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鐵鋼踩著腳下這輛老舊的二八式永久載重自行車，重新回到國防科工委大院的時候，從進大院門口，到來到主任辦公室所在的三樓，「姜秘書好」的熱情問好聲就沒有停過。
當他臉上冒著油汗，來到楊衛平辦公室門口，距離楊衛平規定的兩個小時還差十五分鐘。
門口，同樣身穿65式軍裝的孟守正和郭尚毅，腰板筆挺地一左一右守在室門兩側，面無表情，眼神機警地不時往樓道裡掃視著。
看到姜鐵鋼過來，孟守正不失禮數地微笑著朝對方點了下頭。
姜鐵鋼顧不得擦擦臉上的汗水，趕緊從衣兜裡掏出一包剛買的大前門香煙，拆開了抽出兩支遞給孟守正和郭尚毅。
「小孟，小郭，以後咱們哥仨個就在同一口鍋裡吃飯了。」姜鐵鋼滿臉春風地低聲說道：「我剛當上首長的秘書，對首長在工作和生活方面的習慣愛好都不太瞭解，還望您二位多指點指點。」
孟守正笑呵呵地搖了搖手，輕聲說道：「姜秘書，甭客氣，我和尚毅都不抽煙。首長為人很好，平易近人，一點架子也沒有。對下面人的要求只有一點，多做少說。」
「是啊，姜哥，你剛才不是說了嘛，咱們三個以後就在同一口鍋裡涮著吃了。」郭尚毅也是樂呵著笑道：「我們倆跟首長的時間也不長，談不上什麼指點不指點的。但有一點你得記住，首長不喜歡話多的人。」
姜鐵鋼一邊連聲稱許，一邊將煙重新裝進煙盒裡面，放進衣兜裡面。
「首長家裡還有什麼其他人嗎？」姜鐵鋼看了看表還有點時間，朝緊閉的辦公室門看了眼，然後低聲問道。
「原本還有個叫卡列妮婭的蘇聯女人，不過，前兩天讓首長派往蘇聯辦事去了。」孟守正壓低聲音答道：「現在咱們那個四合院裡，往後就咱四人大佬爺們了。我建議，姜秘書。在生活方面，你去向上面申請幫首長安排個生活秘書照顧首長的日常生活。這照顧人的活，咱們大佬爺們肯定沒有女人那麼細心？」
「生活秘書是咱們首長這個級別的標配啊！」姜鐵鋼惑眼不解地問道：「是不是上面看到首長身邊有個蘇聯女人，所以沒安排？」
「估計是！」郭尚毅猜測著輕聲點頭答道。
「卡列妮婭，跟咱首長。是不是這個？」姜鐵鋼兩個大拇指相對著彎了彎。比劃了個處對象的手勢。
「我覺得不像。」孟守正若有所思地說道：「首長應該不可能跟一個蘇聯女特務處對象。」
一聽是蘇聯女特務，嚇得姜鐵鋼禁不住瞪大了眼睛，趕緊伸手將嘴巴摀住，這才沒有失聲驚呼出來。
「你們既然知道卡列妮婭是蘇聯女特務。為什麼不把她抓起來？」姜鐵鋼眼神很是費解地壓低聲音問道。
「首長說這個女人將來有大用，我想卡列妮婭有可能是被首長策反了。」郭尚毅神神秘秘地輕聲說道。
「咳咳！」室內傳來兩聲清咳，跟著辦公室門從裡面打開，楊衛平板著臉當門而立，沉聲說道：「你們三個嘀嘀咕咕說什麼呢！都進來！」
「是！首長。」孟守正和郭尚毅嘻皮笑臉地舉手敬禮。然後沖呆若木雞般的姜鐵鋼擠了擠眼睛，溜進了辦公室。
姜鐵鋼回過神來後，馬上立正敬禮，大聲說道：「首長，姜鐵鋼奉命前來報到！」
楊衛平面無表情地揮了揮手，待姜鐵鋼進去後，隨手將門關上。
姜鐵鋼這會兒在心裡把自己罵了個半死，腸子都快悔青了。心懷惴惴地低著頭同孟守正、郭尚毅並排而立。
孟守正和郭尚毅明明已經提醒過他，首長不喜歡話多的人。他怎麼就不長記心呢？！幹嘛要打聽那麼多啊！現在好了，被首長發現了，他這個秘書估計屁.股都沒坐熱，就有可能被退回去。
「三個大男人，哪來那麼多的話！」楊衛平見姜鐵鋼滿臉忐忑不安之色。不由臉顯笑意地笑罵著說道：「我說孟守正，你行啊，都知道自作主張地想著幫我安排生活秘書了啊！」
「嘿嘿，首長。這不是看您今兒個早上起來還自己洗襪子，我也是替您著想啊！」孟守正涎皮賴臉地笑道。
「回國這段時間。有卡列妮婭幫著解決這些日常生活方面的瑣事，現在她走了，還真是有點不習慣。」楊衛平像是若所思般地喃喃自語說道。
在一號首長跟他說由他來出任國防科工委的第一任主任的那一刻起，楊衛平就已經決定得把卡列妮婭暫時打發走。
