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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99章 本少爺就愛這強迫的調調 文 / 冉涵

    除了微笑,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次次的警告自己要沉住氣,不管她做了什麼都不要計較。

    朵朵在生病,沒什麼是他不能容忍的。

    可是,他太高估自己了,她牽著另一個男人的手,笑得那麼開心……這五年她何曾對他那樣笑過。

    他做不到無動於衷。

    亂了,完全失了分寸,現在的行為幼稚得可笑,可就是控制不了,想把她綁在身邊,想那雙眼睛就看著他一個人……

    「放我下來。」早知道他不會回答,朵朵也不追問,淺淺笑道:「我想自己走走。」

    從半空落下,輕輕放開她,在桃林的深處,竟然有一方碧池,所有的白煙,都是從這碧池繚繞而起,萬千花瓣滿天紛飛,這一汪碧池,美得仿似仙境。

    「父皇,你去前面等我好麼?我想在這裡泡一會兒。」她的聲音柔婉清雅,帶著淡淡慵懶的意味,令人想起半夜花滿春庭,輕紅飄落時幽靜而婉轉的姿態。

    鳳帝卻在那雙美麗的笑眸裡,看到了迷惘,心頭一痛,看她的目光卻是淡淡含笑,朵朵,有時候真希望你能笨一點……

    秀眉微揚,某朵瞇著眼睛掃視回去,鳳帝仍是淡淡含笑,對視之間目光交擊。

    清風拂過,花落如雨,兩人髮絲輕揚,白衫飄蕩,他平靜地與她對視,唇角始終含一抹淺笑,眼中波瀾不驚,未見絲毫端倪。

    「我想泡澡,父皇是不是該迴避一下?」

    被他那樣看著,某朵聽見自己的小心肝「呯呯彭彭」跳得亂沒規律,血壓也油然而升高,腦子在短時間內基本呈糨糊狀態,看什麼都是分外迷離。

    「好。」微微瞇起的眼裡閃過黯然,忽而斂眸輕然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別泡太久,這是天池水,時間長了你身體會吃不消。」

    她露出八顆可以做鏡面反射的小白牙,笑容顯得格外標準,可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麼動聽:「不准偷看哦。」

    鳳帝失笑,垂眸看她,眼神是一味的神光內斂,秀韻天成,心情卻有些複雜,你渾身上下那一塊我沒見過,還用得著偷看?

    還未等他開口,某朵臉上又堆起一個四季如春的笑容:「呵呵,沒別的意思,玩笑話而已,我相信父皇高尚的品質。」

    我是演技派,我是演技派,我是演技派……在心裡默念了三篇,才終於將一肚子惆悵,硬生生地憋了下去。

    笑,一定要笑,花女王常說,本公主這楚楚動人的笑容看似綿羊,實則豺狼,就是專門坑蒙拐騙無知少男的,但老娘覺得,最近有發展成連睿智英明的成熟男士也一起拐騙的趨勢。

    沒辦法,氣質擺在這裡,頂個麻袋也很有魅力。

    鳳帝俊逸的眉微微蹙起,突然開口道:「你這麼笑累不累?」輕歎一聲,清越中帶點磁性的聲音很是悅耳,卻隱有無奈。

    「呃……」好犀利的眼神,薑還是老的辣,佩服佩服!

    某朵立刻正色,半是明媚,半是憂傷地回道:「很累,尤其是笑得這麼辛苦,父皇還認為是假笑的時候。」

    愣了愣,鳳帝突然淺淺一笑:「這話聽著很真實。」

    「兒臣為人真誠樸實,眾所周知。」

    「是麼?」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捻起一縷垂在她胸前的髮絲,抬手輕輕掠過鼻尖,一縷幽香似水,糾纏風中而來,若有若無,牽起他眸中笑意深深。

