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五天哪,你叫無恥吧!
顧遠沉默不語,他能說那時候給別是師妹東西,是他故意氣她麼?
不行,這等於不打自招,離兒恐怕更不會理自己了,兩人又走了一段路,顧遠看著前面的倩影,歎氣道:「離兒,我們能不能不這麼針鋒相對?」
「我們有麼,我們有針鋒相對麼,不是挺一團和氣的嘛。舒鏎趔甭」葉離臉不紅,氣不喘地嘴硬道。
心裡對他的話非常認同,他們現在似乎真的相處的很糟糕,比她剛來天福山的時候,還要糟糕很多,很多。
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從雖然不算和諧,但還算坦誠的師兄妹,變成現在這樣,十分不和諧的師兄妹關係?
這樣相互猜忌,真的有意思麼?
她咬著唇,輕輕地搖了下頭,她也不喜歡這樣呀,可怎樣才能真正地改變兩人之間的關係呢?
想了半天,都沒有好的辦法,還不如不想了,多麻煩!
顧遠快步走到葉離前面,扳著她的肩頭,讓她抬頭正視自己:「在你心裡,我們現在真的很好麼,你告訴我?」
葉明明被迫正視顧遠,亮晶晶的眸子閃了閃,乾脆承認了:「好吧,我們是相處的非常不好,那又怎樣呢。」
「那離兒的意思的,打算讓我們一直這樣下去,見了對方就當成陌生人?」顧遠緊盯著葉離,等著她的答案。
葉離低著頭,扣著手指小小聲說了句:「離兒也不想這樣呀,可是離兒就是看不慣師兄你總是一副板著臉的樣子,有時候挺嚇人的,離兒都不知道哪裡惹師兄不開心了,與其被師兄嫌棄,還不如躲遠點清淨。」
「我什麼時候板著臉對你了?」顧遠詫異至極,他果然在離兒心中沒有什麼好印象,說完還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臉,有板著麼,他怎麼不知道?
「別不承認了,離兒又不欠師兄什麼,還有師兄送玉姍師姐東西,都從來沒有送過什麼給離兒,不是明擺著偏心眼麼,離兒怎麼喜歡偏心眼的師兄?」葉離理所應當地妒忌道。
「那是誰在那五年,風雨無阻,天天一大早下山給你買糖葫蘆?」顧遠有點心虛,刻意轉移了話題。
葉離抬頭,掃了顧遠一眼,面上並沒有多少欣喜之色:「那怎能一樣,那是師父逼師兄給離兒買的,又不是師兄自願的,不能混為一談。」
「我總歸是給你買了,你也吃了。」顧遠終於發現,他選擇了個錯誤的話題,他做了那麼多,人家根本不領情納。
「算了,說到底師兄就是不喜歡離兒當你的師妹,離兒回去之後還是稟報師父,把離兒同玉姍師姐換過來好了,就讓玉姍師姐給師父做徒弟,給師兄做師妹把……」葉離越說越傷心,好像被人拋棄的孩子似的嗚咽起來,這些心裡話,她憋了好幾年了,心裡實在不好受,需要痛哭一場來舒緩情緒。
顧遠見葉離的臉說變就變,她多年不哭了,現在又是個大姑娘,他實在是不知該怎麼應對,只能不停地叫她:「離兒,離兒不哭!」
嗚嗚,嗚嗚……
壞心眼的師兄,葉離依舊嗚咽個不停……
顧遠沒了辦法,焦急道:「師兄以後不再理玉姍師妹,這總可以吧!」
葉離一聽,哭聲立馬停住,看著顧遠的神情,那是絕對的詭異,嘿嘿!