在其位就得謀其政，國防科工委涉及到華夏眾多的軍事機密，他不將卡列妮婭打發走，將來難免會落人口舌。
正好白雲博鄂冶煉基地需要採購一大批冶煉設備，蘇聯在鈦合金冶煉方面一直比較有優勢，於是，楊衛平乾脆讓卡列妮婭回蘇聯一趟。這批設備從蘇聯弄過來在華蘇邊境線上交接，比從歐洲採購走海運，既要方便，速度也更快。
順便讓卡列妮婭回去，把他打算向蘇聯提供多軸高精密機床技術的事報告上去，也好讓蘇聯政.府高層知道，他在華夏呆著，比他在非洲和歐洲呆著，對蘇聯的價值更大。
雖說他正式出任華夏國防科工委主任的事還沒有向外界曝光，但楊衛平心裡清楚，這事早晚會被歐美各國的情報組織得知。
現在華美正處於蜜月期，與英國同樣也是關係親熱得很。由他這位世界級大資本家出任華夏政.府的高官，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會讓美國、英國等國政.府產生某種錯覺：共.產.黨華夏的意識形態在漸漸改變，有向西方資本主義陣營靠攏的可能。
這事瞞得越久，瞞得越嚴，就越容易讓這種錯覺變得越像。
只要華美關係不破裂，他在國外的產業壓根就不用擔心會被美國和英國政.府聯手打壓。
至於瑞士的天工實驗室就更不用擔心了。因為瑞士是永久中立國，當初選擇把實驗室建在瑞士，楊衛平就已經考慮到這方面的因素。
所以，他現在必須抓緊時間，在蘇聯全面入侵阿富汗之前。盡可能多地從蘇聯多挖些能派得上用場的設備和技術到手。
否則，一旦蘇聯和阿富汗之間的戰爭爆發，原本簡單的技術合作必然變得複雜化。
上一世，正是因為蘇聯侵入阿富汗，在阿富汗境內爆發全面戰爭。才使得華夏和美國的關係變得越來越親密。
蘇聯為了牽扯華夏不至於插手阿富汗戰爭。於是在幕後策劃了越南在華夏西南邊境搞事。
華蘇關係，也是這個時候起降到了歷史最低冰點。
而華美關係，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變得更加蜜裡添油。
美國為了破壞蘇聯謀求印度洋出海口的戰略和野心，不惜一切代價幫助阿富汗民族武裝抵抗蘇聯的侵略。
華夏。則成了美國向阿富汗援助各類武器彈藥和軍事物資的最前沿陣地。
由於美國不想公開其支持阿富汗抵抗蘇聯，支援的武器裝備只能選擇蘇制，免得落蘇聯人的口舌。而華夏的武器裝備，大到飛機坦克，小到步槍手槍。全是蘇制血統，加上華夏與阿富汗邊境接壤，自然成了美國政.府的最佳選擇。
從1979年到1989年，這十年，將是華夏從國外引進先進技術，全力加速華夏國家工業化進程的黃金十年！
同樣是這十年，阿富汗戰爭為蘇聯的最終解體，埋下了深深的禍根。
為今之計，楊衛平只能想盡辦法通過卡列妮婭。來幫蘇聯政.府盡可能的減輕一些軍費開支，延緩蘇聯國家經濟全面崩潰的時間。
楊衛平可不認為美國現在拋向華夏的糖衣炮彈是什麼好心。
國與國之間，從來就只有利益，而不存在任何所謂的友誼。
在侍候和取悅男人方面，卡列妮婭無疑是楊衛平目前嘗試過的表現得最完善的女人。
把她打發走了後。身邊從來沒有缺過女人的楊大主任，在生活上還真是很不習慣。
這要是讓眼前這三個大男人來照顧他的日常生活起居，楊衛平想想就不由得有點汗毛倒立。
「嗯，我覺得守正的建議還是有一定道理的。」楊衛平思量過後。沉吟著說道：「小姜，你把這個情況跟上面反應一下。我家那麼大個院子，沒個女人幹些家務活，是不方便。」
聽楊主任這麼一說，姜鐵鋼頓時將一直懸著的那顆心放肚裡了。
「是！首長，我馬上就去辦。」姜鐵鋼抬頭挺胸，欣然說道。
「這事暫時不著急，我打算去一趟機械工業部的科技情報研究所，看看那裡面有些什麼好東西……」楊衛平的話還沒說話，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了「鈴鈴鈴……」的響鈴聲。
雖然沒當過秘書，但姜鐵鋼以前可沒少見過秘書是怎麼幫領導辦事的。
