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他一直想不通,為什麼花嫁嫁給少尊,會給端木家族帶來災難呢?
這個問題花嫁不願意回答,他也就無從得知。
等捱到天濛濛亮的時候,蘇澤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居然徹夜未眠,平白失去了一次回歸現實的大好機會。
但是他只是小小後悔了一下,便又立即安慰自己,既然還有未解的謎團等著他,怎麼也要等解開了謎團才能安心,就算是做夢,也要把夢的劇情做完整才有意義不是麼。
這般想著,他神色泰然地下了床,神色泰然地讓侍女為他更衣,神色泰然地享用著僕人們送上來的早膳他已經完全適應了少尊這個角色。
吃過早膳之後,他想去找尊主瞭解情況,但又不知道尊主在哪裡,對著侍女比劃了很久也不得要領。
侍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取來紙筆,道:「少尊,您還是用筆吧,以前不都是用筆的麼?」
蘇澤看著面前的紙筆,表情很悲催,他不是沒有想過用紙筆,但是這個幻境中使用的文字完全屬於陌生的文字體系,他能看懂,但不代表他能寫出來啊,這種情況就好比現在中國內地的孩子,基本能看懂繁體字,卻完全不會寫是一個道理。
然而當他落筆之時,奇跡出現了,他居然鬼使神差地寫出了那種陌生的字體!
看著自己寫出那一手漂亮的字,他內心的驚駭猶如一百匹草泥馬奔騰而過果然是以他為主人公創造出來的完美幻境麼,身份高貴待遇從優不說,居然還開了外掛一路金手指戳到底啊有木有!
「原來是想見尊主了。」侍女看了看他寫下的那句話,笑了一下,說:「尊主此刻應該會在萬花谷中賞花,少尊請隨奴婢來。」
萬花谷……這名字好惡俗,好像是從哪個武俠小說裡面穿越過來的一樣。蘇澤一邊默默吐槽,一邊被侍女牽起了手帶出寢殿。
繞過迴廊之後,蘇澤驚呆了。
原本一直住在殿內,他還沒覺得什麼,此刻走出殿外,他才發現,所謂的「神木峰」,真的是一座名副其實的高峰啊!
那遠遠近近綿延起伏的黛色山脈,那漂浮在山巔周圍像棉花糖一樣純白柔軟的雲朵,那開枝散葉覆蓋了整座宮殿頂端的巨型古木,以及那圍繞著枝葉追逐嬉戲叫不出名兒的麗鳥,這一切都像是從畫裡面活過來的一般。
此刻的蘇澤,就像是神話故事裡誤入仙境的凡人,望著眼前如真似幻的景色陷入了呆滯。
「少尊?」侍女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疑惑地喚了他一聲。
蘇澤忙收回呆滯的表情,面色淡定地跟了上去。
他們進入了另外一座大殿,走進了長長的通道,其間僕從婢女川流不息,不論男女皆身著寬大衣袍,走起路來衣袂翻飛,恍若天界仙子。
他們見到蘇澤,全都低眉順眼得停下腳步,躬身向他行禮,等他經過之後,才繼續自己的工作。
蘇澤被這些人迷花了眼,目光在他們身上流連不去。
引路的侍女笑了起來:「這兩日少尊看起來似乎比以往活泛了不少,想必是某家小姐出現之後,令少尊心情愉悅了?」
蘇澤先是一怔,仔細咀嚼「某家小姐」四個字的意思,再看侍女眼中曖昧的笑意,才明白她指的是花嫁,不由臉上一陣尷尬。
天可憐見,他真的不是對小蘿莉有邪惡念頭的怪蜀黍啊!
眼前的通道越來越眼熟,蘇澤正納悶在哪裡見到過,忽見前方大門敞開,守門的幾個侍衛整齊劃一地向蘇澤行禮。
侍女抬了抬下巴,問道:「尊主在谷裡麼?」
「尊主在谷中賞花。」其中一名侍衛答了一句,又問:「需要通報麼?」
「不必了,」侍女回頭對少尊笑了笑,「尊主向來疼愛少尊,兒子想見父親,何需通報如此分生。」
蘇澤暗暗想,看來這名侍女在這神木峰上地位不低啊,聽這說話的語氣,儼然僕從婢女們的頭兒。
侍衛聽了她的話,連聲稱「是」,忙退到一旁。
蘇澤跟著侍女一踏出門檻,立即傻眼了,心中又是一百頭草泥馬奔騰而過這什麼萬花谷,明明就是他們之前經過的那個害得任庭守被攝魂、陳希揚被重傷的邪惡花谷好麼!
侍女察覺到蘇澤的躊躇之色,問道:「少尊怎麼了?」
這些花別看現在嬌艷欲滴,枯萎之後都會變成會極富攻擊性的骷髏戰隊的啊啊啊!!!
