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玖之前倒是沒有太過留意這男人手中拿著的東西,經蘇澤一提,便湊上去仔細瞧,猜測道:「該不會是靈媒御璽吧?」
「不像.」陳希揚站在他們身後,看了一眼便否定了他的猜測,「這東西看上去形狀比較扁平,還有一定的弧度,和御璽的外形大相逕庭。」
蘇澤和李思考也點頭同意陳希揚的看法。
紀玖心裡琢磨了一下,看向他們三人:「看你們說得如此篤定,難道你們都見過靈媒御璽長啥樣了?」
三人點頭。
紀玖咬了咬嘴唇,心裡極度不爽,敢情這麼多人裡面就他一個人沒親眼見過靈媒御璽,一時間各種羨慕嫉妒恨翻湧上心頭。
李思考問蘇澤:「這個東西是什麼,很重要嗎?」
蘇澤點了點頭:「它僅用五個畫面的篇幅來敘述一個完整的故事,每一張畫中蘊含的信息量是非常巨大的,任何一個細節都不能錯過。這個男人一手拿著東西,一手指著上天,正在對王者說著什麼,可見他所說的內容,既與手中的東西有關,又和上天有關,那會是什麼呢?如果能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也許就能解開後面幾幅畫的謎題了。」
此時紀玖趴在第二幅面前,對眾人招手:「你們過來看,這幅畫裡皇帝丟出去的東西,是不是和第一幅畫裡那個男人手裡拿著的東西很像?」
蘇澤湊過去仔細比對了一下,覺得還真有些像,雖然不能說是一模一樣,但仔細分辨就能看出,工匠在雕刻時使用的筆法是相同的。
「果然!」蘇澤拍了一下手,「看來真正觸怒王者的,不是那個男人說了什麼,而是這件東西本身。」
李思考笑道:「前兩幅畫讓我聯想到一個很熟悉的場景。」
紀玖好奇地問:「什麼場景?」
「以前看清宮戲的時候,不是經常有大臣遞上奏折進諫皇帝什麼的,如果觸怒了皇帝,皇帝就會一甩手將奏折丟回去,要多帥氣有多帥氣……」
紀玖:「……」
陳希揚卻覺得有趣:「按照你的說法,這男人手裡拿的也是奏折一類的東西咯?」
蘇澤說道:「商周時期用的是甲骨文,當時人們普遍尊尚鬼神,遇事習慣先占卜,把卜辭刻在龜甲和獸骨的平坦面上,塗上紅色標示吉利,圖上黑色標示凶險。一般有資格做占卜的大多是巫師,占卜的結果代表天意,所以……」
他話說一半,突然意識到什麼,猛地跑回去看第一幅畫,一拍後腦勺道:「對啊,我剛才怎麼就沒有想到呢,這個男人一手指天,意思就是傳達天意啊,那麼他手中拿著的東西,肯定就是寫著卜辭的甲骨了!」
紀玖點了點頭:「這樣就能說通了這個男人是當時的一位巫師,因為占卜出凶險,向皇帝示警,沒想到反而觸怒了皇帝。面對上天安排好的命運,他無力避免災禍,於是愧疚而死,百姓十分悲痛,便自發為他超度亡靈。」
「不,他並非因愧疚而死,」陳希揚站在第三幅畫面前,臉上掩飾不住驚愕,「相反,他做了一個十分重大的決定。」
「什麼意思?」其他三人跟著來到第三幅畫前,看了半天也沒能看出,他究竟做了什麼重大決定。
陳希揚指著畫中男子在月下跪拜時的手勢,說道:「雖然現代巫術與古代巫術相比,在咒訣的手勢上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但這個手勢我還是認得的,這是千百年來巫族的禁咒月瀆咒。」
蘇澤問道:「月瀆咒是什麼意思?」
「褻瀆月亮?」李思考顧名思義,立即引來眾人白眼。
陳希揚道:「月瀆咒,就是與月陰之神做交易,祭獻出自己畢生的修為,來換取某個不可告人的願望。在巫族中,這種交易的方式是為族人所不齒的,因為巫族將自身的修為看得很重,如果用自己的修為來換取不可得的事物,就是對巫族聖潔使命的褻瀆,所以巫族將月瀆咒視為禁咒,族人若擅自使用這個咒術,非但會失去性命,死後也會被驅逐出巫族家譜,永世不得回歸。」
眾人聽罷,不由一陣唏噓。
蘇澤恍然道:「難怪了,我之前還在疑惑,墓主人既然是商周時期的人,為什麼會安葬在遠離都城的東北方,原來是被驅逐了的緣故。」
李思考猜測道:「這位巫師的願望一定很重要,否則誰會願意獻出自己的性命和畢生修為,還要落得被逐出巫族的下場呢。」
紀玖摸著下巴思索:「就是不知道,他究竟用月瀆咒換取了什麼願望。」他說著,看向第五幅畫,「能夠讓老百姓自發自願地為他超度亡靈,他一定是為大家謀了福利,是個好人。」