沒等楊衛平轉身，姜鐵鋼趕緊大步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肅然說道：「您好，這裡是楊主任辦公室，我是楊主任的秘書姜鐵鋼。請問您哪位？」
「您好您好，姜秘書，我是洛河拖拉機廠的總工程師劉陽，是楊主任要我來京城找他。」
姜鐵鋼用手摀住話筒，轉身說道：「首長，電話是洛河拖拉機廠的總工程師劉陽打來的。」
「把電話給我。」楊衛平說著走了過去。
姜鐵鋼連忙用雙手將電話話筒遞到楊衛平手裡。
楊衛平接過電話，朗聲說道：「是劉工嗎？我是楊衛平。」
「楊主任，您好！我是劉陽。我謹代表洛河拖拉機廠全體職工，祝賀您榮任國防科工委第一任主任！」
「呵呵，劉工啊，我就是革命的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楊衛平笑呵呵地說道：「你們現在到京城了沒？」
「到京城了，我和我們張廠長，彭書記，還有您的未婚妻，就在國防科工委大院的門衛值班室。剛從經濟協調司辦公大院那邊過來。」
「你們稍等一下，我馬上讓我的秘書過來。」楊衛平放下電話，還沒開口，姜鐵鋼已經一陣風似地往辦公室外跑了。
劉陽在電話裡的聲音很大，姜鐵鋼一直站在楊衛平身邊，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對話提到的「您的未婚妻」這五個字。所以他剛等楊衛平放下電話，沒等首長開口，趕緊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接人。
走廊裡來來往往的各個辦公室的人，看到姜鐵鋼行色匆匆地往樓下跑，都沒明白是怎麼回事。
一些好奇心較強的人，紛紛回到辦公室，站在窗口望著樓下的大院。
姜鐵鋼速度相當快地小跑著來到大院門口，老遠就看到三男一女站在門衛值班室門口，手裡都拎著大包小包各式行李。
三個男的一看穿著打扮就是國家幹部。那個漂亮得就像是畫裡仙子般的姑娘，儘管穿著打扮普實無華，但姜鐵鋼可以肯定，她是這他這輩子見到過的最漂亮最美麗的女人。
難怪她會是首長的未婚妻，也只她這樣仙子般美麗的姑娘，才佩得上首長。
「請問哪位是劉工？我是首長的秘書姜鐵鋼。奉首長的命令，請你們去首長辦公室。」姜鐵鋼呼吸稍顯有些粗重地滿面笑容地問道。
一身灰色中山裝的劉陽，越前兩步，熱情地伸出雙手跟姜鐵鋼握了握，「我就是。姜秘書，您好！」
劉陽把廠長張潤福，書記彭向前介紹過後，輪到介紹蘇紅梅時，姜鐵鋼趕緊向眼前這位婷婷玉立的漂亮女大學生立正敬了個禮，然後側身右手虛引，鄭重地說道：「蘇紅梅同志，請！首長在樓上等您。」
蘇紅梅明顯有些慌張地連連對著姜鐵鋼鞠躬，「謝謝您，姜秘書，謝謝您，姜秘書。」
姜鐵鋼哪敢受首長的未婚妻如此大禮啊，嚇得連忙閃到一邊，熱情無比地說道：「不用謝不用謝，蘇紅梅同志，請跟我來。」
一旁的劉陽、張潤福、彭向前，看到姜秘書對蘇紅梅如此恭敬，也都在心裡暗自慶幸不已。
劉陽親自跟車從洛河趕到金南縣紅旗公社上嶺村，從蘇紅梅家裡將她接上洛河廠唯一的這輛上海轎車，然後連夜趕回洛河。
到了洛河拖拉機廠後，廠長張潤福、書記彭向前，更是親自設宴款待，然後將這位女菩薩供到了廠裡的專家樓招待所，而是還是楊衛平曾經住過的那一間。
洛河廠如此盛情，當然讓蘇紅梅感到受寵若驚。她心裡非常清楚，如果不是她是楊衛平的未婚妻這個身份，她這輩子也估計沒可能跟這家全國最大的拖拉機廠的廠長和書記有任何形式的接觸。
要知道，洛河拖拉機廠的廠長和書記，那可是跟金南地委平級的大型國營工廠，直接受一機部管轄。就連隴西省委省政.府也管不到他們。
可是，如此位高權重的大領導，對她這位一位剛剛從農村出來的女大學生，竟然會客氣得近乎巴結，這又讓她當然很不習慣，緊張得近乎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