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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13章 我若負你,天地不容 文 / 冉涵

    他溫潤的眸子中有無盡悲憫,靜靜注目著崆峒印,彷彿他掌中托起的是眾生、日月甚至整個宇宙。舒蝤梟裻

    他微闔的眸子張開,抬頭仰望蒼天,透過那千萬重的魔氛,他依然能看到諸天神佛的微笑,滿天飛揚的花雨,紛揚飄落。

    雙掌日月法印向下一合。

    鳳帝眼中一驚,他已經明白,墨溪是要用自身,去承受這即將爆裂的崆峒印,以及其中那足以毀滅三界的力量!

    他想阻止,但全身卻一陣脫力,似乎方纔所有的力量都已宣洩,如今連一步也邁不開去!

    璇霄、夜幽篁、楚漣,同時飛身而起,聚集在墨溪身邊,三人雙手結印,將那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引向自身。

    墨溪一人承受爆裂的崆峒印,那是必死無疑,而他們三人聯手與他一同對抗,至少能保住他的命,至於受傷那是必然的,但此時此刻,這已是最好的結果。

    赤紅欲滴的崆峒印綻放出一道極強的光芒,宛如一顆從天穹中摘下的恆星,突然片片碎裂。

    一個巨大的漣漪宛如被攪碎的天河,在空中綻開,瞬息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四處層層擴散!

    這個漣漪最初只在一點,而後迅速上侵於天,下透於地。

    向上,天空中赤紅的血網瞬時被擊得粉碎,化為滿天火雨,飛揚墜落,向下,大地隆隆震動,平雪峰頓時皺起,宛如水波一般跌宕散開,積雪亂滾,越湧越高,最後捲起數丈高的雪浪,又向漣漪核心反壓而下!

    散雪飛揚,一切都籠罩在洶湧的銀光之內,再也看不清楚。

    萬物、眾人都宛如被那道無形的漣漪透體而過,雖然看上去,全身的肌膚、筋脈都未受到絲毫的損害,但構成物體的每一顆微粒的核心處,卻似乎都被震開了一條不可知的裂痕!

    天地都在這決裂般的振蕩中瑟瑟顫抖,唯有這天地絕響,卻宛如被某種無聲的屏障過濾去了。

    一切,無聲無息地發生、演化、毀滅、重生。

    一任咫尺處赤練舞空,雪浪捲湧,人們卻沒有感受到一絲衝擊,彷彿這諸天的滅世浩劫,也被一張來自諸天的屏障隔絕。

    一切都被守護。

    正是這道凝結著諸天慈悲的屏障,讓人們能透過這陸離的光影,看這世界的滅絕與重生。

    這一切,彷彿就在眼前,卻又宛如不在。

    或許,人們是在面對一個亙古已然的記憶。

    輪迴的記憶。

    世界方才真的滅絕過了、又重生過了麼?

    每個人眼中都帶著深深的疑問,雪浪終於漸漸歸於消沉,微微落雪,宛如諸天花雨,默默飛揚。

    天空清澈得仿如透明,大地宛如一塊清明琉璃——只有重生後的世界,才可以如此純淨。

    璇霄一把扶住吐血不止的墨溪,從空中緩緩降下:「你怎樣?」

    「……沒事。」墨溪臉白如紙,抬手拭去嘴角的血漬,清澈的眸子依舊溫潤,微微笑道:「小傷,不礙事,調理幾月便可復原。」

    嬈天不知何時出現在鳳帝身後,臉色宛如雪峰一樣冰冷,緩緩道:「夭魅,你又贏了。」

    鳳帝慢慢轉身,目光宛如利刃:「你真想找死?」

    「本想跟你一起死,可惜未能如願。」嬈天遺憾地歎了一口氣,凝視他半響,嘴角浮起一絲譏誚的笑意:「我從你眼中看到了恨意,憎惡我的所為,然而——」邪邪一笑,眼波流轉:「你很快就會知道,你最該恨的人是你自己。」

