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少落後二十年，呵呵，你這個結論的依據是什麼？」楊衛平微笑著望著姜鐵鋼問道。
從姜鐵鋼剛才的那番回答，楊衛平對眼前這位即將成為他第一任正式秘書的中年男子，還是比較滿意的。
「機械工業部科技情報研究所的資料庫，收集了從1949年至1977年期間，國外大量先進科技資料。」姜鐵鋼想也不想地答道：「這個結論，是通過科情報研究所計算中心，綜合計算分析得出的結果。」
楊衛平滿意地點了點頭，拿過便箋紙，擰開鋼筆筆帽，在紙上寫了幾字，然後撕下來遞給姜鐵鋼，正色說道：「拿這個條子去找辦公廳陳主任，從現在開始，我的秘書工作，就由你擔任。把原來的工作交接後，兩個小時候後來我這報到！」
姜鐵鋼強忍著心裡的激動，雙手接過便箋紙，低頭看了看。
就見紙上寫著：辦公廳陳主任，著日起恢復姜鐵鋼同志的軍籍，由他暫時擔任我的秘書，享受正營級待遇。楊衛平，1978年2月12日。
「謝謝首長！」姜鐵鋼將便箋紙緊緊抓在手裡，無比激動地向楊衛平敬了個軍禮。
「去吧！我還有點事。」楊衛平舉手回了個禮，揮了揮手，然後繼續伏案寫材料。
姜鐵鋼又敬了個禮後，這才立正轉身，腳步輕巧地往辦公室外走。
他是真沒想到自己竟然能有幸但任楊主任的第一任秘書。
早在國防科工委成立大會召開之前，國.務.院各部委機關裡就有風聲傳出，楊主任現在是一號首長二號首長跟前最大的紅人，誰要是能當上他的第一任秘書，必然是前程無量。
姜鐵鋼知道自己沒有什麼背景，雖然轉業後得到了部隊老首長的關照，幸運地分配進了國防工業辦，但工作五年多以來，他一直還是名副科級科員。但凡是國防工業辦的苦差累活，肯定有他的份。
所以，自從競選楊主任秘書的風聲傳出來後，姜鐵鋼壓根就沒敢奢望過。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老薑家的祖墳冒煙了，竟然得到了辦公廳陳主任的推薦。
當姜鐵鋼拿著楊衛平的批條去辦公廳找到陳正元時，陳正元接過條子站在那愣了好一會兒。
這兩天，為了幫楊主任安排秘書，他不知道接了多少老領導的電話。家裡也不知道來了多少送禮的人。他當然知道在秘書的選用方面，他可以向楊主任推薦，可是求情送禮的人太多了，他誰也沒法得罪。
乾脆，他把幾位老領導關照過的人選，其人事檔案全部帶上，另外再隨便拿了兩份普通幹部的檔案，聽任楊主任自己挑選。其中一份就是姜鐵鋼。
陳正元是怎麼也沒想到，七份檔案，楊衛平隨便抽了一份就抽到了姜鐵鋼。
好在陳正元對姜鐵鋼的情況也是比較瞭解。於是他按照一慣的揣摩領導意圖的習慣，把姜鐵鋼的個人情況稍微作了介紹。誰成想。楊主任竟然真的相中姜鐵鋼這名普通工人的子弟。
呵呵，這樣也好，楊主任挑了個沒有半點背景的工人子弟，他這位辦公廳主任誰也不會得罪。
「小姜啊，恭喜你了！」陳元正回過神來後，親切地主動向姜鐵鋼伸出右手，「這往後。你可得多關照關照啊！我可是在楊主任面前幫你說了話的。」
「謝謝陳主任的關照！」姜鐵鋼感激無比地用雙手握著陳正元的右掌，興奮地連連點頭說道：「您的這份情意，我一輩子也不敢忘！」
「走。我帶你去後勤領新軍裝去。」陳元正抬手在姜鐵鋼胳膊上拍了拍，親自帶著姜鐵鋼去辦就職手續。
「小姜啊，看來楊主任對你還是比較滿意的，不僅讓你恢復軍籍，而且還享受正營級待遇，這往後，你可得加倍努力工作，千萬別讓楊主任失望。」陳元正一邊走一邊熱心腸地叮囑道。
「一定一定，陳主任，我沒有什麼當秘書的經驗，這方面，日後還得您老多多指點。」姜鐵鋼很是虛心地連連點頭。
機關大樓裡面的小道消息，歷來都是傳得最快的。
沒過十分鐘，整個國防科工委大院裡面，人人都知道了原國防工業辦專門打雜跑腿出差的姜幹事，搖身一變成了楊主任的秘書。
一時間，各種羨慕的，嫉妒的，不服氣的目光都往姜鐵鋼身上集中，各種熱情洋溢的道賀祝福語更是不絕於耳。
「唉！姜鐵鋼真是太幸運了，我怎麼就沒這個命啊！」
「是啊！這人啊，不信命還真是不行。誰會想到楊主任的第一任秘書，竟然會落到他頭上。」
「這下子薑鐵鋼算是抖起來了，這種好事怎麼就輪到他了呢？」