不過看著這冷面師兄還知道為自己著急,她就是很開心,很開心,非常開心。
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葉離,又幸災樂禍地對顧遠道:「這是師兄自己說的,不是離兒逼你的,那離兒還想知道,師兄到底送了玉姍師姐什麼好東西,讓玉姍師姐面帶桃花,喜不自禁呢?」
顧遠黑眸閃爍了幾下,收回搭在葉離肩頭的手,順手祭出自己的飛劍:「離兒天色不早,再不趕路就到不了你家,找不到你爹爹了。」
師兄不會是不想說送了玉姍師姐什麼吧,總有一天她會從別人嘴裡知道的,葉離亮晶晶的眸子轉了幾圈,又多了主意:「離兒要和師兄共乘一把飛劍,師兄願意不?」免費的勞力送上門,不用白不用,顧遠要是知道葉離的想法,估計血都能吐幾升出來。
見她神色恢復正常,態度也好了很多,顧遠那不許他人近身的規矩,似乎被葉離打破了:「上來吧!」
葉離使用輕身術上了飛劍,顧遠掐了個口訣,使用神識同飛劍溝通,讓它變寬了不少,讓葉離能站得更穩點。
葉離站在顧遠身後,自然地環上他的腰部,摟緊,笑道:「師兄,我們快趕路吧。」
顧遠先是身子一僵,這小丫頭膽子越來越大了,但是他們毫不容易才說了這麼多話,要是阻止了他,肯定又惹她不高興了,如此一想,故意的甚至又放鬆下來,緩緩道:「好。」
飛劍騰空而起,頓時化作一道虹光,快速消失在茫茫林海中……
「師兄,你這輩子,就只能有離兒一個師妹,好不好。」葉離站在飛劍上,還不忘記要和顧遠講條件。
顧遠認為這個要求很無聊,又有些拿不準,無奈地踢了個皮球回去:「這個我說了不算數,離兒回去之後要詢問師父,看他老人家還會不會再收女弟子了?」
葉離把手往後一縮,突然間在顧遠的後腰上,捏到一塊小肉肉,狠狠地擰了下,才鬱悶地控訴:「師兄,你最討厭了,我回去一定要稟明師父,讓他老人家再收十個八個的師弟回來,讓他們天天送我東西!」
顧遠好歹是位修士,怎麼會被葉離那點勁兒給捏疼,可聽了葉離的話,他不淡定了,這個問題他想想都頭痛。
他除非不正常了,才會允許師父收十個八個師弟回來,那豈不是個個都要和他爭搶,一同搶離兒?
回頭,狠狠瞪了葉離一眼,狂妄地宣佈了自己的決定:「我回去後就告知師父,絕對不允許他再收徒兒,女的不允,男的更不允許,離兒你好好猜猜,師父到底會聽誰的建議?」
葉離清除地知道,黎元道君在非原則的問題上,都會順著她與師兄的,但是遇到某些事,態度的非常強硬的,誰求情都沒有用。
十個八個師弟也許是不可能了,百花谷會被吵翻天的,那並非她所願,但是一兩個師弟,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師父總是會收的吧,她不確定地想!
「你別打主意了,如果師父再收徒兒,我就離開百花谷,與那老頭子恩斷義絕。」顧遠猛地開口,涼涼道。
葉離從背後給了他一拳,憤憤道:「天哪,你怎麼不取名叫無恥啊,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師,你想恩斷義絕就能恩斷義絕了麼,威脅師父很好玩麼?」
葉離氣呼呼地想,這人太囂張了,她要是師父的話,早都把他逐出師門,攆他走了。
顧遠忽視掉背後的攻擊,他也覺得自己腦抽了,會說出讓他自己都鄙視自己的話來。但是如果離兒真逼著師父收徒兒的話,他卻堅信自己也會被真做出欺師滅祖的事來,禮教,綱常根本就是禁錮人思維的東西,他還真從來沒放在眼裡。
後來,不管顧遠說什麼,就算他語氣再溫柔,葉離都選擇沉默不語,她怎麼這麼倒霉,攤上個這麼霸道的師兄?
她好想對人說,她不認識他,她的師兄要是換成藍琮師兄多好,對兒女多溫柔呀!
哎,還是語雪師姐比她運氣好,有那麼好的師兄,天天能見到面,羨慕死她了!
