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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章 河圖洛書(十三) 文 / 林千尋

    阿錯與皇甫尋趕到另一個山道路口,看見一隻體型巨大的年獸正在向月剎和雪烙發起攻擊.

    月剎長劍在手,招招攻勢凌厲,卻始終未能傷到年獸半分,他自己反而多處被抓傷,形勢於他極為不利,他只能護著身後的雪烙且戰且退。

    雪烙一眼瞧見了遠處跑來的阿錯和皇甫尋,忙揮手求救:「阿錯,阿尋,快來幫忙!」

    阿錯一邊跑一邊罵:「你們兩個白癡,不是讓你們不要輕舉妄動的嗎?!」

    雪烙辯解道:「我們的確沒有輕舉妄動啊,是你說一看到年獸就放煙花聯絡你們的,哪想到這年獸一看到煙花就變得非常興奮,立馬朝我們衝過來了……」

    阿錯摸了摸鼻子,難道關於年獸害怕煙花爆竹的傳聞是假的?

    此時年獸又是一爪子撲過來,月剎悶哼一聲,身上再添新傷,呼吸已經有些亂了。

    雪烙看得又是心疼又是著急:「怎麼辦,這年獸刀槍不入,難纏得很,月剎快支撐不住啦!」

    「刀槍不入麼?」阿錯冷哼一聲,獨自衝到了年獸眼皮子底下。

    皇甫尋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叫道:「阿錯,你離它太近了,快閃開!」

    「我倒要看看,它是不是全身上下都刀槍不入。」阿錯腳步停頓的瞬間,已經從背後摘下短箭,對準年獸的眼睛「嗖」的就是一箭。

    年獸左眼中箭,摀住眼睛向後蹣跚了一下,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聲音尖銳,震徹雲霄。

    阿錯趁此時機帶著月剎和雪烙後撤幾步,與年獸拉開一定的距離。

    片刻之後,劇痛的年獸開始抓狂,因為眼睛受傷,它的攻勢雖然更加凌厲,但攻擊的方向卻變得毫無章法,常常一爪撲空,反而自己絆了幾個趔趄。

    但是阿錯這邊也佔不了什麼便宜,受了傷的年獸已經完全被激怒,狂態畢現,讓人根本近不了身,別說是月剎的長劍了,就連阿錯的短箭也變得毫無用武之地。

    「這樣凶暴的巨獸還真是少見,」雪烙驚魂未定地道,「看來我們一時半會拿不下它,而且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用預感了,」阿錯打斷了他的話,指了指遠處,「殘酷的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

    眾人循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不約而同地倒抽一口冷氣在山道的盡頭,又陸續出現了幾隻年獸,每一隻的體型都與眼前的這一隻相當。

    皇甫尋咋舌:「難道年獸也是群居動物?」

    阿錯點頭:「想必剛才這年獸嘶吼並非單純發狂,而是在向同伴傳遞求救信號。」

    皇甫尋接口:「這麼說來,它們也算是智慧型動物啊。」

    雪烙急得跺腳:「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吧,咱們難道不該先逃命嗎?」

    「它們數量太多了,我們倉皇逃命只會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面。」阿錯冷靜地看了月剎一眼,「你還撐得住麼?」

    月剎咬了咬牙,悶聲道:「沒什麼大問題。」

    「那好,你先帶著雪烙走。」

    月剎一怔,不由看了阿錯一眼。他沒想到阿錯關心他身體狀況,只是為了讓他帶雪烙走。

    「別這麼不服氣地看著我,」阿錯似乎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如果不把雪烙這個拖油瓶帶走,只會害得我束手束腳施展不開。」

    「喂喂」雪烙氣得大叫,「當初是誰說要四個人合力解決掉年獸的啊?!」

    「當初是當初,現在形勢不同了,當然應該隨機應變。」阿錯答得面不改色。

    月剎也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他略一思索,覺得四個人留下來的確沒什麼必要,於是轉身扛起雪烙就走。

    雪烙身型瘦小,很輕易地就被月剎抓起來扛在了肩膀上,他恍惚了一下,隨即用拳頭砸月剎的後背:「月剎你快放我下來!」

    月剎不理他。

    雪烙又叫:「要跑也是我自己用腿跑比較快好不好!」

    月剎這才頓住腳步,將雪烙放了下來。

    雪烙也不含糊,兩腳一沾地,立即撒丫子跑得比月剎還快。

    阿錯一回頭,發現皇甫尋還在,他皺了皺眉:「你也趕快走!」

    皇甫尋巋然不動:「雪烙是拖油瓶,我可不是。」

    「你的靈能力太弱,留在這裡只有……」

    阿錯話沒說完,皇甫尋已經大踏步向那群年獸迎了上去。

    阿錯怔了一下:「阿尋你做什麼?」

    皇甫尋置若未聞,定定望著那只受傷的年獸,緩慢卻堅定地吐出兩個字:「安靜。」

    那年獸果然漸漸安靜了下來,雖然不再繼續發狂,但是它的面目依然十分猙獰,完好的那隻眼睛死死瞪著皇甫尋,四肢用力蹬著地面,似乎想朝他撲過去,卻又半晌沒能挪動半分,彷彿有無形的力量壓迫著它,讓它動彈不得。

    在這只年獸的身後,那些前來助陣的同伴們竟也漸漸放緩了腳步,雖然不至於像這只年獸這樣寸步難移,但臉上也隱約透出一絲畏懼之色,噴著粗氣躊躇不前。

    「是言靈術!」阿錯心中驚歎了一聲,言靈術是施術者催動自身腦海中的念力,使之變幻成為各種無形的攻擊力和控制力的一種高端法術,對像越強大,施術者耗損的元神就越大,嚴重者有可能會因為耗盡元神而導致念力失控,最終反噬自身。

    阿錯快步來到皇甫尋身旁,看見皇甫尋兩眼一瞬不瞬地盯住那群年獸,臉色緊繃,唇角抿成一條直線,額角漸漸滲出了汗水。

    阿錯暗暗吃驚,心中越發疑竇叢生若皇甫尋真的只是一個小小的家奴,他怎麼可能擁有震懾一群年獸的強大念力?

