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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章 分道揚鑣(十) 文 / 林千尋

    有的女弟子自身已經被屍蠱侵襲,結界張到一半,便因四肢僵硬而無力為繼,她身邊的端木弟子立即接替了她的位置,幫助她將結界繼續維持下去。『.

    這期間,各大家族不斷有弟子開始發病,一個接著一個倒了下去,但是眾弟子們反倒漸漸鎮定了下來,不像剛開始那樣驚慌失措了。

    他們非常默契地將受了傷的弟子抬到結界裡集中保護起來,然後手持兵器面朝血魔,一臉誓與血魔死戰到底的決心。

    在一片壓抑的對抗戰中,幾位長老互相望了一眼,幾百年來三大家族一直在明爭暗鬥,誰也不服誰,卻不想在面臨強敵的時刻,那些年輕的弟子們反倒能放下昔日的成見,前所未有地團結在了一起。

    護靈結界的防禦力量被擴大到了極限,終於將更多的屍蠱隔絕在了結界之外,人員傷亡情況得到了控制。

    但是他們卻並不因此而感到輕鬆,因為屍蠱只不過是血魔閒來無事飼養著玩兒的小寵物罷了。戰鬥,才剛剛拉開序幕。

    阿錯環視著在場的所有芒宿弟子,這些弟子大多年紀不超過二十五歲,最小的只有十四歲,雖說年紀越輕,靈力精純度越高,但相對的,施術者的修為基礎也比較薄弱這是芒宿靈媒族永遠無法解決的一大癥結。

    而護靈結界的防禦強度,與施術者的元神消耗程度成正比,別看目前結界相當穩固,但施術者後繼乏力,再過不了多久,那些端木家族的女弟子們將因為元神消耗過多而靈力衰竭,到時候,他們將完全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面。

    而要避免遇到這種情況,就必須搶佔先機。

    阿錯思忖著,低聲對皇甫尋道:「你能不能想個辦法,暫時引開血魔的注意力?」

    「只是引開注意力而已?」皇甫尋狐疑地看著阿錯,問道,「你想做什麼?」

    「這個你別管。」

    「你可別亂來啊。」

    「亂來的人是你才對吧?」

    「……」皇甫尋知道阿錯指的是上次對抗年獸的事情,摸了摸鼻子不敢搭腔了。

    阿錯此時也沒什麼心思與他鬥嘴,又轉回了正題,問道:「有把握麼?」

    「應該沒問題。」

    阿錯想到皇甫尋那點可憐的言靈能力,又不太放心地叮囑了一句:「盡力而為,別勉強自己。」

    皇甫尋點了點頭。他的目光落在血魔的斷腕上,默默凝視片刻,然後聲音低緩地開了口:「火」

    血魔只覺得自己手腕的斷口處突然燙得厲害,他低頭去看,發現原本已經停止流血的腕口不知何時冒起了一團幽藍色火焰與方才幽藍劍上的辟邪煉化之靈火一模一樣。

    錐心之痛讓他駭然變色,當下他也顧不得對付眼前的敵人了,只顧著手忙腳亂地拍打自己的腕口,試圖撲滅靈火。

    幾乎在同一時刻,阿錯一手抽出了端木花楹腰間佩劍,道了一聲:「借用一下。」

    端木花楹尚未反應過來,阿錯的身影已經躍出了出去,只見他一邊揮舞著長劍,一邊踏著玄妙的舞步,不疾不徐地遊走在結界邊緣。

    「這不是祭靈劍舞麼?」人群中已有眼尖的弟子認出這套劍舞。

    隨即有人嚷道:「我沒看錯吧,他舞的竟是祭靈劍舞第九段!」

    緊接著又有人驚呼:「天吶,他所跳的舞步竟是『昭和變式』的獨特舞步,之前我只在神木峰的少尊選妃大典上看見端木花嫁跳過!」

    隨著驚呼一聲高過一聲,眾弟子都瞪大了眼睛,難道此人竟是端木花嫁?他們一邊覺得難以置信,一邊卻又忍不住伸長了脖子,想要一睹舞劍者的絕世風采。

    端木花楹雖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激動難耐,但她的內心卻是最不平靜的一個。如果說之前她只是懷疑阿錯就是花嫁的話,那麼現在,她幾乎百分之百確定,那個人就是端木花嫁沒有錯!

    當年在神木峰銀琅殿,端木花嫁之所以能以一曲祭靈劍舞生生壓住另外兩位少妃候選人的風頭,是因為他所舞出的,是獨一無二的祭靈劍舞。

    花楹記得父親曾經對她提過,祭靈劍舞並不難跳,基本上只要是祭靈一脈的弟子,在入門前三年就必須學會祭靈劍舞的基礎舞步。而祭靈劍舞一共有九段,基礎舞步只是第一段,越往後,舞步越是繁雜艱深,每踏出一個舞步所需要的靈能力也越高。可以說,自祭靈劍舞開創以來,能完整跳出祭靈劍舞的,不超過三人。

