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六托孤,替我照顧她!
臨走時葉農拉著葉離的手,不捨地吩咐道:「離兒,爹爹想同你師兄說幾句話。舒歟珧留」
顧遠見葉離出去後,才恭敬問道:「伯父,您有什麼話要祝福的話,請講吧!」
葉農蒼老的面容上,露出一絲苦笑:「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你是離兒的師兄,也是個懂事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幫我照顧好離兒,不讓她這個世上在孤苦伶仃的,」
顧遠沒有立刻答應,走上前用靈氣查探了下葉農的身子,是心裡鬱結太重,加上常年的積勞成疾,換句話說葉農的身體狀況確實不好,後來他把自己的靈力,往葉農體內輸送了一些才道:「伯父且放寬心,這些靈氣尚能多撐一些時日,小侄回去之後會問師父稟報您的身體狀況,詢問是否有辦法根治。」
「不用了,我能在閉目之前,見離兒一面已經很滿足了,何況她還陪了我這麼些日子,我的心願已了,我想去找她娘,我這輩子最最對不起的就是她娘,她娘是含冤而去的,我想去陪她。」葉農慢慢地,一字一句道,他似乎真的是一幅心願已了的模樣,在顧遠面前絲毫沒有掩飾,他早已經沒有了求生的意志,能見離兒最後一面,才是他撐下來的動力,如今這個動力也沒了。
顧遠對於這樣的葉農,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勸他,面色凝重道:「伯父保重身體,小侄就先告辭。」
「走吧,切記,幫我照顧好離兒。」葉農抬手揮了揮,又無力地垂下。
葉離根本不知道,這是她最後一次與爹爹相見,葉農在葉離走後的第二年,就病故了。
即使是黎元道君,瞞著葉離走了一趟岐縣,凡人的壽命到了,他也無力扭轉乾坤,他畢竟是修道之人,並不是真正的神仙,無法讓常人氣死回生。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葉離不甘心就這樣離去,磨磨蹭蹭地不肯走,她用神識查探跟蹤了幾天,找到劉狗縣令藏錢的地方,趁著夜色把那些都銀錢輕鬆拿到手,挨著在農戶人家,每家扔幾錠金子,或者是銀子進去。
她就是要把這些還給窮人,順便氣死那個狗屁縣令,讓他欺負爹爹,做完這些之後,葉離算是放心了,才打算回天福山。
回程中,兩人各自乘了把飛劍,顧遠站在飛劍上喊了她一聲:「離兒。」
「什麼事,師兄?」葉離淡淡問道,不知爹爹和師兄說了什麼,他就是不跟自己說。
顧遠刻意把話說的很慢,很慢:「離兒有沒有想過,你以後的路要怎麼走?」
一遇到這個問題,葉離的情緒低落下來:「當然是往前走,被師父逼著修煉,然後,然後成仙吧!」
她想,她的一生也許就是這樣了,可她不知道成仙後的自己,到底會是什麼樣子,會不會就比現在的日子,要好過許多,有許多的樂趣!
不然,那麼多人為何都心心唸唸要去成仙?
顧遠很少見葉離情緒不高的樣子,這回問的有點忐忑,與他平時在人前,冷冰冰的樣子完全不同:「那離兒是否想過,有個人陪你一起走這條路?」
她瞥了他一眼,這問的不是廢話嗎,鄙夷地回答他:「有啊,不是有爹爹,還有你和師父麼?」即使葉離再與顧遠唱反調,也抹不去他是她師兄的事實,不如她將來有能力成仙時,順便帶著這個冷面師兄吧!
顧遠心頭失落,沉默了許久,看來她還是不懂他的意思,伯父已經把她托付給了自己,按理來說他應該推開這個小麻煩的,或許是心境變了,現在的他居然甘之如飴,甚至明白了一點,他為何過去的時候,會無緣無故妒忌,痛恨那些過於接近離兒的師兄師弟。
他對自己心裡的想法,逐漸清晰,萌生那個從來沒有過的念頭,他想和她共同攜手,一起尋訪仙道。
可惜好景不長,回到天福山後,葉離依舊是每天修煉,然後累了的時候,和一大堆的師弟師姐,師兄師妹玩耍,弄些好吃的犒勞自己。
顧遠有時候,想找葉離都找不到,兩人一天說不上幾句話,關係還是那麼不遠不近,就連黎元道君都看出不對勁,不斷思索著,究竟發生了何事,這兩人究竟在彆扭什麼?
有一天,閒的無聊的黎元道君終於沒忍住,把葉離叫到跟前,端起師父的架子,問道:「離兒,為師準備給你師兄找個道侶,你有沒有什麼好的提議,或者人選替出來,讓為師幫你師兄參考參考?」
葉離聽到黎元道君的問話,腦子裡轟隆一下,半天都不敢相信,師父會有這樣的想法,難道師兄他真的要和玉姍師姐結成道侶了?