    他如此想著,又下意識地去看皇甫尋的眉心,因為縛著髮帶,所以看不見硃砂的顏色。但是阿錯清楚地記得,皇甫尋眉心的硃砂顏色很淡,這明顯是混血人的標記,當初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親手為皇甫尋綁上了髮帶。

    但是現在,他突然有些不確定了,皇甫尋所散發出來的頑強的念力,雖然不及言靈貴族那般氣勢磅礡,卻十分堅韌綿長,絕對不像他眉心硃砂顏色所呈現的那樣薄弱。

    他沉默地注視著皇甫尋,突然發現這個少年身上充滿了謎團,讓他感到熟悉又陌生。

    年獸們扛不住皇甫尋那源源不斷的念力壓迫,受傷的那只已經伏在地上口吐白沫了,後來的那幾隻也逐漸精神萎靡,耷拉下腦袋趴在地上,失去了戰鬥的意志。

    此時的皇甫尋也因為使用了大量念力而元神虛脫,豆大的汗珠不斷滑落下來,臉色蒼白如紙。

    「阿尋,夠了。」阿錯擔憂地看著他,「快停止,否則你的元神會被耗盡的。」

    皇甫尋渾身的力氣被抽盡,精神力一鬆懈,全身頓時虛軟如泥。

    阿錯見他晃了晃身子,眼看著就要栽倒下去,立即上前扶他,隨即感覺到對方整個人的重量都向自己身上壓了過來。

    阿錯趔趄了一下,迅速調整姿勢,改扶為抱,才堪堪將皇甫尋的身子穩住。

    「阿錯。」皇甫尋將下巴抵在了阿錯的肩頭,氣若游絲開口喚他。

    「我在。」

    「如果……我死了,你會難過嗎?」

    「說什麼傻話。」阿錯低聲呵斥道,「你這一次太莽撞了,要制服年獸,還有別的辦法,尚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你何苦要拼上自己一條性命?」

    「我只是……想跟自己賭一賭。」皇甫尋喘了口氣,「賭你會不會心疼我。」

    「你!」阿錯深吸了一口氣,用了很大力氣才控制住自己不在這個時候罵人。

    皇甫尋漸漸垂下眼眸,聲音越來越低:「阿錯,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會像我記掛你那樣,一直記掛著我嗎?」

    阿錯頓時全身僵住,抱著皇甫尋一動不動地靜默半晌,才澀然開口:「你是……你是誰?」

    皇甫尋沒有回答,他已經陷入了昏迷。

    淚意漸漸漫上眼眶,阿錯緊緊抱住皇甫尋的身體,指尖因為過於用力而骨節泛白,他咬住牙根低吼:「你這傢伙,到底是誰?!」

    一條黑影以極快的速度接近阿錯背後,仍陷入激盪情緒中的阿錯並未察覺。

    風聲呼嘯間,那黑影猛地抬手,給了阿錯後頸一個凌厲的手刀。

    阿錯因為突如其來的痛楚而驟然睜大了雙眼,只是一瞬的功夫,他的眼瞳便模糊了焦距,隨即失去了知覺。

    「蘇澤,蘇澤醒醒,蘇澤!」

    恍惚中,蘇澤聽見陳希揚的聲音從非常遙遠的地方傳過來。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陳希揚的臉近在咫尺,帶著騰騰的怒氣。

    他眨巴著眼睛呆滯了三秒鐘,突然一把抱住陳希揚,嗚咽道:「阿錯,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你被人打暈了呢!」

    陳希揚猝不及防地跌進蘇澤的懷裡,聽他說著莫名其妙的話,先是一怔,隨即猜到了是怎麼回事,嘴角不可抑制地抽搐了一下,然後揚起手,往蘇澤下巴上便是一記倒勾拳。

    「嗷嗚~」蘇澤捧著下巴仰面栽倒下去,舌頭差點咬出了血,「你你你幹嘛打我?」

    陳希揚叉腰俯視著他:「如果還沒有清醒過來,我不介意再給你一拳。」

    「清醒了清醒了!」蘇澤抱著腦袋從床上翻滾下來,口中抱怨道,「就算叫我起床,也不必用這麼暴力的方式嘛。」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陳希揚戳了戳他的腦門,「你這一覺可是足足睡了十二個小時,我都在外頭辦完事回來了!」

    蘇澤抓過鬧鐘看了一下,果然已經過了中午吃飯的點。隨即他抬頭問陳希揚:「你去外頭辦事?辦什麼事?」

    「你該不會把這個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吧?」陳希揚提著一個標本袋,在他眼前晃了晃。

    蘇澤定睛一看,是一塊石頭。他才恍然想起,昨晚他們潛入水塘中,陳希揚將砸中他腦門的那塊石頭帶了回來。

    一想起那石頭上噁心的黏液,蘇澤立即皺著眉頭倒退三步:「你拿這個東西去化驗了?結果出來了?」

    「他們初步判斷,這上面的黏液是某種生物的胃液沒錯。」陳希揚頓了頓,補充了一句:「但根據他們對胃液成分的分析,認為這應該是一種生活在深海區的海洋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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