    絕世風華的男子輕顰淺笑自成風流,那眉間眼底,無不是一番別樣的韻致,竟似美到了極處,幾乎叫人看去便移不開眼。

    如此美色當前,某朵心咯登了一下,笑得這麼意味深長,太讓人不安了……

    他的手輕輕撫上了她的眉眼,輕薄的袍子貼上她的臉頰,某朵武裝一下自己的大腦,笑靨如花地回望他,曖昧的氣息就在兩人的呼吸間流淌。

    他貼得很近,鳳眼星眸,煥然流光,像是想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麼,濃密的眼睫遮住眸裡的情緒,炙熱的呼吸拂上她的耳側髮梢,單手環上她的腰,一股分外強勢的氣息襲來。

    他呼出的氣息拂過耳際,癢癢的,小小地糾結了一把,怯怯地輕喚了一聲:「父皇?」

    別考驗我的定力了好不好?本公主對誰都有自信能坐懷不亂,可父皇您老人家……兒臣甘拜下風啊!

    鳳帝嘴角噙笑,低頭垂眸看著她,明眸清明柔和,好似聽到她心裡的話一般:「這麼緊張幹嘛?難道還怕父皇吃了你不成?」

    「……」某朵一怔,嘴角抽了抽,饒是她再沒心沒肺,也難得鬱悶了一把。

    吃?看是哪種「吃」法了,你現在這樣子由不得我不緊張,這輩子沒佩服過誰,現在就佩服你,這已經不是腹黑的程度了……我忍!

    瞅著她明明很緊張卻要強作淡定的小樣,鳳帝暗笑兩聲,味深長地點點頭,不再逗弄她:「要泡澡動作就快點,父皇在前面等你。」

    話一說完,也不管某朵的反應,便逕自白衣翩躚,風姿卓然地向前走。

    氣質!這就是天鳳神君的氣質!

    等他衣袂飄飄地走遠,朵朵隨即走入天池中,一股舒爽從腳底直達心尖,讓人的精神為之一振。

    迫不急待地跳了下去,水珠四處飛濺,她的長髮,絲絲飄蕩在碧池中,白煙繚繞,美得如同從畫中走出來一般。

    心緒卻亂成了一團麻,她需要讓自己冷靜下來。

    半個小時後,從天池出來,用法術烘乾衣服和頭髮,向他離開的方向找去。

    穿過整片桃林,一陣冷風迎面撲來,而眼前的壯觀景象讓她倒抽一口涼氣。

    她身處的地方竟是漂浮在空中的,好似直接天宇,感覺幾乎可以手攬星辰,山風浩蕩,茫茫雲霧在身旁迅速飄過,竟有種在雲端行走的錯覺。

    興奮又害怕地俯望下面,原來身臨此處竟能覽盡大地江山,蒼穹之下,紅塵三千,山河城池的輪廓如一幅無盡長卷,呈現出令人驚歎的壯麗。

    風捲著雲不時從身邊飛過,彷彿伸手就可以抓到,海天之間一切變得無比壯闊,無比美妙。

    輕雲過袖,衣帶當風,那一刻身處浩茫天地,無人不覺自己渺小,然而舉手之間天下在握,卻又有捨我其誰的豪情凌雲而生。

    「洗好了麼?」

    突然聽到那個熟悉聲音,她抬起頭來,卻見鳳帝站在最靠邊的那塊突起的大石上,俯瞰著無邊無界的雲海,白衣飄然,彷彿隨時都有可能乘風而去。

    她的心立馬提到了嗓子眼上,雖然明知道不會,可是還是擔心他遙遠又飄渺的身子,一不小心就會墜落下去。

    「朵朵,過來。」鳳帝向她招招手。

    有些心驚肉跳的走過去,他站的地方太危險,掉下去渣都沒得剩。

    見她緊張的樣子,鳳帝微微一笑,手一伸將她撈了過來,擁著她坐在大石上:「別怕,父皇抱著你,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我……我才不怕呢……」死鴨子嘴硬,父皇你玩我吧,明知我畏高症,還選這麼一個危險的地方……這也實在太高了!