    鳳帝冷然不語。

    嬈天輕歎一聲,抬頭仰望星空,他的眼中掠過深沉的痛意:「天地運行,眾生輪迴,其實並沒有一開始就注定的命運,因緣,最後錯亂到這個樣子,是我的錯。」

    鳳帝眸中寒光隱動,然而瞬即平靜下來,等著他的下文。

    嬈天並不理會他眼中升起的殺意,緩步從他身邊走過,鳳帝望著他的背影,一時心頭竟湧起了一種難言的感覺。

    嬈天重重長歎,在峰頂懸崖邊止住腳步,天色青蒼,似乎已有了破曉的痕跡,寒風吹動滿頭銀髮,在亙遠的天地之間,卻是如此的寂寞。

    他遙望著透出一抹嫣紅的地平線,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夭魅,遺忘一切的你比我更該死,錯得更離譜。」

    墨溪看著嬈天,眼裡滿是悲憫,低聲歎道:「愛別離,怨憎會,撒手西歸,全無是類,不過是滿眼空花,一片虛幻。萬年已過,你還放不下心中怨恨。」

    清越激鳴中,墨溪撒下一道道金光燦燦的天網劈頭蓋臉地罩下,嬈天猝不及防,被天網罩了個嚴嚴實實。

    鳳帝與詭異笑著的嬈天目光交觸,眉眼中隱約風起雲湧:「我忘記了什麼?」

    「……」嬈天被金燦燦的天網勒在身上,勒出一道道血痕,渾身的力氣彷彿在瞬間被抽離體內,只能蜷縮成一團,想開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想抬眼,彷彿暗含倒刺的天網立刻糾纏上來,唰地一下在臉頰留下一道傷口。

    就在這時,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莫動,天網中,還亂掙扎什麼,輕則傷及筋骨,重則修為盡喪。」

    那聲音沒有一分的感情,冰冷冷的,宛如古井之水凍結成冰,冷得幾近詭異。

    千本履!

    又是一聲刀刃磨著骨肉的聲音,天網中金光忽綻,嬈天半邊胳膊撕心似的疼痛,痛得身體一陣抽搐。

    千本履掌心忽地幻化出一柄清光絕世的寶劍,金髮獵獵飛揚,赤瞳中似有火焰灼燒,倚劍指向鳳帝:「你我之戰還未分出勝負,你想要繼續,我便捨命陪你。你若將此人交給我,女媧石就是你的了,你看如何?」

    「這個人不能交給你。」鳳帝笑得慵懶,聲音卻依然冰冰冷冷,沒有分毫的情緒波動:「知道天魔使用誅神劍會有什麼後果麼?你會墮入無間煉獄!」

    千本履雙目如碾碎的寒冰,厲視著鳳帝:「一人墮入無間煉獄算什麼?蒼天負我,我便要償三界一個無間煉獄!週而復始,不就是一個輪迴,有何可怕,哈哈哈……」笑聲聲震百里,無數個聲音忽然灌入眾人耳中,帶著說不出的駭然。

    鳳帝瞇了瞇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眼底卻是一片冰寒,無情無義,無愛無恨,淡淡道:「有你這樣的敵人乃夭魅之幸。」

    千本履目光凜冽地看著他良久,點頭道:「有你天鳳神君做對手,千本履也深感榮幸。」

    他的指尖透過金燦燦的天網,對上嬈天的眼睛,笑得詭秘而冰冷:「你心中的恨還遠遠不夠,我帶你走,我們一起將三界化作一片灰燼。」

    捏掌輕輕一拂,原本金光燦燦的天網在眨眼間化作一堆沙礫。

    千本履的語氣立誓般,帶著說不出的凜冽決絕,也不知他下了什麼咒,繞天感覺自己的身子彷彿並非自己的。

    狂風呼嘯,尖銳地刺在嬈天臉頰,墨溪舉步欲來,他渾身倏地針扎似的一陣疼痛,整個人下意識倒退數步,厲聲道:「不要過來!」

    墨溪騰空立在嬈天身前,衣袂獵獵,神色焦慮:「嬈天,莫要再執迷不悟,你要跟他走就永遠沒有回頭路了。」

    千本履單手撕裂一處空間,手持誅神劍,在一團雲霧繚繞中,對嬈天冰冷微笑:「嬈天,過來。」

    一聲厲嗓,敲在耳膜,嬈天腳步不由自主往前兩步,身後眾人的聲音交錯入耳。

    墨溪此時更添三分焦慮:「嬈天,不要過去!」

    璇霄的話一向條理甚清:「無幻之境,有去無回!」

    傳說無幻之境,與天界的天讖台和冥府的望鄉台異曲同工,在天讖台和望鄉台可以看清前生後世,在無幻之境一樣可以。

    只是進了無幻之境,極難脫身,曾有藝高膽大的神仙不信這個邪,偏要一闖無幻之境,然而,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最後千百年過去了,千萬年也過去了,他卻再也沒有出來。

