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向左已經認清了自己不是以前的自己了。誠然,以前的向左是決不能發生剛才那一幕的。她的回答也讓他清楚地感到籠罩在他頭上的多重光環,都一去不復還了。諸如巨龍王國的國王之冕。沃爾德藝術學院海外分校的校長之職——這兩道足以讓世人目眩的光環的失去,無不激起他內心的陣痛。巨龍王國的國王寶座,他可以不要。而沃爾德藝術學院海外分校的校長之職卻讓他夢繞魂牽,難以釋懷。這是他人生路上最高境界的追求目標之一。它的意義遠遠超過「校長本身」的含義。可是如今對他來說是不可企及的事了。正因為如此,他在獄中幾度消沉、幾度彷徨、幾度迷茫和幾度掙扎。他之所以兢兢業業於自己在獄中的本職工作,不外乎用「勞累」麻痺、麻木自己。同時也希望早早地遠離高牆,獲得自由。他的心態就像一位溺水者,渴望獲得生的希望。他在獄中所獲得的一切榮譽都只不過是為了將其變成換取自由的資本:他覺得如果一次榮譽的獲得可以換回一年刑期的縮短,一次貢獻的作出可以免卻半載的牢役。他願意出賣自己的靈魂換取八次的榮譽和作出十六次的貢獻。
霍群在潛意識裡也感覺到了向左在精神世界裡的這種變化。她希望他還原我行我素的自我,但她不希望看到萎靡不振,行屍走肉,不思進取,一切都只為了形式而形式的向左。雖然他的頹廢令她表現出了一絲失望。但她還是將這一發現強壓在心底,希望通過她自身的努力,阻止這種狀況的進一步發生。然而對於這兩個心態都不健全的人來說,要達到十分默契的程度,可能就好難了。為了表現她女性的溫柔,她再一次地向他示愛。她用不似此前的那般熱烈而滾燙的嘴唇,印在了他不算冰冷的雙唇上。她能夠感覺出他的動作是那樣的生硬和機械。完全是為了應付她設置的接吻程序。她初識到這不是什麼好徵兆。但如今她為他所做的一切,猶如離弦之箭,不可回頭了。她仍然要在既定的計劃中,為他去辦理報批和打通「假釋」和提前「釋放」的關節——她希望自己的努力和辛勤的付出,讓他變成她意念中的阿左。她也知道他會感恩戴德於她的,而要使他心悅誠服,全心全意地愛她,就難以將話說到頭了。他那不冷不熱的接吻表現,終於讓她停止了對他的親暱舉動。他強壓著不滿,換成一副笑臉道:「你又想起什麼煩心的事了?別想那麼多!我會讓你開心起來的。從現在開始我也做得讓你滿意的。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都應該替對方想想。我往後哪裡做得不好,你可以說出來,我會改正的。明天我得回一趟鳳河市了。你有什麼需要我替你效勞的嗎?」
她後面的話自然是托辭,是為了哄他開心的。在她的意念中,計劃裡,就是不讓樊瓊等人知道他的所在。他當然有捎帶的想法,但他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她開心地說:「那我給你帶一些家鄉的甜醬鴨來吧,你好久沒有吃家鄉特產吧?」
向左點點頭。
「我希望你在我離開時說一句,讓我一路上都回味無窮的話。」她儼然以救世住主的語態,在變向地引導她該說什麼話,應說什麼話,才能讓她滿意。
「祝你一路順風!」
「不夠令人滿意!」
「那麼你就從某本書上或某部電影中,借一句話或台詞吧!」
「我要親耳聽你說!」
「我想起一句經典笑話了——我用原子彈為你送行吧!」
「心術不正,但可嘉獎!」
她希望的是在祝辭前加上「親愛的」就好了。她還是在他的額頭上吻了一下,並叮囑道:「你剛動了手術,如果覺得下身不適或有異常感覺的話就打我的電話,好嗎?」她在省城為他配了一部手機,以便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