    心肝呯呯地跳,縮在鳳帝懷裡還不放心,雙手將他的腰抱得緊緊的。

    望著下面雲霧蒸騰的群山,他突然問道:「從這往下看,你看到什麼?」

    某朵探頭向下面看了一眼,風大得吹得兩人快飛起來,「我比較魯鈍,只看到山。」

    「這裡山和你往日看到的山,有什麼不一樣麼?」

    不一樣呀?某朵想了想,抬起小臉道:「更加壯觀巍峨。」

    鳳帝將她飛揚的劉海撥到耳後:「是的,從高處俯瞰到的風景總是十分壯觀,就算是平平無奇的場景,也令人覺得非同一般,可是,太過廣闊的視野,反而會突出自己與世界的差距,以至於無論如何,也不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平常人的視野,只是眼睛所看到的景物。但是朵朵,你是神鳳,你的視野應該是用大腦所捕捉的,心中所感念到的,比起你自身生存所能體驗到的狹小空間,更應該心懷萬物,包容整個世間的廣闊風景,把它看作是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去感悟萬物你才能逐漸變得強大。」

    明白了他話中的涵義,她頓時覺得整個世界順著海天在眼前鋪展開來,似乎沒有一個角落自己看不到,沒有一個聲音自己聽不見。

    整個人彷彿俯瞰眾生的神祇一般,看著人間的生生死死,花開花落。

    可是這感覺卻如此孤寂,如此冷清。

    這,便是父皇眼中的世界,這,便是天鳳神君眼中的世界麼?

    日日一人站在高處俯瞰一切,就算並不情願,也會不由自主襲上心頭的感觸,那只有兩個字——孤寂。

    望著他依舊溫和清幽的眸子,突然覺得懂了他很多。

    心中微微一笑,湊進小臉,在他臉頰輕啄了一下:「父皇,朵朵會一直陪著你,你不是一個人。」

    緊緊擁著她小小的身子,他心裡是得到全世界般的滿足,貼在她耳邊,聲音輕柔得好像被風吹起的羽毛:「朵朵,如果想和命運抗爭就要有足夠的力量,你必須變得強大,回去後父皇親自指導你法術可好?」

    單調而漫長的生命中,他只有她了,想到有一天可能會失去,心就痙攣般疼痛。

    變得強大?某朵一愣,從他懷裡探出腦袋:「我要跟命運抗爭什麼,我現在這樣不好嗎?」

    他的懷抱這樣讓人安心,只想能永遠縮在這裡面做一隻幸福的鴕鳥。

    鳳帝不動聲色地淡淡笑著,下頜在她發頂輕輕摩挲:「沒有不好,只是你若能再長進些,不是更好麼?以後你到處跑,父皇也能安心一些。」

    有的事是不能逃避的,想要好起來,只是我一個人還不夠,你也必須要努力。

    這幾年我時常在想,我們若能過得了這一關,我便退位陪你一世,你願觀海,我陪你觀海,你喜音律,我為你控琴,你若要飲酒,我與你對酌,不管是茶韻禪風,抑對著那一江風月,也不嫌無趣,縱天荒地老,只要我們在一起便是圓滿。

    某朵環著他的腰,將頭深深埋在他胸前,思量半響,吐出一口氣,抬頭笑道:「那好吧,以後就有勞父皇了。」

    鳳帝輕輕撫摸她的秀髮:「你年紀這麼小,父皇要你修習的法術會很辛苦,到時候你可別怪我逼你。」

    「當然不會!」某朵回答得很是爽快。

    一回到天鳳宮,某朵就跟著鳳帝去了書閣。

    「這桌上的幾本書你先拿去看,完完整整的全部記下來,一月後背給父皇聽。」

    這就開始指導了?

    「好的。」某朵接過那幾本書一看,分別是樂譜、棋譜、藥譜,紙張泛黃,年代久遠,束作一套,一看就是極其珍貴的古籍。

    心裡覺得奇怪,她原以為天鳳神君授藝傳教,定是讓她苦練修行,卻叫她看這些書做什麼?

    而且要論她的記憶,這三本書下來,頂多一個星期也就倒背如流了,卻竟然要她看一個月?

    也太小看她這第iq185的天才了!

