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幾乎把九州都翻遍了,好不容易從夜幽篁那裡得到點線索,來麟州就找了三個月,這下找到了,可又怎麼樣呢?
一整晚都在哪兒裝傻充愣,看來是鐵了心的要跟他劃清界限,抗戰到底了!
想到這些,大神心裡剛壓下去的火苗又開始蹭蹭地冒,斜瞥了她一眼,道:「本公子無聊得緊,做這些菜想找個人試試味道如何,今日讓你來就是來試菜的。舒骺豞曶」
試菜……翠花盯著滿桌子菜暗暗叫苦。
大神才不管她心裡如何想,只淡淡道:「別擔心,每樣嘗個兩三口就罷了,真讓你吃也是浪費。」
「兩三口?」翠花瞪圓了眼睛指著自己的鼻子,嘴張得都能塞進一個雞蛋了。
這兒少說也有五百多碟菜,每道吃上兩三口,那她還不得撐死?!
「嗯?」大神自鼻子裡發了一個音。
翠花知道自己不該開口,多說一個字那都是自找晦氣,可此時不說,不久以後她便是個飽死鬼,
左右都討不了好,還是搏一搏吧!
「這裡幾百道菜,每樣吃一口我都撐得慌,何況還是兩三口?公子啊,您確定不是想要我的命嗎?」
大神一愣,旋即笑了起來,翠花見他笑了,知道有戲,趕忙給他斟滿一杯酒,賠笑道:「小的雖不會喝酒,但公子實在無聊,小的陪您說說話還是可以的。」
大神不語,只是笑,端起她斟的酒一飲而盡,這般乖巧的某朵,他也實在不忍心再為難她了。
翠花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麼,可這有什麼關係,把他哄好了,毛摸順了,他一個高興也不折騰老娘了,有機會也就好跑路了。
臉皮這種東西,跟自由比起來算了啥?連個毛毛雨都不算!
第二杯酒她斟得更快,大神喝得也快,剛一沾唇便已下肚,臉色絲毫不變。
她又斟好第三杯,畢恭畢敬地雙手捧給他:「公子,您請。」
大神若有所思地看著那杯酒,再看看她,突然點頭:「好!」
一飲而盡。
大神素來千杯不倒,時常與夜幽篁和楚漣喝酒,只有他們倒下的份。
可今日不知怎麼的,一看到這小混蛋,喝到四十五杯的時候,頭就開始暈了。
大神歎一口氣:「不喝了。公子我好像要醉了,睏倦的很,收拾一下,服侍我睡覺吧。」
翠花心狠狠抖了一下,乾笑著趕緊起身說是,匆匆收了碗筷酒壺放回廚房。
回來的時候便見他斜倚燈下,長髮披在肩頭,面具下那雙眼有一種迷濛的亮,只管盯著她看,笑得淺淺淡淡。
她脆弱的小心臟又開始狂蹦亂跳,怯生生走過去,低聲問:「公子,要梳洗一下麼?」
「不用。」他搖晃著起身,攬住她的雙肩,酒氣撲面而來:「替我……鋪床疊被。再從那邊櫥子裡取一床出來,你以後要睡這裡,沒被子可不行。」
翠花只恨不得拔腿就跑,偏生跑不得,奮力扶著他來到床邊,先放在椅子上坐一會兒,她飛快地把床鋪整理好,這才轉身:「公子,好了……」
一回頭就差點撞在他下巴上,不知什麼時候他湊那麼近,鼻尖離她的額頭只有不到兩寸。
翠花全身都僵了,血液一個勁往頭頂沖,勉強說道:「公子……您上床歇息吧……」
他呵呵低笑,握住她肩膀,問:「你先上去?」
翠花幾乎要跳起來,結結巴巴地抗議:「我……小、小的心裡只有……只有狗子哥!就、就算是公子您也不能……」「你的狗子哥早就不要你了。」大神緩緩將她的髮帶解開,用手指輕輕梳理,「再說了,他有公子好麼?」
「狗子哥是世上最、最好的!」她竭力找理由。
大神不耐煩與她辯,按住她的後腦勺,細細撫摸長髮,另一隻手卻捏住了她柔軟耳垂,摩挲愛憐。
翠花怕癢,急忙躲了一下,他帶著醉意笑道:「別再說這話了,公子我不愛聽。」
他的臉忽然湊得極近,在她唇邊輕嗅,然後對著那芬芳之源輕輕吹了下,低吟:「好香,這才是你的味道……」
翠花又是一驚,急忙別過腦袋,不料被他忽然捏住下巴,重重吻下來。
她這一次才真叫大驚失色,喉嚨裡發出短促的呻吟,使足力氣捶打掙扎,卻不能撼動分毫。
他吻得極重,甚至有些粗魯,有一下沒一下地吮著她的唇瓣,唇齒廝磨,氣息交纏。
翠花幾乎不能呼吸,胸口彷彿有一把烈火在燒,燒進四肢百骸,反而騰起燎原大火。
她委實承受不住,唇上熾熱發痛,艱難地在腰間摸索著,指尖卻酥軟,抖得什麼都捏不住。
翠花暗暗大罵自己沒用,好容易摸到一根銀針,兩指捏起,無聲無息地朝他腰上刺了下去。
針尖入肉不到半分,大神全身突然一緊,五指猶如鐵鉗,閃電般箍住了她那隻手腕。
「神仙醉?」他聲音驟然變得低沉,卻毫不慌張,長本事了啊,居然用對付璇霄的手段來對付他!