顧遠和葉離兩人,趕到岐縣時,天色已經接近黃昏。
葉離根據兒時,那少的可憐的,模模糊糊的記憶,還是終於找到了葉家大門。
院門是打開著的,葉離首先看到的這樣一幅場景,破敗不堪的院子裡,一個穿著破舊,骨瘦嶙峋還有點微駝的身影,在院子裡忙碌著。
她試探性地叫了聲:「爹爹。」
聽到久違的聲音,葉農下意識地扔掉手裡的東西,朝外面喊道:「離兒。」
真的是爹爹,可是爹爹的聲音,還有樣貌,似乎都老了許多,葉離朝葉農跑過去,把頭埋在他的懷裡:「爹爹,爹爹,離兒好想你,你怎麼都不來天福山看望離兒呀!」
葉農驟然見到日思夜想的女兒,激動的不行,老淚縱橫,像小時候一樣,摸著女兒的頭道:「傻離兒,當初爹爹是不得已才騙了你,天福山是仙人的地盤,那是我們這些凡人能去的地方,爹爹連天福山在那兒都不知道。」
葉離想了想,爹爹說的對,她回俗世要不是師兄帶路,她也根本找不到家啊,還怨爹爹做什麼呢,父女兩抱頭痛哭了會,收住眼淚之後,葉農抬頭才注意到,院內還多位穿白衣的,偉岸英挺,俊逸不凡人的青年,小聲問女兒:「離兒,他是?」
葉離尷尬地回頭,看見了顧遠也跟著她來到自家院中,笑道:「爹爹,他是離兒的師兄名叫顧遠,是師父讓他陪離兒回來看您的,怕離兒不認識路。」
葉農同顧遠打過招呼,又仔細地打量了下女兒,看著女兒現在長得這麼高,比她娘當年還好看,比她娘還胖點,看來天福山的仙人果真說話算數,沒有虧待他的女兒。
自從葉離走後,他有好多個日日夜夜,都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只能淒涼地坐在已經故去的,妻子的靈位前。
讓她保佑女兒,能順順利利的學會本事,將來不會被人欺負,看樣子離兒是學成了,終於回來了。
「離兒,快帶你師兄來屋裡頭坐,爹爹給你們倒茶喝。」葉農高興道。
「顧遠見過伯父。」顧遠雙手作揖,向葉農行了個俗世禮節。
咦,葉離奇怪地想,她這個師兄在人面前,終於人模人樣了一回,沒再冷著臉?
「那敢,那敢,讓仙人給我這凡人行禮,折煞了老夫,快快起身吧!」葉農猶豫了下,還是用雙手把顧遠攙扶起來,拉著他的胳膊往屋內走去:「你先坐著,離兒多年不在家,對家裡也不熟悉,我去生火做飯給你們吃。」
葉農說話的中間,還猛地咳嗽了幾下,葉離心疼地望著爹爹,她不在的這些年,爹爹受了多少苦啊。
況且,葉離知道顧遠是不會吃凡間食物,她現在也是不能吃的,主要是師父不讓他們吃,說那個含的雜質多,對修行無益,又不能拂了爹爹的心意:「爹爹,還是離兒去做飯吧,離兒的手藝很好呢。」
葉離來到自己廚房,這個在她的童年記憶中,有著深刻印象的廚房,破敗了許多幾乎沒有一件像樣的傢俱的,心頭難過不已。
她先用清潔術把廚房打掃乾淨,才從臨走時師父給她的儲物戒中,拿出靈谷和靈蔬,很快就做好了一頓飯。
葉農看著桌面上豐盛的菜餚,吃得既欣慰,又老淚縱橫,女兒被他狠心送走的時候,那才多高一點點,七歲都不到,成天只知道跟在他身邊玩耍,如今女兒長大了,女兒居然會做飯了。
都多少年了,他才吃上頭一頓女兒做的飯,也罷,能在他走之前等回離兒,就算是只能吃這一頓飯,他也滿足了。
經過葉離的詢問她才知道,自從她被仙人選中帶走後,發生了很多事情,爹爹縣衙裡的那些雜役同行,本來和爹爹的關係都挺好的,可是自從他們看到葉離被仙人帶走之後,包括縣太爺在內,都認為葉離一人,搶了所有孩子的仙緣,就把相互排擠爹爹。