    久而久之,他滯留天界的仙氣漸漸消散,群仙譜上便劃掉了他的名字。

    如今,千本履歷要嬈天進無幻之境……

    嬈天被攝了心魂般彷徨無思,千本履嘲諷的目光冷冷掠過眾人,面無表情捏緊劍柄,劍身立刻綻放出無以倫比的絕世清華,左手不見動作,狠狠往下一頓,霎時間只覺天搖地晃。

    金光燦燦的咒語從無幻之境迸射出來。

    一個個晦澀難懂的字,在天光中帶著銳不可當的氣勢,所到之處碎天裂雲。

    幾人週身的護體真氣在金色咒符中紛紛潰散,但金符在鳳帝身邊,卻如水花似的掉落,他眉頭微微蹙起,眼角流溢出一分凌厲之意:「女媧石留下!」

    金咒傷得眾人,卻唯獨對鳳帝起不了分毫作用。

    千本履似乎故意和他作對一般,嘴角勾起一道詭異的弧度:「不留下又如何?我現在便毀了這九玄峰,讓所有生靈通通葬身此地,你又能奈我何?」

    彷彿在印證他的話,身下不遠處龜裂出一道道縱橫裂痕。

    雪峰震盪,刺耳的轟鳴不絕於耳。

    千本履在無幻之境哈哈大笑,聲浪如濤,受傷不輕的墨溪狂嘔一口鮮血。

    鳳帝見墨溪撐不住,快要跌下去,眉頭越皺越緊,袖袍一揮,一條固若金湯的雲階在眾人腳下伸展開來,隨後身若閃電,疾掠向嬈天,探出手直取他手臂。

    無幻之境倏地射出一道雪亮的劍光,千本履隨意一劃,雪亮劍光立刻在鳳帝手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緊接著,一道火焰似的華光如連珠炮般,一個接一個,毫不留情射出來。

    璇霄想要出手,可光焰灼灼,尚未靠近,已被刀鋒似的余焰狠狠咬了一下,半邊袖子當即獵獵燃燒,眨眼只剩淡灰色的餘燼,風一吹,手臂光溜溜的涼,不難想像這一劍若是招呼到身上,該有何等可怕的威力。

    夜幽篁心驚膽戰,大喝一聲:「夭魅小心!」

    鳳帝一掌揮到一半,當即收掌避開,渺無聲息地飛身而起,以傲然又孤高的姿態屹立在半空中,墨發獵獵飛揚,目光淡淡掃過千本履,微微顰著的眉,深不見底的黑眸冰涼而淡漠,眼落星辰,目光遼遠靜寂如浩瀚的大海,單是舉手投足,已是江山失色,王者之風盡顯。

    望著那翩翩絕世的風采,一時間,千本履竟有些癡了。

    一神一魔在凌空對峙著,九玄峰眾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靜觀事態發展。

    鳳帝望著千本履的神色那樣平靜,兩人就這樣相隔老遠的佇立著,彷彿相望了千萬年的雕塑,誰都沒有開口說話,或許是因為要說的彼此都已心知肚明,或許是因為此刻說再多也已經無濟於事——他們注定是永恆的敵人。

