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駱融拜了鬼,但那些鬼魂仍久久不願散去.
陳希揚勸道:「沒有用的,這些人死前十分痛苦,死後靈魂就容易變成怨靈,再加上墓地陰邪之氣很重,它們被困在此處兩年有餘,已經成了地縛靈,見了活人便容易暴動,不是點幾支香拜兩下就能輕易打發了的。」
駱融被那些鬼魂的重影擾得沒了辦法,問道:「那該怎麼辦?陳希揚你不是巫覡麼,你能不能把他們驅走?」
陳希揚環顧了一下四周:「我在來的路上就大致看了一下這裡的風水,這片地方是個渾然天成的養屍地,要將地縛靈從如此『肥沃』的土壤中驅走比較困難,還不如直接渡化來得簡單。」
駱融急道:「那就直接渡化吧?」
陳希揚看了他一眼:「渡化淨靈很容易,但是渡化怨靈需要做法,你看我這個樣子,能做法麼?」
眾人聽了他這話,看了看他一身笨重的密閉性裝備,果然很難想像他這副模樣去做法會是什麼樣子。
駱融絕望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就讓他們一直這樣糾纏著我嗎?我會崩潰的!」
莫傳延突然說:「我記得蘇澤也是開了鬼眼的,為什麼他就沒事?」
蘇澤無奈地笑了一下:「其實剛開始那些怨靈是來騷擾我的,只不過我裝作看不見他們,他們覺得無趣,也就放過了我。」
李思考「哈」了一聲:「這樣也行?」
「沒錯,」陳希揚解釋道,「道行淺的鬼魂無法對人體造成實質性傷害,最多只能化出幻體來嚇唬人,你就算看見了,也要裝作看不見,只要不與他們對視,不對他們的騷擾行為做出任何回應,時間久了他們就會悻悻然自動散去;反之,如果你越是害怕躲避,他們便會越來勁這些鬼魂被束縛在地下墓室很久了,心靈甚為寂寞,所以一旦有外人到訪,他們就會千方百計引起來訪者的注意,即便是非常低俗的惡作劇。」
駱融聽了這話,只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邊心中默念「我看不見你們,我看不見你們」,一邊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如此走了一段路之後,那些怨靈果然漸漸散去。
斜坡到了盡頭,李思考指了指前面:「看,詛咒的鐵牌就在那裡,我們快到墓室入口了!」
墓室入口原本就十分低矮,那塊鐵牌又是垂直掛下來的,加上地下隧道光線昏暗,難怪李思考第一次來的時候會撞到頭。
蘇澤職業病發作,拿起手機對著那鐵牌「卡嚓」便是一張照片。
但是他腦中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試想當時李思考獨自一人進入墓室,無意間撞上這塊鐵牌,仔細一看發現上面還寫著咒語,之後又發現所有同伴全部橫死,好不容易逃出墓地,卻還被邪靈糾纏,這樣接二連三的折磨還真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如今細想起來,李思考這傢伙膽小歸膽小,但神經卻很粗,居然還能安然存活到現在。
眾人依次繞過鐵牌,正要繼續往前行走,卻見李思考突然「咦」了一聲,又轉身回到鐵牌處,細細打量那塊鐵牌。
紀玖走在最後,見他跑回去,問道:「怎麼了?」
「這塊鐵牌有點奇怪。」李思考伸手摸了摸鐵牌的左下角,「進入者死」的「死」字一角往外拗了一下,使這個字看上去有些變形。(友情提示:古代書寫方式是從右往左。)
紀玖問道:「這鐵牌哪裡奇怪了?就因為它左下角拗了一點?」
「拗一點是不奇怪,但問題是,我兩年前下來的時候,它是平整的,我看得很清楚,也記得很清楚。」
此時其他幾個人也都折了回來,蘇澤推測道:「難道說,這兩年間,還有別人來過這裡,撞到了這塊鐵牌?」
陳希揚點了點頭:「也不是沒有可能。」
駱融也仔細端詳那鐵牌:「但是這塊鐵牌質地很硬,有什麼東西能把它撞成這樣?」
眾人如此猜測著,也想不到什麼靠譜的答案,只得暫時丟下這個疑問,繼續往裡面走。
漸漸的,李思考的腳步明顯慢了下來,根據他的回憶,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兩年前那些同伴們死去的地方了。
兩年的時間,屍體應該還沒腐爛透,再加上他們又是中毒而死的,屍體難看不說,還會散發出非常難聞的屍臭。
懷著惴惴的心理,他一邊攥著陳希揚的手為自己壯膽,一邊一步步小心翼翼往前走去。
但是一直走了幾十米,距離長到超出了他的心理預期,也沒有看見死屍。
陳希揚問道:「你確定是在這附近?」
「我確定,」李思考強調說,「我的記憶力很好,從來不會出錯!」
莫傳延默不作聲地俯下身去,拿手電在這一帶的地面上仔細照了照,然後指著其中一塊地方說:「這裡有黑色的血跡。」
李思考跑過去一看,點頭道:「對對,就是這個地方,我就知道我不會記錯的!」
蘇澤攤手:「可是屍體呢?」
「這個……」看得到血跡,卻不見了屍體,李思考有些傻眼了,該不會這些人全都詐屍了然後自覺離開了吧?
