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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章 盜墓者先驅(六) 文 / 林千尋

    紀玖從李思考口中聽到駱融還活著的消息,手上勁道一鬆,怔怔問道:「真的?」

    李思考指天發誓:「真的真的,我不騙你!不信你可以跟駱融聯繫看看嘛。『.」

    紀玖立即抓起對講機呼叫駱融:「阿柒,阿柒聽得見嗎?」

    沒過多久,便傳來駱融一聲清咳,紀玖隨即反應過來,改口道:「駱融,你沒事吧?」

    「我沒事,」駱融說,「我和莫傳延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正在想辦法尋找出路。」

    紀玖這才真正放下心來,鬆了一口氣。

    因為陳希揚說這墓室中沒有毒氣,他們便開始卸裝備,露出穿在裡面的「老鼠衣」,頓時覺得渾身輕鬆了很多。

    室內的空氣雖然不算新鮮,但是也不算太難聞,看來這空氣質量還是可以的。

    李思考身心舒爽了之後,便哼著鼻子教育他:「陳希揚說了,剛才我們看到的那個屍體只是幻術,你以後別隨便冤枉好人,虧得你今天遇到的是李大爺我,我就大人不計小人過了,如果是遇到別的人,誰還會給你好果子吃?」

    紀玖覺得他很聒噪,一拍他脊背道:「快去找出口,別在這裡唧唧歪歪的,煩不煩?」

    李思考剛剛高漲起來的氣焰頓時又滅了下去,一邊納悶紀玖這傢伙怎麼就能使喚人使喚得如此心安理得,一邊還是乖乖執行命令去了。

    此時濃密的霧氣已經退散得一乾二淨,他們用手電筒四處照了一下,發現自己處於一個寬敞的甬道中,前後都有拐角,兩邊的石壁用十分平整的石頭整齊堆砌而成,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石壁上有不規則的刻痕。

    「這是什麼東西?」李思考舉著手電湊上去細細地瞧,他原本以為這是古人在上面刻的字,但是看了半天發現什麼也看不懂。

    突然他的後腦勺被人拍了一下,便聽身後傳來紀玖的聲音:「你湊這麼近當然看不懂了,往後退啊,笨蛋。」

    「呃……」李思考往後退了幾步,視野漸漸開闊起來,那些不規則的刻痕漸漸變成了流暢的線條,形成了一幅幅圖案。

    「原來是壁畫啊!」李思考恍然大悟。

    紀玖默默翻了個白眼,對他這後知後覺的恍然大悟感到十分無語。但是很快,兩人便被這些壁畫的內容吸去了注意力。

    一般古人不會隨便在墓室中留下無意義的畫,如果有,就肯定會在畫面中留下一些信息,彷彿是為留給後人看的。

    李思考辨識著壁畫上所要表達的含義,說道:「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困惑,照理說墓主們既然建造了機關重重的墓室,就肯定不會希望自己的長眠之地被人打擾,但是他們又在墓室中留下一些信息,似乎在冥冥中等待後人來破解,這豈不是自相矛盾嗎?」

    紀玖卻分析得頭頭是道:「人類原本就是一個悖論體,一方面他們希望保留自己的**,一方面又渴望交流,渴望被理解。天底下沒有永遠絕對的秘密,一個人如果將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藏在腦子裡帶進墳墓裡去,恐怕他會被自己折騰瘋的。」

    李思考聽了不住點頭,覺得有道理。他順著石壁走完了這一段,發現壁上的畫面是十分連貫的,有點像敘事畫。

    第一幅畫的是一個穿著華貴的中年男子,趾高氣揚地站在高處,俯視著芸芸眾生,很多人以額觸地匍匐在遠處的台階下,似乎對他萬分恭敬,另外還有一個穿著素衣寬袍的男子跪在較近的地方,微微抬頭看著他,一隻手中抓著什麼東西,另一隻手高高舉起,指向上天,正在向男子說著什麼。

    李思考指著那個身在高處的男子道:「難道這位就是墓主人?看來不是貴族就是皇帝了。」

    紀玖道:「應該是皇帝。」

    「你確定?」

    紀玖指著男子身後的一方巨鼎,說道:「這種樣子的鼎,在商周時期比較普遍,而且鼎的規格象徵著主人的身份,能用得起這種規格的巨鼎,其主人必定是當時的統治者。」

    李思考一臉崇拜地看著他:「哇,你好博學!」

    「……」紀玖有些無語,身為盜王門下弟子,掌握一定的歷史文物知識是必修課,因而他對於李思考的無知也感到很驚訝,隨即想到他是個半路出道的業餘人士,他師傅究竟教了他多少,也是個未知數。

    既然這傻小子什麼都不懂,紀玖便又顯擺道:「商周時期,距離現在少說也有兩千多年了,看來這墓還真是一座古墓,不知能不能在陪葬品裡找到保存完好的青銅器。」

    李思考知道青銅器是個值錢的東西,一聽紀玖這麼說,立即臉上笑開了花,他以前跟著師傅混的時候,去的都是一些被前人濾過好幾遍的舊坑,自然得不到什麼真正值錢的寶貝,難得這一次進了一個保存十分完整的古墓,若是能夠從墓中順一兩件青銅器去賣,必定能發財。