    於公於私,鳳帝都必須向千本履出手,他仍然不說話,卻終於上前一步,一團白光在他手裡凝成一柄光劍。

    冰冷的白光照得千本履一陣心跳急速,看著一片光輝璀璨中慢慢向他走來的鳳帝,雖然依舊平靜無波、風采絕世,劍身殺氣卻蕩漾十里開外。

    千本履眼裡全是凌厲,陰陽怪氣地笑道:「能讓天鳳神君出劍,還真是讓人受寵若驚!」

    話音未落,御劍一指,誅神劍揮出,氣貫長虹,兩劍鏘然相交,盛光之奪目,逼得觀戰眾人不由瞇了眼睛。

    二人戰做一團,頓時天地昏暗無比,到處飛沙走石。

    只見半空中一團光霧,氣象萬千,二者劍芒交錯疾馳,斷石分金,天地震搖。

    終究還是鳳帝略勝一籌,千本履誅神劍被架開,轉而用掌,一掌炎熾如火,一掌寒冽如冰,前掌逼,後掌探,前踏後履,往復之間,一虛一實化乾坤。

    鳳帝同樣以掌相迎,迅若閃電,勢若雷霆,氣貫地,掌漫天,氣凜凜,威濤濤,掌風狂催無盡,不留喘息機,不留余身地。

    千本履連連後退,以退為攻,盤旋狂影,衝破卷風強勢,直達天際。

    鳳帝御劍威極長劈,面容冷凝如冰,猶若數萬年前掃蕩三界的戰神重現,盡掩日月光華。

    兩人戰了百招有餘,依舊勝負未分,空中巨大的陣法,還有繚亂的身形,看得下面觀戰者心驚不已。

    千本履滿頭金髮獵獵風中,手持的誅神劍變得劍通體透紅,猶如鮮血凝成,劍身週遭環繞一圈炙熱的火焰,一丈之內草木皆焚,三尺之內冰水汽化。

    鳳帝冷冷望著他,面上沒有絲毫怒色,眸子裡更看不出半點情緒,白衣出塵,黑髮如瀑,張揚地在風中飛舞,猶如美得張揚華貴的牡丹上覆蓋著白白的一層霜,顏色卻越發明亮起來,仍然艷似盛世繁花。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很少人見過他出劍,因為以他的能力極少需要出劍,他出劍只有兩個字:絕殺!

    他的風姿絕不是簡單的一個美字可以概括和形容,總是叫人心生畏懼,連多看一眼都覺得寒意凜然。

    他舉劍,水空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千本履當下意念凝聚,真氣運轉,手中誅神劍輕輕一提,浮雲踏浪,轉瞬間已出了百招有餘,速度之快,叫人咋舌。