翠花死死咬住嘴唇,任憑手骨被捏得生疼,硬是一聲不出。
大神鳳眸灼灼,有如星辰,看了她很久,忽然淺淺一笑:「今天就放過你……你要是再敢逃……下次被抓到……」
一語未了,人已經慢慢軟倒在床上。
銀針上塗的神仙醉見效極快,遇到血肉立即觸發,也只有他天鳳神君才能抗這麼久,實在不容易。
翠花將枕頭給他墊好,拉上被子,坐在床邊靜靜看著他。
不知看了多久,手不由自主撫上他的臉,猶豫著要不要取下面具,看看他的臉,想了想,最後還是忍住了。
微冷的手指在他光潔的下頜輕輕摩挲,眼裡漸漸湧起氤氳的水霧,眼淚從睫毛下面掉了出來。
喉嚨又開始陣陣發緊,喃喃道:「父皇,不要再逼我……這半年來我很累,不想再逃了。你想做什麼,也隨你了……我不想做什麼女帝,如果你一定要堅持……我們連父女都做不成了……」
神仙醉確實霸道,可天鳳神君也就昏迷了那麼一會兒,在她想揭開面具的時候就醒了過來。
她的淚滴在他臉上,順著面具向頸項滑落,每一滴都滾燙得讓人不敢觸碰。
那一刻,他沒有勇氣睜開眼,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他愛她,可他違背了自己的誓言,背板了對她的承諾,將本屬於她的一顆心分成了兩半。
這樣的他,連他自己都無法原諒,又怎能無恥地奢望她的寬恕……
天快亮的時候,翠花頂著兩隻大大的黑眼圈回到下人房,秋菊正擰著毛巾擦臉,一見她回來,尖叫一聲便撲上來。
「翠花姐!」
她叫得特別響,跟著又猛然壓低聲音,興奮得滿臉通紅:「怎麼樣怎麼樣?昨晚公子他是不是很厲害?你是不是欲死欲仙啊?」
這孩子到底是從哪裡學來這些勁爆的詞?
翠花無力地推開她,自己也擰了個熱毛巾擦臉,無精打采道:「他確實很厲害,我也幾乎要欲死欲仙了。」
秋菊又是一聲尖叫,滿臉夢幻嚮往:「翠花姐我好羨慕你呀!我早知道公子和別的男子不一樣,從來不會看不起咱們這些奴婢。」
「那叫飢不擇食才對。」翠花把毛巾往盆子裡一丟,揉著眼睛出門幹活。
「翠花姐你別這麼說……」
秋菊趕緊追上:「咱們自然是沒資格嫁給公子這般神仙人物,再說了,誰也沒想過這事兒。大家趁著年輕,男歡女愛,只求圓個夢想而已。」
翠花停住腳步,看了她一眼:「人界的皇上臨幸下面的宮女還得記牌子呢!想要誰就要誰,直接一頂轎子抬走,你覺得這是好事?」
秋菊像看老頑固似的瞪著她:「你可真老套,都什麼年代了?如果能跟公子那樣的男子春風一度,別說用轎子來抬,就算倒貼我也願意啊!」
翠花沒力氣和她辯,她眼睛疼得厲害,一是累的,二是哭的,眼下渾身發軟,只想找個地方狠狠睡一覺,奈何幹活的時辰快到了。
「翠花姐!」秋菊繼續追上,臉蛋紅紅的:「那什麼……你和公子,昨晚到底……」
「昨晚他耍主子威風很厲害,我幹活幹得欲死欲仙。」
翠花一句話把她打發了,雖然不是體力勞動,但被他那樣折騰,紅果果摧殘她脆弱的小心臟,確實比幹活還累。
秋菊愣了半天,失望地喃喃道:「幹活?不是伺候他麼?莫非公子他……不行?」
雜役屋今天很熱鬧,人人都在討論昨晚翠花麻雀變鳳凰的奇遇,像是要向整個青陽鎮宣佈翠花從此是他無名公子的人,那一陣敲鑼打鼓鞭炮響,真是驚天動地。
翠花來了之後,所有聲音突然消失了,人人都讓到一邊,空出一條大路來給她走。
眾目睽睽之下,翠花顯得分外淡定,她的臉皮經過千錘百煉,城牆也自歎不如。
媛兒姑娘含羞帶怯看著她走過來遞上令牌,眨巴著眼睛把她眼底下的黑眼圈狠狠看了好幾次,這才繼續含羞帶怯地把工具給她。
等翠花轉身走了,她便和身邊的人小聲讚歎:「公子果然天賦異稟,精力過人……」
翠花困得眼睛都要睜不開,耷拉著眼皮,兩腳感覺是飄著走,一路來到花園,被地上的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摔在花叢裡,竟然也不知道疼,打著呵欠睡著了。
鼻子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沒辦法喘氣,翠花擰著眉頭,把手不耐煩地一揮,嘟嘟囔囔道:「別搗亂……讓老娘睡會兒!」
有人在耳邊輕笑,熱氣噴在臉上,柔聲道:「你是誰的老娘?」
翠花一下子從夢裡驚醒過來,猛然睜開眼,就見大神那張面具臉離自己不到兩寸,幾乎是額頭貼著額頭。
他眨了眨眼,鳳眸裡流光燦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