    卻也不多問,盤坐在書閣的軟塌上,細細翻看起來,這一看,大跌眼鏡,眼睛瞬間睜得溜圓,這三本書看來輕薄,所書所寫,竟密密麻麻全是條目,根本還沒有涉及正文和內容。

    那紙張甚為古怪,就像一部精密的電腦一樣,你手觸了哪個條目,或者甚至只是心念所至,書中的字就會全部換成那個條目之下的內容,然後其間遇上不明白的還可以再一層層往下翻閱查詢。

    光是那一本書中所列條目就不是一般的多,拿樂譜舉例,除開樂器,樂識,名樂賞,等等的分類,還有琴譜,簫譜,歌譜,舞譜等等的分類,幾乎囊括了天下所有與樂有關的,詳盡無比。

    藥譜則囊括了世間有的甚至滅絕的草木花卉,珍獸奇蟲,醫術毒劑練藥等等。

    每一譜皆包容了一個領域的所有知識與精粹,甚至是許多人窮盡一生,可能都沒辦法接觸到和領悟到的。

    她別說一個月背三本了,就算她腦子裡裝了芯片,背一本也不一定能背得下來!

    額滴神吶……

    幸好只說是讓她背,沒說都要學會,多花點時間,多看幾遍,應該還是勉強可以記下來的。

    而最讓她驚歎的是,這書奇妙無比,不光有文字,還有圖畫和聲音,例如樂譜中看到哪段,可能就會有琴瑟合鳴的演示。

    一邊看,還可以跟著圖像練習,而那些天女散花一般翩翩起舞的仙女,更是讓人看得如癡如醉。

    而各種花木植蟲,看見的都是無比清晰的原始圖像,她甚至還能聞到香味。

    治藥步驟,都是一步步真人演繹,人體經脈穴位,還有解剖等等。

    三界六道,大地,宇宙,星空,山川,河流,無聲流淌千萬年的歲月,乃至每一粒細小的微塵,都在她面前波瀾壯闊的鋪展了開來。

    雖還沒有洞識一切玄機與奧妙的大智慧,她卻幾乎有了洞識一切真假與奧秘的能力與博識。

    鳳帝在書案前提筆寫著什麼,偶爾抬眸看一眼她,見她完全沉醉在了三本書中,滿意的嘴角微微翹起,修習秘法最忌焦躁,學會這些她的性子也能漸漸平和。

    學習感興趣的事物,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了,某朵揉揉有些僵硬的脖子,突然抬頭看向鳳帝,問道:「父皇,如果一個月之後,我碰上小夜、楚漣那種等級的高手,能打得過嗎?」

    「說什麼傻話呢?」鳳帝連鄙視她都省了,頭也不抬地回道:「幽篁一界之主,你以為是混出來的,就你個小丫頭,能在他手下走三招,父皇就偷笑了。而楚漣是生於不周山的大妖,妖界之王與其他妖不同,他是天生天養,可與天地同壽。以你現在的修為碰上他們這種高手,你說的那『一個月』簡直就是個冷笑話,如果沒有幾千年的修為,你最好祈禱父皇趕得及去救你。」

    你這是紅果果的打擊人啊,某朵呲了呲牙,吐舌道:「我明白了。」

    小夜和楚漣這麼牛叉啊,高,實在是高!

    鳳帝停筆抬眸看向她,「明白什麼?」

    抿抿唇,某朵呵呵笑道:「魔是魔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不是他媽生的都是惹不得的高手,神功未達到小夜的程度之前,以後見著這種牛轟轟的大人物,我只管繞道而行,不跟他們一般見識,惹不起,還躲不起麼,實在不行,打不贏就跑!」

    鳳帝握筆的手緊了一下,話雖說得沒錯,只是這說法聽起來怎麼感覺那麼奇怪?

    還有那坐姿,剛才還算好,至少是坐著的,可現在居然倒在榻上翹起二郎腿,還不停抖動……

    去留學一年,又原形畢露了,聽她院長媽媽說,在人界那十幾年她就是這吊兒郎當的樣子。

    養不教,父之過,由他慣出來的毛病還真不少,怪不得誰。

    他是沒時間教,可璇霄呢,身為朵朵的師傅,也不知道一天都教了些什麼給她,怎麼沒見有什麼長進。

    鳳帝忍不住在心裡歎息,朵朵教起來是有些費力,不知他能不能勝任?