    紅色的真氣吞吐不定,氣勢逼人,鳳帝凌空翻轉,輕易而又巧妙的躲過他凌厲而凶險的攻勢,穩穩落在半空。

    千本履閃電似地疾追而來,長袖旋轉,絢光流舞,猶如花開,光劍也隨之盤旋而下,玫瑰色的紅光與劍光交相映,炫目繽紛。

    鳳帝始終不慌不忙,以退為進,以守為攻,千本履出百招,他只出一招,銀色光劍來去揮灑自如,人劍合一。

    誅神劍騰空劈下,兩劍狠狠相擊,天空中陡然炸響一個平空驚雷,閃電轟然而落。

    眾人看得緊張,額上沁出汗來,一個個屏氣斂息,心跳如撞。

    暗雲翻湧,狂風肆虐,二人在驚濤駭浪中轉眼已鬥了上千回合。

    鳳帝攻勢漸漸加快,右手結印劃過天地,頓時空氣中出現無數冰凝的細小水結晶,狂風中猶如水波劇蕩,四周景色都像水中倒影搖曳變形。

    千本履的身子在空中一滯,天地陡然間極冷,似乎連空氣都被凍住,一條紅色火焰從他劍上盤旋而出,蜿蜒怒舞,緊緊將鳳帝的光劍纏繞住,力道之大,似乎要將其扭曲變形。

    冰火互斥,只聽得一片「滋滋」作響。

    鳳帝左手推掌而出,彷彿捉住蛇的七寸一樣將火焰從劍上扯了下來,用力一揚,變作長鞭帶著火焰直向他席捲而去。

    千本履也一把抓住火鏈另一頭,一聲爆破,火焰瞬間消失無蹤。

    白衣鼓舞,凌空翻下,舉劍威極長劈,冰霜與火花四濺,瞬間光華大震,照亮半邊天地。

    鳳帝迅馳如風,出手更加凌厲,銀色光波從掌中擊出,千本履週身皆被烈焰環繞,真氣如游龍四處飛騰。

    鳳帝不想再跟他做無謂纏鬥,使出全部真氣,一掌落在他肩上,直灌而入的霸道真氣,幾乎將他的每根血管和經脈都凍到爆裂。

    千本履不閃不避,同樣滿是烈焰的掌落到鳳帝身上,卻彷彿打在棉花和雲朵裡,深不可測,綿綿流長,如水中浸泡。

    鳳帝又連擊出三掌,傷了他心肺,又封了他大部份真氣。

    千本履自知自己比不過他,卻硬撐著一口氣一直戰到此時,怎肯輕易罷手,仰天長嘯嘶吼,金髮在狂風中飄搖亂舞,誅神劍迎風自響,嗚嗚不絕。

    周圍空氣中的水分在鳳帝陡變的情緒下凝結成漫天冰晶,隨風四合,在他身旁環繞不息。

    很安靜,只有風嗚咽的聲音。

    鳳帝的劍尖輕輕垂了下去,神色依舊不變,只是身子輕輕向前傾了一些,這一瞬間他散發出來的殺意實在是太驚人,太可怕,天地都凝固了一般,連觀戰的眾人都不由得打個寒戰。

    突見周圍血霧瀰漫,掩住二人身形,千本履化作一道紅光徑直飛天而上,鳳帝也化作一道銀光追了上去。

    這場大戰驚天動地,因為威力太大、太快,沒有幾個人看清,因為太亮,眾人眼睛裡只看到光,所以許多年後回憶起來,都只會用簡單的四個字來評價:燦爛恢宏。

    的確,這是燦爛的一戰,也是恢宏的一戰。

    紅光和銀光交織在一起,水與火的碰撞,世界極盡光耀,相隔那麼遠,眾人周圍的空氣卻都在震盪。

    此戰好似勢均力敵,卻不像眾人所想的那麼漫長。

    首先是千本履從半空中墜了下來,重重掉在地上,腹部中了一劍。

    鳳帝隨之落地,用劍撐住身子,輕輕喘息,臂上幾處傷痕,卻無大礙。

    「你輸了。」鳳帝的聲音依舊冷若冰霜。

    千本履喘息未定,猛然抬頭:「前塵往事你果真一點也不記得了?你真是可憐,不但忘記了嬈天是誰,還忘記了你的愛人攸姬,也就是天凰神姬!」

    最後一句話,雷霆萬鈞般劈在鳳帝在腦海,心口一陣劇痛,一些記憶片段,走馬燈似的一瞬間紛紛湧入腦海,時光從現在開始倒流——

    他在誰耳邊輕聲承諾:我若負你,天地不容?

    可偏偏他手中的劍直直貫穿她的身體。

    那柄劍一直到現在,似乎還埋在他自己的胸腔,只覺撕心裂肺的疼痛。

    三界因他掀狂瀾,蒼生因他遭塗炭,血流成河海,骸骨積如山,可笑的是他依然沒能救得了她。

    腦中一遍遍浮現一襲如雪白衣的女子滿臉血淚,悲慟嘯天:「攸姬立誓,生生世世心肺全無!與他相知不能相守、相思不得相見、相愛永成陌路,若違此誓神魂盡散!」

    淒厲的悲嘯聲震百里,讓人痛得心膽俱裂……

    心,彷彿被人狠狠抓在掌心,蹂躪得滿是傷痕,忽然間痛得失去了呼吸。

    鳳帝不由自主跪在地上,額上淌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

    眼見千本履的誅神劍,離他面門僅半寸不足。

    璇霄幾人離他甚遠,齊聲驚呼:「夭魅……」

    鳳帝無知無覺,眼淚順臉頰狠狠砸落在地,內心深處,血淚縱橫,是靈魂在哭泣——

    眼淚流淌,砸落地面,巨大的疼痛襲上靈魂,遺忘的一切似滾滾洪流,迅速地充溢在腦海中。

    千本履揮劍,分明快若閃電般的速度,在鳳帝眼裡,卻緩慢無比,下意識茫然隔開他的劍。

    那麼多的回憶在腦海中翻滾,只覺得渾身血液驀然凝固,心霍然間痛得失去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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