    第一位,是這支劍舞的創始人端木瑕瑗。

    據說在那之前,祭靈一脈也像言靈、滅靈和預靈三脈一樣,以男子地位為尊,而那時候的端木家族,在祭靈一脈中只是一個勢力中等的普通家族罷了。

    但自從端木瑕瑗自創的祭靈劍舞橫空出世之後,深度挖掘了祭靈一脈的潛力值,也大大提高了祭靈一脈在芒宿的地位。

    由此,端木家族登上了祭靈一脈叱吒風雲的政治舞台,而端木瑕瑗則被推崇為端木家族的族長,開創了端木家族女子為尊的先河。

    第二位,是七百年前的一位端木族長,名叫端木昭和。

    這位族長在任時間不長,且性情古怪孤僻。傳聞她不喜與人交談,也不喜管理俗事,唯一能令她沉迷的只有劍舞。

    據說她曾將所有家族俗務丟給長老們打理,獨自閉關三年,潛心研習劍舞,並結合實戰經驗,在九段舞步的基礎上衍化出了九九八十一步變式。

    如果說,端木瑕瑗使祭靈一脈的靈能力得到了縱向的提升,端木昭和則是在橫向上豐富了靈能力發揮的無限可能。

    只是這位族長在出關之後便一病不起,到了第九日,她突然將自己修訂完善的祭靈劍舞曲譜往地上一擲,然後放聲朗笑三聲,心力枯竭而亡。

    後人為了紀念這位早逝的天才女子,便將她所衍化的九九八十一步變式命名為「昭和變式」。

    至於這第三位,便是眼前這位端木家族曾經的族長繼承人,端木花嫁。

    端木昭和之後雖然過了七百多年,卻沒有一個人能夠將她所修訂的新曲譜揣摩透徹,所謂的「昭和變式」,自端木昭和去世之後,便成為了永遠無法實現的傳說。

    但是這個傳說卻被一個年僅六歲的孩子所打破。當時「昭和變式」的曲譜早已被端木長老束之高閣,小花嫁卻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它取到了手,並偷偷研習曲譜中的劍招與舞步。

    當端木朔察覺此事時,他已經不想去苛責什麼了,畢竟端木花嫁讓「昭和變式」終於有機會重見天日。

    隨著花嫁年紀漸長,在研習祭靈劍舞的過程中,又滲入了自身的體悟,硬是將一套體現女子柔韌似水的祭靈劍舞揮出了恰到好處的陽剛之氣,如此剛柔並濟的祭靈劍舞,不但適合女子演練,也同樣適合男子演練,使得祭靈劍舞在祭靈弟子中得到了更進一步的推廣。

    端木花楹記得自己小的時候,時常偷偷趴在矮柵欄外看花嫁練習這套劍舞。那時她只覺得花嫁的一舉手一投足,別有一番靈韻,比那些同門師姐妹跳起來的軟綿綿的舞姿不知好看多少倍,但因年紀小,從未細想個中緣由。

    如今確定了阿錯的真實身份之後,再重新審視這套劍舞,她才恍然了悟,原來有些奧妙一經道破,便不再是奧妙了。

    而他在此時毫無保留地施展出這一套完整的「昭和變式」,等於是在向世人宣佈端木花嫁,回來了。

    皇甫尋的言靈之力在施放了半盞茶的時間後,逐漸告罄,他所幻化出來的辟邪煉化之火也漸漸熄滅了下去。

    血魔終於察覺自己被擺了一道,這種程度的幻術原本騙不了他,只因之前斷腕之痛的陰影尚未散去,突見煉化之火再度襲來,腕口又出現痛覺,令他突然失去了冷靜,才讓皇甫尋的幻術有了可趁之機。

    此時花嫁已經舞完了九九八十一變式的最後一式,在他的身後,每一個踩過的步子都成了祭靈陣的一個陣眼,綻放出清淺的靈光,不計其數的陣眼看似錯雜無章,實則牽引互通,交織成一個密不透風的陣網,將血魔隔絕在了祭靈陣內。

    血魔怒火中燒,不由恨恨磨牙:「此等彫蟲小技,如何困得住我?!」

    只見他仰頭一聲怒吼,震得整個祭場都在戰慄,祭靈陣眼中的靈光之火也隨之被震了出來,在半空中虛浮飄搖、忽明忽暗,彷彿隨時會熄滅。

    靈光如果一旦熄滅,祭靈陣就會被破。

    端木花楹很快反應過來,率先衝到祭靈陣前,脆聲喝道:「護陣!」

    隨即一眾祭靈弟子全都跟了上來,將血魔團團圍住,各自執了咒訣,齊聲吟唱護靈咒,勉力將飄搖不定的靈光之火壓回到陣眼中去。同時月剎率領所有濮陽弟子,執劍召喚滅靈大咒。

    只見黃藍兩道靈光相繼穿透結界,化為靈索密密麻麻地纏繞在血魔週身,一熱一寒不斷交替,刺激著血魔的感知。

    花嫁靜靜注視著陣中進退維谷的血魔,他不知道對方究竟還有多少潛能尚未激發,但他很清楚,己方目前已經算是用盡全力,即將透支了。如果繼續耗下去,究竟有多少勝算,他心裡一點底也沒有。

    但是他依然保持鎮定的神色,淡淡道:「血魔,是被滅靈咒吞噬,還是被祭靈咒渡化,全看你自己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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