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更闌人靜,雲霞湊集,巖居寺早送走了汝陽王府的一干人等,此刻顯得更加清幽。舒嘜鎷灞癹
「憑高遠眺,見長空萬里,雲無留跡。桂魄飛來光射處,冷侵一天秋碧。玉宇瓊樓,乘鸞來去,人在清涼國。江山如畫,望中煙樹歷歷。
我醉拍手狂歌,舉杯邀月,對影成三客。起舞徘徊風露下,今夕不知何夕。便欲乘風,翩然歸去,何用騎鵬翼?水晶宮裡,吹斷一聲橫笛。」
似已醉酒,雙頰帶紅暈的妙齡少女,吃吃的笑著,唱著。
「公主,」紅衣婢女扶住了狀似癲狂的容太薇,「您醉了……快回屋歇息吧!」
太薇呵呵一笑,道:「我沒醉,眾人皆醉,我也獨醒……哦,梅香,你知道不知道今日是我母后的生日啊?」
被喚作梅香的婢女好脾氣道:「奴婢當然知道,公主不是還做了賀禮麼?」
「那……你知不知道我準備了什麼賀禮啊?」太薇又跳又笑。
「瞧公主說的……奴婢哪裡知道!呃,奴婢猜,是不是師太加持過的佛珠?還是巖居山上最好的藥材?聽說公主藏了一支人參呢……」梅香知道主子已經神志不清,也順著她的話瞎猜,一邊費力的將她扶回房間。
「呵呵,梅香你猜……錯了!你根本不知道……」太薇口齒不清的說著,被按在床上也不老實的掙扎扭動。
是的,梅香不知道,上官雲瀟不知道,易初寒也不知道……
他們費盡心思,說動容太薇給太后寫信賀壽,而太薇的壽禮,卻是一件讓太后怒不可遏的東西。
薄薄的信封裡,只有一張薄薄的紙。
薄薄的紙上,只寫了短短的四個字。
當然不是「生日快樂」,太薇又不是穿過去的。
而是,「多行不義」。
「多行不義必自斃」裡的「多行不義」。
而隨信附贈的小箱子裡,滿滿的都是佛經。
持心戒者,即是持佛戒,所謂攝心為戒,因戒生定,因定發慧,是則名為三無漏學。方結罪,只要起心動念有惡念,噁心生起,即是有犯,是故名為心戒。故欲修佛定者,須持佛心戒,持心令無殺心、無盜心、無淫心、無妄語心,才有資格修習佛定……
無殺心,無貪心,無妄心……
呵呵,她可以想像,自己美麗的母后看到這些的時候,會是怎樣的憤怒。
無所謂,她知道這樣對待上官綺月有些不地道,但讓她們撕破臉也好……綺月,我是在幫你。
她這樣的一個人,對你惡的時候,要比對你好,讓你容易應付的多……
「我恨她。」
「她沒有心,沒有靈魂,這樣的人……不配做一個母親。」
「她太可怕,太自私,我恨她給了我生命……」
「讓我覺得我活著,是罪惡,是邪惡……」
梅香看了看已經安靜下來,但依然低聲呢喃的主子,心裡微微有些詫異。
按說,主子是個極有分寸的人,她是不會對任何人說出內心最私密的想法的,哪怕是貼身的宮女。不過,梅香也不是一個蠢笨的人,她知道自己什麼該聽,什麼不該聽。
想起三年之前的那個月夜,梅香心裡一陣發涼,趕忙退出了房間。
而容太薇,則安靜的凝望屋頂,月色清輝灑入窗欞,而她的眼角,已經有了濕潤。
她霍然翻身下床,掀開床後的帷幔。
鉛灰而厚重的帷幔之後,是一張古舊的供桌。
而上面,赫然擺放了兩台牌位。
「孝武帝之靈位」。
「濟南王上官昊天之靈位。」
太薇慢慢上前,輕輕的拂過兩個小小的,精緻的牌位。
「父親……你不會怪我……是不是?」
※※※※※
靜謐的室內,只有燭火熒熒,照亮了容舒玄的側臉,他似是專心翻看了一本書冊,對於雲瀟的到來毫不為意。
漆黑的長髮似是剛剛梳洗過,髮梢還帶了水滴。他穿了一襲白色的寢衣,隔得太遠瞧不出質料,卻能注意到那如雲流瀉的輕軟,恰似飛天而舞。
漫天漫地的月光,灑在他身上,而沐浴在月色當中的他,寧靜,睿智,卻微微讓人覺得有些涼薄。如古畫當中水墨淡筆勾勒而出,那麼的安靜,卻遙遠到無法觸摸。
他分明是個善於籠絡人心的帝王,可是……
他的心,在哪裡呢?
雲瀟默默給他福了福身權作行禮。
身後的婢女步履輕盈,已手腳麻利的將糕點擺放完畢,雲瀟含了一抹盈盈的笑意,柔聲道:「聽聞皇上批閱奏折太久,太后擔憂皇上的身子,便命我帶了些夜宵來,請皇上用過早些安歇。」
容舒玄緩緩合上書,似笑非笑:「朕有奏折要批,母后也知曉了?也罷,郡主同來喝一杯吧,是德妃在閨閣時親手釀製的梅花酒,頗有些梅香,韻味非常。」
彷彿那裡不對,卻說不出來。
雲瀟只得加了十二分的小心,接過了那只考究的掐絲團花金盃。
容舒玄本是笑容和煦,忽然表情一凝,半詫異半驚喜向雲瀟道:「郡主身上好香!」
雲瀟不明所以,道:「臣並未著香……」
然而見他面容上騰起莫名的欣喜與狂熱,雲瀟心中一沉,想起太后宮室內,楊姑姑點起的那一盞奇巧的宮燈。
是加了什麼香料麼?
雲瀟連忙退開幾步,低聲道:「皇上,桌上的膳食還望慎用……」
然而,容舒玄仿若未覺,只是帶著幾近邪魅的笑容,一步一步向雲瀟逼近。他若是神智清醒,斷斷不能有此神情。雲瀟終於意識到不對,一定是太后,在這香味中加入了什麼藥!
手指迅速向腰間摸去,那裡有裝著百辟香的香囊,應當可以緩解容舒玄目下的症狀。昔年柳氏創辦璇璣宮時,鎮山之寶便是這百辟香秘方。
岫岫有話要說:咳咳,盜文就盜吧,麻煩提高技術水平,把標點符號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