蘇澤很想這樣咆哮給她聽,無奈他開不了口,眼底的恐懼之色又讓侍女會錯了意,只見侍女瞭然地笑了笑:「少尊是不是害羞了?沒關係的,尊主脾氣最好不過了,少尊難道還不瞭解麼,有什麼想對尊主說的,就儘管去吧。」
她一心認為蘇澤是在害羞,於是使盡渾身解數拖著蘇澤穿越花叢,朝那位端坐在麝香百合之下,閒情逸致地品著茶的尊主走去。
但是這一次,鋒芒在背的感覺消失了。蘇澤環視那些花草,沒有了詭異的感覺,也沒有攻擊力的傾向,像普通的花草一般隨風搖曳,散發出清幽的香氣。
他漸漸放鬆了下來。也許幻境都是展現出美好一面的吧,他如此自我安慰著。
「風音來了?」尊主看見這拉拉扯扯的主僕二人,忍俊不禁,朝蘇澤招了招手:「怎麼一臉不情願的模樣,誰招惹你了?」
侍女忙鬆了手,朝尊主福了福身,訕訕道:「少尊說想見尊主,奴婢便帶他過來了。但是不知何故,少尊到了花谷又退怯了,所以……」
「所以你就強行將他拉過來了麼?」
「奴婢該死。」
尊主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你且退下吧。」
侍女似乎知道尊主不會處罰她,偷偷沖蘇澤眨了眨眼,便躬身退下了。
花谷中又只剩下他們父子二人了。尊主示意蘇澤在他對面的石凳上坐下,然後神色慵懶地輕啜一口茶,問道:「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蘇澤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但隨即他發現一個殘酷的事實,他出來的時候沒有帶紙筆,而這萬花谷中明顯不會專門為他準備紙筆。他有神地呆滯了。
尊主定定看他半晌,無奈地笑了一下:「還是不願意開口嗎?」
蘇澤看了尊主一眼,為什麼尊主也問他類似的問題呢?看來風音不說話,真的是主觀意識的問題了,只是苦逼了他這個冒牌貨,cos沉默的羔羊真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啊喂!
然而尊主接下來的話卻讓他豎起了耳朵:「風音,其實那次的事情,你也不要太過自責了。嚴格說起來,我這個做父親的,才更失責不是麼?我低估了你的靈能力,又整日忙於公務,對你疏於管教,而你那個時侯才只有六歲,完全還是個孩子,孩子說話不知輕重,也不知會導致如此嚴重的後果,所以,你只是無心之過罷了。」
這番話蘇澤完全聽得雲裡霧裡,什麼小孩說話不知輕重,什麼導致嚴重的後果,到底他說了什麼話,導致了什麼後果,能不能說得明白一點啊,他一點也不喜歡猜謎好麼?!
偏偏他又是個好奇心旺盛的傢伙,這番話不明不白聽了一半,心裡彷彿養著一隻好奇的貓,拚命用爪子撓他的心肝。
老天爺彷彿聽見了他心底的祈求,打算稍微滿足一下他的好奇心。
這位尊主今日似乎很有談興,見蘇澤不給任何反應,也不惱怒,繼續自顧自地道:「風音,我們皇甫家族,是言靈一脈唯一留存下來的族人,若要論起人脈勢力,我們甚至比低調的預靈一脈還要人單勢薄,但是祭靈、滅靈、預靈三脈卻唯我皇甫家族馬首是瞻,並非真心對我們臣服,而是因為我們的靈能力凌駕於他們之上,我們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能讓他們灰飛煙滅,他們不得不對我們臣服。
「但是曜神是公平的,他既賦予了我們如此強大的靈能力,也便給予了我們諸多束縛,我們的靈能力,一生只能使用五次,每使用一次,髮色便會褪一層色。如果我們的髮色變成了銀白色,說明我們的生命也差不多走到了盡頭。」
尊主說著,伸出手去,有些憐惜地摸了摸蘇澤在陽光下微微有些泛黃的頭髮:「所以風音,皇甫家族的人,輕易不得使用靈能力,我們在對別人造成傷害的同時,也是在縮減自己的壽命所以,你已經為你的過失付出了代價。也許你覺得這樣的代價並不對等,但你畢竟是言靈一族的繼承人,是曜神遺留在這九玄大陸上的代言人,你有更加重要的使命要去完成,你明白麼?」
蘇澤聽到此處,總算是聽出一些眉目來了。想必是風音擁有極其強大的言靈能力,簡單一句話就能變為現實,六歲那年他因為說話不慎而導致了一場比較嚴重的災難,他因此而內疚萬分,害怕自己再次犯下同樣的過錯,所以堅決不肯再開口說話。
但是後來尊者提到的什麼九玄大陸的代言人,又讓他聽不明白了,代言人是什麼意思?跟曜神又是什麼關係?這個世界難道真的有神明的存在?這也太玄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