    「朵朵,現在記住了多少?」這麼悠哉的樣子,她真的用心在記?

    「還早著呢,剛把棋譜的第一卷背完。」某朵懶懶地回道。

    「那好,你過來,先把第一卷默下來。」

    默寫?要這麼快嗎?某朵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好,沒問題!」

    看來是對她這個天才不太看好啊,拿點實力給他看看。

    幾個大步就躥到鳳帝身邊,抓起毛筆眉頭一擰,不管了,不順手也能湊合,毛筆就毛筆!

    鳳帝在心裡偷笑兩聲,美國長大的孩子還真是讓人頭疼,朵朵從小就不會用毛筆。

    見他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某朵嘿嘿一笑:「父皇,你別小看我,這幾年我的毛筆字可是進步神速哦!」

    鋪好宣紙,學著那些書法大家,大筆一揮就書寫了起來,可惜這毛筆並不聽她的話,紙上落下的那個東西,與其叫字還不如叫鬼畫符。

    「這是你說的進步神速?」看到那狗爬似的字,鳳帝仍是一副處事不驚的神態,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只是幽深的眸子好似有什麼在跳動。

    「……是不太好看,可真的有進步了嘛,至少沒缺胳膊少腿……」

    某朵臉一紅,很有自知之明的樣子,探頭看了看他寫的字,一臉諂媚地笑道:「呵呵,父皇的字好漂亮。」

    瞧睢,人家寫的這個字,嘖嘖,那個漂亮啊,對於書法她不懂,想來想去,只有漂亮這二個字好用。

    這就是父皇和公主的差距,真是的,有這書法大家在這兒,她這個毛筆都握不好的人,何必來自曝其短的逞能呢?

    鳳帝不動聲色地抿唇看著她,時隔五年看到她的「墨寶」還是嚇一跳,還有,可以形容的詞有很多,比如龍飛鳳舞,飄灑有致,入木三分,蒼勁剛健,光潔秀勁等等,可她偏偏用了女子的專用形容詞「漂亮」這兩個字。

    「別忍了,想罵就罵吧,反正也不會少一塊肉。」某朵撇撇嘴,無所謂地聳聳肩,只是臉上的紅暈經久未退,小聲嘟囔道:「明知道我不會用毛筆,分明就是父皇你故意刁難……」

    鳳帝輕輕撫著額頭,璇霄,辛苦你了,我也錯怪你了。

    見某朵的嘴噘得老高,鳳帝起身,無奈道:「不用默了,跟我來。」

    不知他要做什麼,某朵不以為然的跟上。

    本以為這默寫的事,塵歸塵、土歸土,不跟她計較了,誰知道鳳帝竟要她以所學棋藝跟他對上一局,想看她到底學到什麼程度,還訂下了條件,他若贏了,某朵一個星期不准出去玩,某朵若是贏了,今晚他親自下廚給她加餐。

    某朵很想問一句,至於嗎?這分明是不平等條約,可是一看到他唇角噙笑的高深模樣,立即將一肚子的不滿嚥了回去,半句話也不敢問了。

    得兒,對局就對局,本公主對於棋局,還是頗有自信,那麼多大神都敗在我手下,父皇你當心了。

    棋局設在書閣外的一片空地,一樹樹桃花嬌艷,燦若流光,一望之下便讓人心曠神怡。

    某朵撩起裙擺坐下,與她對坐的鳳帝淡淡一眼掃來,修長如玉的指拈起黑子,點上棋盤中的天元,竟是極輕蔑地點棋落位。

    某朵笑得如狐狸一般,天元的走法,極好極好,平白佔他個便宜,生恐他手抖才點出那一子,慌忙按住他的手臂,正色道:「父皇既是讓我,我若贏了,賭注可不准再變,接下來,該我走了。」

    鳳帝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某朵被他看得發慌,指尖一顫,白子竟從指縫間滴溜溜地滾落,落在天元旁側並下一手,黑白二色,相映成趣。

    某朵懵了,鳳帝微微一笑,極度風雅:「朵朵好大的手筆,你這是尊老麼?」

    「客氣客氣。」澀然抽了抽唇角,勉強笑道:「尊敬父皇是兒臣應分之事。」

    該死的,竟在這時候失誤!