「呵呵，楊主任的秘書，可不是那麼好當的。誰知道哪天他就會打回原形了。」
「我也聽說楊主任工作要求非常嚴格，但願姜秘書能讓楊主任滿意。」
「……」
換了身嶄新的四個兜軍裝的姜鐵鋼，從後勤處領完全套新軍裝，又由陳元正帶著去人事處辦理了就職手續，也沒顧得上理會其他人的羨慕和風言風語，騎上自行車，雙腳連蹬跟飛一樣地回到原來的單位。
國防工業辦，已經正式併入國防科工委，吳漢忠在這個重組合併過程中，還算幸運，被任名為安全生產監督管理局（民爆器材監督管理局）局長。國防工業辦的這個小院也更名為了安全生產監督管理局。
除了抽調了一些幹部骨幹充實到了其他司局，國防工業辦大多數幹部科員都沒怎麼動，只是變更了工作職能。
當身穿一身筆挺嶄新軍裝的姜鐵鋼騎著自行車衝進院子裡時，曾經那些愛跟姜鐵鋼開玩笑的科員們頓時全都愣了。
大伙都知道，姜鐵鋼家裡負擔較大，上有祖父祖母父母兩代長輩，下有三個妹妹兩個弟弟，還有老婆和一男一女兩個孩子要養。他平常連新衣服也捨不得買，整體就是從部隊轉業時帶回來的兩身軍裝，洗得都快掉色了也捨不得換。
現在他不僅換了新軍裝，而且還佩戴上了帽徽領章，難得他被重新招回部隊了？
「姜幹事，瞧你這身打扮，莫非又要當新郎倌了？」
「我說老薑，你這是從哪位老戰友那借來的這身軍裝啊？」
「唉喲喂！連皮鞋也穿上了啊！鐵鋼，你是不是攤上什麼好事了？」
「都瞎咧咧什麼！」吳漢忠背著雙手從二樓樓梯走了下來，隨即滿臉堆笑地朝姜鐵鋼迎了過來：「姜秘書，你打個電話回來把工作交接下不就行了，幹嘛還得親自跑一趟啊！」
他也是剛剛接到陳元正打來電話，才知道姜鐵鋼幸運地被楊主任選中當了秘書。聽到院子裡的調侃聲後，趕緊從辦公室裡出來，免得鬧出什麼笑話來。
「主任……這叫順口了，一時半會兒還真沒法改過來。」姜鐵鋼連忙將自行車腳架放好，熱情地說道：「吳局長，楊主任交待了要我把工作交接後再去向他報到，我哪敢怠慢啊！」
「楊主任交待？姜秘書？我的老天爺，姜鐵鋼，你不是當上了楊主任的秘書了吧？」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幹部反應過來後，恍然大悟地失聲驚呼道。
「我的天！不會吧？！這怎麼可能！」
「我看完全有可能！鐵鋼，你說說，是不是真的？」
「咳咳！」吳漢忠清了清嗓子，正色說道：「同志們，我剛接到辦公廳陳主任的電話，姜鐵鋼同志，已經正式被楊主任任命為他的第一任秘書，並即日起恢復軍籍，享受正營級待遇！這是我們這個院子裡全體人員的光榮，大家熱烈歡迎姜秘書為我們講幾句！」
院子裡三十多名幹部科員聽到吳漢忠這麼一說，先是集體傻眼，然後趕緊熱烈鼓掌。
「別別別，大家千萬別這樣。」姜鐵鋼稍顯有點慌張地連連擺手，大聲說道：「吳局長，您老就別寒磣我了，楊主任只給了我兩個小時時間，我把工作交接完後，還得趕緊趕回去向他報到。」
「呵呵，那行，既然楊主任規定了時間，那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吳漢忠熱情地攬著姜鐵鋼的肩頭，一邊往樓上走，一邊笑道：「你原來的工作，跟我說下就行了，走，上樓說。」
看著吳漢忠和姜鐵鋼漸去的背影，院子裡三十多號男女老少幹部科員一個個臉色眼神變得異常複雜。
以前跟姜鐵鋼關係較好的，那是興奮。
有幾個跟姜鐵鋼關係一般的，則是羨慕和嫉妒。
大多數以前經常把姜鐵鋼使喚來使喚去的人，全都是擔憂和害怕。
半個小時後，姜鐵鋼由吳漢忠陪著從樓上下來，一直將他送到了院門口，目送著姜鐵鋼騎著自行車如飛而去，方喟然長歎了一聲，背著雙手，緩步往院子裡走。
這人生的際遇，真是誰也沒法預料。
曾幾何時，這個院子裡的所有人，包括他吳漢忠，誰又能想到姜鐵鋼這麼一個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副科級科員，能有朝一日傍上參天大樹，成為國防科工委炙手可熱，人人都爭相巴結的大紅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