那個可惡的縣太爺,居然找理由把爹爹給辭掉,怪不得爹爹這些年,過的這麼辛苦,人也老了,背也駝了,就連床鋪上的東西,早都用爛了,也沒有給縫補一下,更別說去換新的。
她好痛恨自己,這些年過去了,她除了修煉就只對吃感興趣,居然連俗世女兒家,都會做的針線活都不會,不會縫被子,不會縫衣服。
她很慚愧,愧對爹爹的養育之恩,葉離從屋子裡翻出多年前,娘親用過的舊籮筐,找出一根針來,學著縫補被子。
苦笑了下,她真的不適應,這雙拿慣了刀劍的手,居然對著一根小小的繡花針,都使不上力氣。
葉離一氣之下,怒了,她不縫了,要給爹爹全部換新的。
她豁然起身,很想,很想,現在去把那個縣太爺宰了,那個小心眼的混賬,肯定是他唆使底下的人,讓爹爹的日子不好過的。
第二天,葉家那個神仙帶走的女兒,突然回家的消息不脛而走,整個岐縣都沸騰了,到處傳言葉家那個小女娃,或許是出師了。
葉家門前,一反往日的清冷,一時車水馬龍,人滿為患,狗屁縣太爺親自登門,冠冕堂皇道:「葉兄,這些年衙門裡人多差事少,就得罪你了,劉某今天特意登門謝罪,還望葉凶海涵。」
葉離聞聲從房間走出來,先準備給這老傢伙一下馬威,素手一抬院子裡的一塊大石,頓時成了碎石沫,然後她才痛罵道:「少來這一套,不就是看著我回來了麼,我就看你不順眼,要是我今後發現你欺負我爹爹,不讓他有活路,信不信我就是人在萬里之遙,也能隨時宰了你,讓你死無全屍,沒有葬身之地?」
縣太爺大驚,這美貌的女子,真是當年那個小女娃,眼睛都直了。他以為上門賣個人情,說不定還能從葉離這裡,打探到更多關於仙人的事情,那會料到葉離會是這個態度。
這,這仙人的徒弟,不光長得好,出手也不凡,她要是真要殺自己,不就和碾死一隻螞蟻差不多,嚇得屁滾尿流的狗屁縣令,帶著一夥手下,灰溜溜地走掉,他就算心裡再恨葉離和葉農,也沒有膽子,再來招惹過葉農了。
葉農看著飛速離去的一群人,憂心道:「離兒,你罵了縣太爺,他要是記恨怎麼辦?」在他看來,女兒就是再厲害,跟仙人學了些手段,也壓不過地頭蛇呀。
葉離甜甜一笑,寬慰葉農:「爹爹,沒事的,你放心好了。」心中則想著,對付惡人,就要以牙還牙,這還是師父教她的。
更何況她還沒有怎麼樣,就是碎了一塊石頭,那群膽小鬼就跑了,這樣的混賬,怎麼會是一方父母官,怎麼能治理好一方地域,管好一方百姓?
在家的日子裡,葉離請人來,把家裡重新政治了一遍,修葺一新的屋子,看起總算是好了許多。
葉農這麼多年,四處受到排擠,為了生計操勞,辛苦異常,身子是大不如前。
葉離本不打算再離開了,但一邊是生她養她的爹爹,一邊是對她有情有義的師父,她為了難看出女兒的困惑,勸葉離還是繼續跟著仙人學真本事,將來才能保護好他。
葉離終是點頭應了,還給爹爹請了個專門做飯的婆子,把師父交給她的金銀,通通都留給了爹爹。
臨走的時候,葉離是哭的和淚人一樣,她多想一直在爹爹身邊,或者要是能帶著爹爹一起去天福山,多好?
那種想法無異於做夢,山規嚴謹,凡人是不能去的。
那麼等她變得強大起來,規矩會不會由她說了算,她想帶爹爹去哪兒,別人也不敢有意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