    過了許久,不見他落子,某朵不禁有些沉不氣,屈指敲了敲石桌:「父皇?」

    鳳帝抬眸,好似如夢初醒,優雅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你不悔?別說父皇欺負你,給你一個悔棋的機會。」

    切,聽聽他說的什麼話,不帶這樣瞧不起人的!

    如此明顯的鄙視,讓某朵鬱悶得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小嘴一抿,衝他囂張地揚眉,美麗的眼裡儘是挑釁:「落棋不悔真君子,落了便是落了,絕不後悔。別的不敢說,下棋這種小玩意還是難不倒我的,父皇你有多少本事,別跟我客氣,儘管放馬過來!」

    鳳帝眸光一閃,悠然輕笑,開始布子。

    說實話,他的棋下得甚是沉穩,見得棋力深厚非凡,攻守間最是從容,不動聲色,棋如其人。

    某朵也毫不遜色,落子嚴謹不留疏漏,落子有聲,氣度非凡。

    倆鳳凰鬥了個齊鼓相當。

    鳳帝執子思付間,某朵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猛地抬頭問道:「父皇,老太君還在給二皇兄安排相親嗎?」

    「是啊,由她折騰去吧,反正慕沙有的是耐心,就當陪她老人家玩了。」

    鳳帝落下一子,對弈都能走神,別說讓她凝神靜氣的好好修煉了,這性子定要給她好好磨一磨。

    在她恍神的空檔,她的白子已見窘境,捏著棋子正在頭痛,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遁聲望去,紅髮紫眸的男子薄唇緊抿,踏一地落花殘瓣,徐徐行來,流風舞袂,黑袍獵獵。

    一見來人,某朵笑瞇瞇地問道:「小夜,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

    鳳帝淡淡看了一眼夜幽篁:「他有什麼不知道的,這宮裡比他自己家住著還自在。」

    夜幽篁笑了,這一笑,雍容高貴,彷彿春日牡丹:「夭魅,你這話說得就見外了,我的魔宮你也混得很熟啊,好久沒跟你下棋了,手癢啊,來來來,朵朵你把位置讓出來,讓我跟你父皇殺兩盤!」

    說明白點,他就是來搗亂的,夭魅,你再不控制自己,會害了朵朵的!

    某朵忙一把拉過魔尊大人,小聲道:「我跟父皇有下賭注的,你來湊什麼熱鬧?」

    「朵朵。」鳳帝一聲輕喚,眸光淡淡,從容中透出分清越:「既然幽篁手癢,你就讓一下他。」

    某朵鬱悶地緊了緊拳,最終十分惆悵地頹然擺手:「你厲害,罷了罷了,你來吧。」

    他們這一局不知下了多久,太陽都快落山了,還沒完。

    某朵困乏地打了個哈欠,探了顆腦袋好奇瞅去,這一見可不得了!

    早已呈弱勢的白子在小夜同志手裡竟活了起來,白龍探爪,昂揚擺尾,依稀間暗芒流轉,隱約有破局而出之勢。

    心下一動,好半天合不攏嘴,翻身大躍進,揚眉吐氣啊!

    「小夜……這……這是……」某朵滿眼驚詫,這一局小夜完美收官,果然是棋逢對手,他他他……還是輸了一目。

    沒想到小夜也是這等深藏不露的高手,輸給父皇一目,雖敗猶榮啊!

    某朵笑得眉眼彎彎,鳳帝依然坐在原位,光影斑駁,他的臉隱在桃花紛落的錯落微影中,宛如流泉,又似浮雲,依然是從容不迫。

    夜幽篁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又轉過身看著某朵,漂亮的紫眸攜著幾分隱忍不悅,寒銳之意閃過眼角。

    小心肝倏地一緊,還未待她開口說些什麼,就聽他冷冷說道:「你為何一定要這麼死心眼?」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說得某朵鬱悶了,這是不是有些偏題,我怎麼死心眼了?

    小夜好像在等她的答案,該怎麼回答呢?

