件的預見方式不一樣。

    近未來預靈者比如他自己,對近未來即將發生的事情,預見的方式是比較直觀的可視圖像,但雪烙所預見的東西,往往是一種比較模糊抽像的概念,更多的時候是一種堅定不移的直覺,無法用具象化的東西去描述。

    所以當老族長告訴他這樣的答案,並與他推心置腹地商談這件事時,他只能選擇相信,並決定是否答應老族長的請求。

    沉思了半晌之後,雪祈才緩緩抬起頭,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點了點頭道:「我願意。」

    如果能讓雪烙避免走上家族命運終結者的道路,就算讓他做出違背良心的事情,他也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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