陳希揚笑了笑:「有的時候,好人還是壞人,不同的時期和不同的人群會有不同的評判標準,所以不要過早下定義。」
紀玖還想說什麼,忽聽遠處傳來一聲槍響。
四人悚然一驚,李思考顫聲問:「誰……誰開槍了?」
此時又傳來「砰砰砰」幾聲槍響。
陳希揚和蘇澤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地道:「莫傳延!」說著拔腿便向槍聲傳來的方向奔去。
紀玖和李思考不敢多留,也跟著跑了過去。
按照莫傳延的性格,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輕易拔槍的,既然拔了槍,就說明他陷入了不得不自衛的險境。
紀玖立即想到了和莫傳延一起的駱融,忙一邊跑一邊掏出對講機呼叫駱融,過了半晌,才聽到駱融的回應。
紀玖問道:「你們現在沒事吧?為什麼開槍?」
「我們遇到了很多兇惡的鳥靈和獸靈,」駱融氣喘吁吁地說,「莫傳延為了掩護我,拿槍擋了一陣,但是好像不起作用,那些獸靈根本不怕子彈……」
駱融話沒說完,忽然發出一聲驚叫,隨即對講機便失去了信號。
「駱融?駱融!」紀玖心裡越發焦急,不禁加快了腳步,追上蘇澤和陳希揚道:「我們得趕快去救他們,駱融說他們遇到了什麼靈的,不怕子彈!」
蘇澤略一思索,當機立斷:「一定是殉葬靈,去耳室!」
商周時期的墓室結構比較簡單,一般甬道是直接通向存放棺槨的主室,而左右兩側的耳室則放置陪葬品和殉葬品。只是不知道這個墓室裡的殉葬品會放在哪一邊的耳室。
由於時間緊迫,蘇澤來不及細想,便憑直覺先往右耳室去了。
耳室前有一道封閉的石門,隱約能聽見裡面傳來零散的槍聲和駱融的呼救聲,但是他們卻無法打開石門。
紀玖急得狠狠踢了一腳石門,抱怨道:「那兩個笨蛋是怎麼把自己鎖進去的?」
陳希揚猜測道:「也許當初椒圖施用空間移位術的時候,就把他們兩人拐進了這個密室裡了。」
李思考歎了口氣:「他們的運氣真夠背的!」
四人合力仍是無法推開石門,紀玖往後退了幾步,沉聲說:「沒辦法了,用炸的吧。」
李思考問道:「你有帶火藥?」
他話音未落,便見紀玖蹲下身去,從背包中取出一包小型炸藥。
「呵,裝備真夠齊全的。」李思考驚歎。
紀玖沒空理會李思考的一驚一乍,示意三人往後退,然後將炸藥安放在石門之下。
此時蘇澤連上了莫傳延的信號,說道:「莫傳延,你們不要靠近門口,我們要炸門了。」
莫傳延喘著氣道:「你們來得正好,我的子彈剛好用完。」
只聽「轟」的一聲,石門被炸成了好幾段,立即有一隻半透明的鳥靈從炸開的洞中竄了出來,正朝李思考所在的方向俯衝而去。
李思考嚇了一跳,抱著腦袋「嗷嗷」叫著躲到了紀玖身後。
紀玖也怕那鳥靈,大叫著:「你別拿我當肉盾啊!」一個閃身又躲到了李思考身後,於是兩人就像轉輪一樣一個接一個往後退。
那鳥靈十分凶悍,一個俯衝便要去啄李思考的眼睛,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陳希揚一抖手腕擲出一脈金色絲線,那絲線繞著鳥靈的一隻爪子纏了幾圈,便牢牢將它縛住了。
陳希揚猛地一拽絲線,只聽「彭」的一聲,鳥靈的週身突然燃起金色的火焰,鳥靈發出一聲淒厲的哀鳴,撲騰著翅膀用力掙扎了幾下,半透明的羽毛掉落下來,尚未觸地便消失不見了。那鳥靈被絲線拴住了腳,掙脫不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在金色的火焰中焚為灰燼。
與此同時,已經疾步鑽入洞中的蘇澤,立即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只見五六隻不知名的鳥獸的半透明靈體正在瘋狂圍攻駱融和莫傳延。
駱融似乎受了傷,已經陷入了昏迷,頭部和右臂還在不斷淌血,莫傳延抱著他左躲右閃,身上也已經多處負傷,十分狼狽。
蘇澤隨手抓起一個銅鑄物體便要向那些鳥獸襲去,卻被快步追進來的陳希揚一把拽住了胳膊。
「別做無謂的攻擊!」陳希揚低聲喝止了他,隨即環顧四周,見室內靠牆的一圈放置了許多半身高的青銅器,器皿中盛著一堆看不出原貌的白骨。
「一定就是它們了。」陳希揚指著那些青銅器喃喃道,「這些鳥獸殉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