    紀玖打斷了他的美夢,指了指後邊,催促道:「別發愣,繼續往下看。」

    第二幅畫中,皇帝揮起手,將什麼東西擲向了眼前跪著的素衣男子,袖袍翻捲,看起來似乎正在發怒。跪著的那人則深深俯下身去,似乎在請求寬恕。

    這幅畫的意思很明顯,那個素衣男子一定是說了什麼大不敬的話,讓皇帝勃然大怒了。

    第三幅畫中,素衣男子獨自一人跪在月下,雙手合於胸前,姿態虔誠,似乎在向上天禱告什麼。

    第四幅畫中,素衣男子被五花大綁地懸空吊在一棵巨大的古樹下,雙目向上翻白,似乎已經死去。

    第五幅畫的場面十分宏大,已經死去的素衣男子被平放在石台上,有七個穿著怪異的少年繞著石台跳舞,外面一圈則跪滿了平民,似乎是民間自發為素衣男子舉行的超渡儀式。

    故事到此便結束了。李思考與紀玖互相看了一眼,紀玖說:「如果說,這個故事中的主角就是這裡的墓主人的話,你之前的推測有誤,墓主人不是皇帝,而是那個被吊死的男人。」

    李思考抓了抓頭髮:「說得也有道理。」他頓了頓,又說:「但老實說我沒咋看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麼要自殺呢,難道是因為觸怒了皇帝,心裡害怕,所以自我了斷了?」

    紀玖順著他的思路猜測:「我猜想,這個男人一定是個清正廉明的忠臣,所謂忠言逆耳,激怒了皇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他自殺了。但是他在百姓中的聲望很高,所以百姓們懷念他,自發為他舉行超渡儀式。」

    李思考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但仔細一想,又說:「但是第三幅畫中,素衣男子虔誠地跪拜上天,他在禱告什麼呢?」

    紀玖想了想,說:「可能是為了表示他的衷心日月可鑒吧。」紀玖說完這句話,自己也覺得有失底氣。

    根據他的經驗,古墓中的壁畫,每一幅都蘊藏著巨大的信息量,前後幾幅都說得通,但是第三幅,如果用整整一幅畫來表達「日月可鑒的衷心」這一主題,似乎有些大材小用,同時敘事的視角從客觀的角度瞬間轉換到了主觀的角度,感**彩太強了,這與整個故事的敘述風格有出入。

    這般想著,他讓李思考將這幾幅畫都拍攝下來,等見了其他幾個人後,讓他們談談自己的看法,人多力量大,也許大家的智慧疊加起來,就能破解這其中的含義了。

    李思考不是個會鑽牛角尖的人,他拍下這些照片之後,便轉向甬道的另一側,發現這裡的石壁上刻的都是一些看不懂的字,他忙招呼紀玖。

    紀玖走過來仔細看了一會,便道:「這上面刻的是甲骨文,我們看不懂的。」

    「哇,甲骨文,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實物。」他說著,又拿起手機對著這些甲骨文卡嚓卡嚓拍了起來。

    紀玖在一旁提醒道:「最好拍得全一些,聽說那個蘇澤以前是做考古的,拿去給他看看,沒準能認出幾個字。」

    李思考性急,是個藏不住好奇的人,拍下之後便立即將五幅圖畫和甲骨文的照片一股腦兒全發給了蘇澤。

    過不了多久,對講機裡便傳來了蘇澤的聲音:「李思考,你是在哪兒拍下這些照片的?」聲音裡竟抑制不住欣喜。

    李思考左右看了看,說:「這裡是一段甬道,具體是在什麼地方,我也不清楚,兩頭都有轉角,我們都不知道究竟該往那一頭走才是出口。」

    蘇澤想了想,說:「你們身上有沒有帶指南針?」

    李思考傻了一下,轉頭問紀玖。紀玖很快便取出了自己的指南針。

    蘇澤道:「你們先看一下,這個甬道是不是南北走向的。」

    紀玖點了點頭,說:「是。」

    蘇澤興奮地道:「你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應該是在主室南面的通道上。你們先不要心急,在原地等一會,我和陳希揚馬上就到。」

    過了不到五分鐘,果然見蘇澤和陳希揚從甬道的南邊那頭跑了過來。

    蘇澤一邊跑一邊迫不及待地說:「李思考你拍的照片太模糊了,根本看不清楚,我要看實物的!」

    李思考指了指兩邊:「就在這牆壁上了。」

    蘇澤拿著手電對著那石壁上的五幅圖畫看了半晌,漸漸皺起了眉頭,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嚴肅。

    紀玖等得有些不耐煩,問道:「你看出什麼了沒有?」

    蘇澤恍若未聞,在甬道中來回走了幾次,反覆看了很久,最後又回到第一幅壁畫前,指著素衣男子手中的那個東西,說道:「這壁畫刻得不夠精細,這男人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看不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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