怪不得她和師兄一回來後,玉姍師姐就來找師兄,可惡的師兄他居然說話不算話,見了玉姍師姐,是他食言而肥,不遵守約定的,她葉離當然不想再理他。
按理來說,人家做師兄的要找道侶,這本來不關她這個師妹多大的事,她這做人家師妹的,要麼就準備好賀禮,要麼到時候說聲恭喜就是了,可她就是不高興,好像是她喜歡的糖葫蘆,硬是被別人搶先舔了一口,這種感覺很難受。
葉離也知道她長大了,到底不是當年那個不懂事的小孩了,怎麼能把心事表現的這麼明顯,低低道了聲:「離兒沒有好的建議,但是離兒可以提前恭喜師兄,師父代離兒轉達給師兄吧,師父沒什麼要交代的,離兒就先告退了。」
葉離就那樣直直地走了出去,忘記給師父行禮……
黎元道君留意到,小徒兒聽到這個消息,並不是那麼開心,可見這臭小子也不是一頭熱,他們倆人還有戲。
隔日,不著調的黎元道君又把顧遠叫來,故作神秘道:「崑崙門為師的老友來過,想讓為師把離兒許配給他的徒弟,臭小子你可想好了,要給你唯一的師妹準備什麼賀禮,說來為師聽聽?」
顧遠終於不冷靜了,質問黎元道君,那語氣沖的很:「師父,師妹還那麼小,你怎麼能隨便就把她許給別人,好歹也該徵求下我這個師兄的意見吧!」
這個消息對他來說,不下於五雷轟頂,也顧不得師徒尊卑,說了上面那些沒大沒小的話。
顧遠冷著臉甩袖離去,在百花谷裡到處尋找葉離……
「又不是為師強迫的,是你小師妹親口答應的,不信你去問她。」黎元道君低聲道,他畢竟有點心虛,也沒計較徒弟的失禮。
顧遠心中氣急,那小丫頭上次還說她要成仙,成仙路上有他和師父一起陪伴,怎麼這麼快就改了主意,答應師父要嫁到別的門派去,她眼裡到底有沒有他這個做師兄的?
人不理智的時候,就會忽略很多的細節,以至於向來老成持重的顧遠,也被黎元道君那老不休給耍了。
「離兒,離兒。」顧遠到處找,偌大的百花谷給被他給找遍了,還是沒有葉離的影子。
她這個小騙子,真是氣死他了,就是大羅金仙在此,也會被她給氣死。
她連人家面都沒見過,就答應要做人家的道侶,顧遠能不生氣麼?
「藍師兄,我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葉離正在百花谷口處,笑語盈盈地和藍琮告別。
「離兒師妹太過客氣,以後你想玩了隨時來找我就是。」藍琮依依望著美麗可愛的葉離,幾乎挪不開眼,方纔她那一笑,讓百花生生都失色了,簡直太美,太美了。
不由地想著,葉師妹是不是對他有意思,不然怎麼這幾天都會主動來找他玩,他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得到離兒的芳心,誰讓天福山心悅離兒的人太多呢。
其實藍琮想得太多了,葉離是羨慕語雪師姐能有藍琮這麼溫柔的師兄,她想要是的藍琮師兄是她最親的師兄,那該有多好,沒有也要與藍琮師兄相處幾天,感受下當他師妹的感覺。
「離兒,你就這麼見不得我?」顧遠一看見葉離,忍了許久的耐心告馨,怒氣沖沖道。
讓他覺得刺眼的是,她答應師父要嫁到崑崙門去了,還有心思和別人卿卿我我,真是氣死他了。
看著藍琮走遠,葉離被顧遠吼的一愣一愣的,火氣也上來了:「師兄有空管離兒做什麼,離兒有人管教了,師兄真沒事做的話,還是去找你的玉姍師妹去吧,她肯定巴不得你去呢。」
顧遠根本不想多解釋,他跟玉姍本來就青青白白,以前只不過是為了氣她,才見了玉姍幾回,後來從葉家回來之後,他是又去見了玉姍一面,不過是告訴她自己要安心修煉,讓她以後不要來找他,這小丫頭居然這麼不相信自己。
他大步走過來,怒氣沖沖拉著葉離的胳膊,一直走到那顆桃花樹下,桃花樹上依舊開滿了粉色的桃花,葉離早已經見不怪不怪了,她那閒著無聊的師父黎元道君,本來就給百花谷施了法術,這些花可以常年開著,很少有凋零的,即便偶爾有落了的,不久枝頭就會重新綻放另一朵。
顧遠頭痛地看著倔強的葉離,無奈道:「你就這麼見不得我。」
葉離不語,心裡道是你自己不守約定,人前人後兩個樣,說不見玉姍師姐了,如今不但見了面,還要同人家雙修,這樣的師兄不要也罷,她葉離又不是沒人要非得把著他。
顧遠伸出雙手,扳過葉離細嫩的肩膀,「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如果你真不想再見我,從今往後我絕不再出現在你面前,如何?」
葉離傻了,師兄今天是怎麼了,是不是吃錯藥了,說的都是些什麼話?
修士會吃錯藥麼?答案是不可能。
她說了不想理他,不代表連面也不願意見了呀,這個冷心冷情,沒有義氣的混蛋連這話都說得出?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他都要和別人結為道侶,還有心思來質問她,她才是不高興的那個,好不好?