莫傳延的猜測更加實在一些:「會不會是被後來進入的人抬出去了?」
駱融臉色一變,默默看了紀玖一眼,後者也正皺著眉頭一臉嚴肅。他掀了掀嘴皮子,欲言又止。
李思考苦惱地思索著:「可是如果真的是被人抬走的,那些人會是誰呢?誰會這麼好心幫他們收屍?」
蘇澤問:「會不會是他們認識的人,發現他們久久未歸,就循跡找來了?」
「不可能,」李思考擺手道,「溫之臨支鍋那會兒,可是讓我們挨個兒發了毒誓的,我們這一次下墓的事情,事前絕對不能對外人透露,就算是自己親媽也不行。所以應該沒有人會洩露才對。」(支鍋:盜墓行業黑話,意思是搭班子組織盜墓團伙,與夾喇嘛類似。)
陳希揚哼笑了一下:「你們發的毒誓有多毒,能毒得過這墓室裡的毒氣?」
李思考被他這話噎了一下,仔細一想,覺得如果是有人違背誓言走漏了風聲,倒也不是沒有可能。「難道是溫之臨的同門師兄弟?」
「不可能。」紀玖很快反駁道:「溫師兄和穆師兄很多年以前就出師單干了,似乎是做了什麼讓師傅不高興的事情才自請出師的,那之後他們兩人再也沒有和師門聯繫過。師傅去世那會,能聯繫上的師兄弟全回來送師傅,唯獨不見他們倆。所以我敢肯定,絕對不會是我們盜王門下的人幹的!」
討論到了此處,又成了無頭公案。
陳希揚不欲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揮揮手道:「別浪費時間了,繼續往裡走吧。」
再次整隊時,隊形有所調整,大家考慮到接下來的路程李思考沒有走過,讓他打頭陣根本沒有意義;又考慮到李思考膽子小,遇到一點事情就咋咋呼呼的,比較容易動搖軍心,於是將他換到了隊尾,領隊人變成了陳希揚。
腳下的地面漸漸平坦起來,空間也寬闊了許多,但是能見度卻更低了,手電筒的亮光像是被迷霧籠著一般,根本照不到遠處。
他們覺得這樣走下去,大家很容易失散,於是想出了一個辦法,前後相鄰的兩個人拉住彼此的手,憑著感覺往前走,只要第一個人不走岔,後面的人就不會跟丟。
蘇澤左手拉著陳希揚,右手拉著莫傳言,一邊走一邊笑道:「我們這樣子走路,好像又回到了童年,小朋友們手拉著手做遊戲。」
陳希揚嗤笑了一聲:「你是在刺激我年紀大了,回憶不起自己的童年了嗎?」
「沒錯,我這麼說就是為了讓你羨慕嫉妒恨來的。」
「但是並非每個人的童年生活都是美好的,如果是不愉快的童年,還是不要回憶起來比較好。」
蘇澤聽他話裡有玄機,忙問道:「陳希揚,你的童年不愉快麼?」
「我只是隨便打個比方,你不要隨便對號入座,ok?」
蘇澤撇了撇嘴,因為爺爺蘇閱和陳希揚往來甚密的緣故,蘇澤從小就認識陳希揚,這麼多年來,雖然跟他混得很熟,但對他的事情卻知之甚少,除了知道他是一名巫覡,知道他能將很多鬼怪治得服服帖帖,知道他從很久以前就與自己的祖上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之外,其餘一無所知。
小的時候,他也曾經問過陳希揚,但是每次都會被陳希揚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岔開了話題,到了後來,隨著年歲的增長,他開始懂得「**」一詞的含義,於是非常默契地不再追問。
此時既然開了這個話頭,蘇澤覺得聊個輕鬆的話題作為消遣也不錯,於是問道:「莫傳言,你的童年是怎麼樣的?」
莫傳言沒有回答。
蘇澤道:「喂,不要一味耍酷,偶爾也跟大家一起聊聊天嘛。」
莫傳言還是不吭聲。
蘇澤無奈,只好轉而問後邊的後邊那位:「駱融,你的童年呢?我猜想你這種含著金鑰匙長大的富家少爺,童年一定很幸福吧?」
令人意外的是,駱融也沒有回答他。
「駱融?」
駱融還是不答話。
蘇澤覺得很鬱悶,為什麼一個兩個的都不搭理他?
他又揚聲問道:「李思考你呢?」
結果就連李思考也不給他面子。
蘇澤漸漸覺得有些不對勁了,為什麼身後的人像是集體啞巴了一樣,全都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