    認真想了想,說出了她的標準答案:「死心眼還有另一種詮釋,那就是執著,是褒義詞,沒什麼不好。」

    某魔氣結,湊近那張魔魅的俊臉,咬牙道:「朵朵,你真的很沒有眼光!」

    洗去了你的記憶,還能從新再愛上他,你還真是執著得可惡,為什麼就非他不可?

    我不是男人嗎,我不夠帥嗎?!

    你個死丫頭,小命不想要了!

    某朵一頭霧水地眨眨眼,伸出兩指將快湊到她鼻尖的臉推開:「小夜,你又哪根筋不對了,發什麼神經呢,你能不能說句我聽得懂的話?」

    「你……」小夜同志指著她,胸膛開始起伏,半天說不出話來,最終憤恨地賞了她一個暴栗,身影一晃,人便沒了影。

    某朵揉著痛斃的額頭,看向鳳帝:「他這是怎麼了?」

    鳳帝瞳眸似掠過一抹異色,眼睫微斂,最終化作一個清澈的微笑,手一伸,某朵就跌落在他懷中:「可能是更年期到了吧。」

    翌日。

    鳳帝的早朝時間,某朵還窩在被窩裡睡得香甜,突聽到敲門的聲音,她只當是風音或邱析來催她起床吃早飯,便懶懶的應道:「減肥呢,早飯免了,讓我再多睡會兒……」

    沒聲音,隔了一會兒,敲門聲又響起了,不緊不慢,像是逗她玩兒。

    「都說不吃了,別敲了……」翻了個身,蒙著頭繼續睡。

    依然不回答,依然不緊不慢地敲著,某朵有些惱火,蹭的一下起身,打開門:「有什麼事啊?」

    門口的花樣美男身材修長,五官精緻絕美,笑得天真溫柔,眼裡卻隱約有瘋狂的暴風雨聚集。

    他笑瞇瞇地看著某朵瞬間呆愣的臉,慢吞吞說道:「朵朵,你還真有種啊,居然放我鴿子。」

    某朵瞬間又恢復了淡定。

    裝傻?沒用。

    雖然不是存心失約,可昨天確實是把他給忘了,小狐狸正在氣頭上,不知會怎麼對付她?

    先出手打暈他?更沒用。

    她肯定打不過他,萬一激怒他,就更糟糕了。

    還是趕緊逃跑最是上策,比速度,她不信會輸給他。

    她把門一關,插死,打開窗戶就跳了下去,剛一落地,就見花錯倚在牆上望著她,那笑容,簡直無法形容。

    某朵背上的寒毛一下子全豎起來了,四處看看,無路可逃,只好硬著頭皮與他對視。

    「哈哈,你來的正好,我正準備去找你呢,昨天去地府有點事,今天早上才回來。」說完,然後走過去,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

    花錯低頭看著她,慢悠悠說道:「我該相信你個小騙子嗎?」

    某朵乾笑道:「你絕對要相信我,如果我這輩子說過一句實話,就是剛才那句。」

    「原來如此。」他了然並且理解地點點頭:「要我相信也不難,我昨天也去了地府,你去了地府什麼地方,也帶我去逛逛。」

    語畢不由分說,拽著她的後衣領便要走。

    某朵手忙腳亂,好似即將進入屠宰場的豬仔,哇哇大叫:「才剛回來,改天再去吧!」花錯出手如電,一把抓住她的手,冷冷一笑:「很好,朵朵你真不錯,到這個時候還跟我裝蒜。」

    他真的沒見過這種女人,撒謊眼都不帶眨一下的,居然絲毫不心虛,連一絲愧疚的心都沒有嗎?