可當他說出,如果她不想見他,他再也不會出現在她面前時,她一時啞然,還有吃驚,還有難過。
她不知道怎麼接口,難道說她不想,她不想讓自己的東西被別的女修公用,他聽了會怎麼想,想她怎會這麼不知廉恥,想霸佔他一輩子。
「離兒,你看著我眼睛說話。」顧遠強硬地般回她的頭,讓她看著自己。
葉離看東,看西,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顧遠,心痛得難受,豁出去般地嘴硬道:「我沒什麼可說的,反正你都要和別人結成道侶了,我們就算是師兄妹,也畢竟是男女有別,以後為了避嫌還是少見面為好。」
「你說誰要跟人結道侶?我什麼時候要跟人結成道侶。」顧遠呆呆地望著葉離,難道從回了天福山後,她是因這個原因才遠離自己的。
葉離在話說出口以後也覺得不對勁,這件事要是真的,為何師兄好像不承認的樣子?
他這個人雖然脾氣壞,但是大部分時候,還是挺守信用的呀。
不想了,好煩,葉離翻了個白眼,瞪他:「除了你,百花谷還有誰,難道是那個老不休的師父有了新道侶,他會麼?」
「他還對我說起你,說你答應和他在崑崙門的好友的徒弟雙修,離兒你……」顧遠說不下去了,他就是再傻也知道怎麼回事了,何況他還不傻,只是入了迷障,那老不休成天沒事做,就喜歡整他們玩。
顧遠左思右想,面上浮現笑意,這算不是算是一個機會,好讓讓離兒明白他的心事,不顧葉離的反對,強硬地牽起她的小手,看著她美麗的眸子,異常認真道:「離兒,今生除了你,我不會和任何人結為道侶,你信我,可好?」
葉離直直地盯著他徹底傻眼,怎麼說著說著,師兄要雙修的對象就換成了她?
她是不是有點不知廉恥,內心居然有點小小的欣喜?
瞧,她的心臟現在,還在撲通撲通地跳著,轉眼一想,自己的師兄本來就該自己的,這根惹人垂涎的糖葫蘆,別人誰都休想從她手裡拿走。
內心竊喜,表面平靜的葉離,瞪了顧遠一眼:「我,我有說要和你怎麼樣麼,師兄你太自戀了,我要去找師父。」
說完,她就要把自己的小手從顧遠手裡抽回來,顧遠不依不饒,堅決不放手,越攥越緊:「那你為何不理我,是不是因為我和玉姍師妹有過往來。」
葉離腹誹,你還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可她就是不想出聲……
「離兒,我心悅的人是你,可你也總不能不能不讓我和別的修士接觸,你也知道,這世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難道要我變成瞎子?」顧遠焦急道。
葉離被顧遠的一句表白,羞得小臉通紅,再也裝不下去,嘟起紅唇,嘴硬:「我可沒心悅你!」
粉色的桃花樹下,白衣男子翩若驚鴻,嬌小的女子害羞怯弱地被人拉著,雖然兩人都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感情,驢頭不對馬嘴,但是那副唯美的畫面,在黎元道君眼中,還是甚和心意的。
歡喜過後的黎元道君在心裡嘀咕,臭小子笨死了,就不知道把生米煮成熟飯,當年為師就是那樣對你師娘的,想著想著黎元道君的眼神暗了下去,可惜的是她再也不可能站在自己面前了……
顧遠瞄見葉離緋紅的臉,想起她方才在谷口外對藍琮的笑靨,心裡很不平衡,望著嚮往已久的嬌軟,心念一動,很快低頭覆了上去,印下一吻,才笑道:「那離兒為何見我和別的女修在一起,就不高興。」
葉離瞪眼,師兄好噁心,居然偷襲她吃她的嘴巴,悶悶不樂道:「我不高興很正常,我要是高興才怪了。要是別人的師兄,愛同誰一起關我什麼事?」
顧遠挑眉,糾正葉離的錯誤觀念:「那說明離兒也心悅師兄,只是離兒自己都不知道罷了。」
最近,他一直審視自己,剖析他對葉離的情感歷程。他才發覺是從葉離十五歲時,躺在桃花樹下睡覺,被他無意看到那一刻開始,這個頑皮,淘氣,愛哭,精靈,倔強,堅強的小丫頭,就已經住進他自己心裡,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葉離被戳中心事,羞愧不已頭都快低到地上,好久,好久,才鬱悶地嘟囔了一句:「師兄你真討厭,我才不喜歡你,你每天都板著臉,對我老是冷冰冰的,好像我每天都做錯事一樣。」
顧遠訝異,仔細反省了下,說起來他們相識至今也已經有十一年,他雖然沒怎麼罵過她,但幾乎確實沒怎麼給過葉離好臉色,難怪她對自己很排斥,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麼?
他忽然低頭,在葉離柔嫩的耳邊,輕聲道:「從今以後,師兄只對著離兒笑,決不再吼離兒好不好。」
「不好。」葉離忸怩地撇嘴道,不知道為什麼,反正是現在顧遠說什麼,她都想唱反調只想說不,好像這樣做,她就能逃避掉心中的那種慌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