    將別人的心意當做一團爛泥,用夠了隨手就丟掉。

    「朵朵,明白告訴你,別說是去地府,你就是去天涯海角,也別想逃出我掌心。」他的手指猛然一緊,捏著她的手腕,猶如鐵鉗一般。

    某朵疼得咬牙切齒,連聲大叫:「死狐狸!我骨頭就要在你掌心被捏碎啦!」

    花錯全然不理會她的裝模作樣,拽著還穿著睡衣的某朵往前拖,一個瞬身術就把她挾持出了宮,正大光明的拖著她進了一家客棧。

    夥計們見衣衫不整的某朵,愣了一下,又看花錯沉著臉,很有些凶神惡煞,只好涎著臉賠笑:「公子您是吃飯還是住宿?」

    花錯看也不看,從懷裡取出一粒珍珠擲向掌櫃的:「客棧我買下三天,把大門窗戶全關好,釘上鐵條,一律不許進出,狗洞也別忘了封上。」

    他回頭看著某朵有些發白的臉,譏誚一笑,低喃:「朵朵,咱們,慢慢玩。」

    某朵在被提上樓的那段時間裡,想了無數個脫身的法子,奈何沒一個派得上用場。

    此狐狸男個子比她高,身體比她壯,本事比她強,鼻子比狗還好使,真要鐵了心看住她,就算馬上背後生出十雙翅膀也飛不走。

    鉗制住她的手突然鬆了,她連退三步,撞在床上好不容易穩住身體,只聽「光」一聲,房門被他用力摔上,還反插了好幾道。

    她那顆脆弱的小心臟立馬不爭氣地開始狂奔,瞠目結舌看著他冷笑著慢慢走過來,一面還在脫身上的大氅。

    「……你、你要做什麼?!」某朵趕緊護住自己的領口,想往後退,但後面好像是床,這位置簡直是大大的不妙。

    「你說我要做什麼?」花錯笑得猙獰,大氅的帶子打了死結解不開,他惡狠狠地一把扯斷,布料被撕裂的聲音令她膽戰心驚。

    「別過來!你別過來!」她連滾帶爬,繞到桌子後面,抱頭大叫:「你要敢用強,我鄙視你一輩子啊!」

    「是麼?本少爺就愛這強迫的調調。」大氅一甩,某朵只覺腰被什麼東西勾住,一股大力傳來,實在抗拒不得,踉蹌著跌在床上。

    她腦子裡一片空白,淒涼地喊道:「我三天沒洗澡啦!」叫完也不知死活,趕緊先把眼睛死死閉著,不知他的魔爪何時落下。

    誰知等了半天,花錯沒半點動靜,某朵小心翼翼把眼睛撐開一條縫,卻見他只脫了大氅,裡面的衣服半點不亂,正端了一杯茶坐在床頭吹那熱氣。

    見她偷看自己,花錯便嗤笑:「把那懷春的心收拾收拾,趕緊給我坐好了!」

    不知道春情盎然的到底是誰?!

    某朵無聲地咆哮,兔子也沒她快,哧溜一下便跳起來,靠著床沿只坐下去一點點,笑得憋屈極了:「花錯,我真誠地向你道歉,我發誓,我絕對不是故意放你鴿子,別生氣了好不好?這地方我待著不習慣,咱們還是回宮好麼?」

    花錯並沒有馬上回答,他半垂著頭,輕輕吹茶面上的熱氣,或許是因為沒有笑,他看上去有些陰鬱落寞。

    朵朵心頭彷彿被什麼東西觸動了一下,原本被她刻意壓制的諸般愧疚,還有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感情,突然就從另一扇門裡鑽了出來,此刻的短暫沉默好像也被染上了曖昧的味道。

    「你是不習慣這裡,還是不習慣我?」沒頭沒腦地,他突然問了一句。

    某朵有些不安,盯著他手裡那只杯子上的拙劣花紋,解釋:「沒有啦,你看我穿著睡衣來這種地方……很難看啊!」

    花錯對這個答案無動於衷,只自顧自地喝茶,甚至像是在出神想什麼事情。

    某朵原本以為他至少會狠狠欺負她幾下,最不濟也是罵一頓,可他氣勢洶洶地把她拖出宮,竟好像只為了坐在她對面發呆想事情。

    「才離開他一會兒,你就受不了啦?別忘了,他是你父皇。」他的語氣淡若清風,好像在說一件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既然忘記了,為什麼不忘個徹底?

    朵朵,我不是瞎子,我什麼都知道,從你不再叫他帥帥那天開始,我就知道你缺失了一部分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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