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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朝朝暮暮陽台之下 第一百八十八章 故友重逢 文 / 西風緊

    官道上隨行的江有德抬頭看著偏西的太陽,說道:「天黑前不知能不能趕到縣城找住處,我們可以去大勝寨,任威觀現在是咱們的地方。」

    張寧問道:「那裡是教內的地盤?」

    此地官道上沒什麼人,江有德便毫不掩飾地大聲說道:「侯壇主的壇位就設在那裡,方圓之內捐資入教者甚眾,他在大勝寨方圓內勢力很大,沒人敢惹,咱們去那裡暫住很安全。」

    「如此甚好。」張寧看了一眼春梅,這娘們卻是他們辟邪教很有地位的人,便問她,「你見過那侯壇主沒有?」

    春梅不以為然道:「從四川到貴州這一片,分散有咱們幾十個壇主。不是每個我都見過,不過常德府這邊離總壇近,都是見過面的。侯壇主的名字叫侯茂,和我倒不是很熟,他與秋葉護教的人來往甚密……秋葉本來是上頭派來的人,我估計侯茂的來歷並不簡單。這倒更好了,平安先生不是建文君的皇子麼,他要是知道還不得把你當菩薩一樣供著?」

    張寧遂放心下來。一行人正在壺瓶山鎮附近,江家二人都認得路,遂走前面帶著折道向東北而行。一路上張寧發現那沒有被植被覆蓋的丘陵上儘是橙紅色的土地,極為漂亮,不禁讚歎。

    不料走了一陣,忽見前面山口有一隊馬兵,多數戴著紅黑相間的高筒帽,張寧當然認得這是官府差役常穿戴的著裝。他不由得心下一緊:官差跑到這鄉間野林來作甚?

    桃花仙子等人是不能地害怕官差,因為她們一直都幹著不合法的勾當。見狀忙道:「前方不妙,咱們還要前行?」

    「現在忽然調頭而走,反而惹得官差起疑心,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事,別把咱們當疑犯追捕,那可不妙。你們都鎮定一些,慢慢走過去悄悄再找借口返回。」張寧當過文官,文官在地方上地位超然,他沒吃過官府的苦,自是不怕。

    張寧遂策馬走到前頭,帶著人沿路慢吞吞地走到隘口。果然那些官差見他毫無懼色,又穿著長袍,並沒有什麼過激舉動,只是站在那裡打量這邊一行人。

    終於有個跨刀的官差走到了路當中,揮手說道:「封路了!你們幹什麼來的?」

    張寧道:「在下不久前中了生員功名,帶著僕從遊歷增長見識,來到常德便到各處名山名水逛逛。聽說大勝寨風光秀麗更有古剎名寺,便慕名而來,不知為何不讓過去了?」

    「吃飽了撐的……」後面騎馬的一個人小聲嘀咕了一句,滿滿的羨慕妒忌恨。這幫縉紳從不幹活,卻不愁吃不愁穿,還他娘要遊歷天下到處玩樂,在人們顯然十分逍遙。

    擋在路中間的差役說道:「那你們來得真不是時候,大勝寨被亂黨佔了,府裡派兵協助縣裡清剿,這會兒正亂,我勸你們趕緊回城去呆著,省得出事!」

    「啊?」張寧一臉驚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也不便向官差打聽太多,急忙拍馬要調頭。

    在官差們眼裡,以為他是被嚇著了,幾個差役的臉上不禁露出了嘲意。張寧顧不得許多,招呼左右調頭便走。那幫守隘口的人也很輕巧,連路引公文什麼的都懶得查。

    一行人奔出一里地,江有德才開口說:「這是咋了?侯壇主在此地至少有兩年,一向都沒出事,好像和當地知縣的幕賓還有點結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怎麼忽然……」

    跟在後面的新成員趙二虎一臉迷惑,忍不住小聲問了老徐一句什麼話。老徐不搭理他,一言不發只顧趕路。

    那江有德和他的侄子江海二人都不屬於辟邪教決策層,很多消息不知道。因為這段時間倆人和張寧出生入死,張寧也不想瞞他們,便解釋道:「辟邪教的名字一開始引起朝廷注意,過程很複雜,大概是與胡瀅有關。後來胡瀅的兩個手下過來密查死了,卻弄了一份密奏到朝裡。所以朝廷現在判斷辟邪教是亂黨,公文一下來,估摸著地方官就想撈功勞,迫不及待開始動手……只是我沒想到這麼快,畢竟漢王還在東邊鬧事,原本以為他們顧不過來。」

    春梅道:「這下麻煩了,侯茂知道的東西太多。若是他本人被拿住,一經拷問,咱們很多地方都十分危險,包括總壇。」

    張寧沉吟片刻:「此時交通不便信息閉塞,不知道這邊的事有沒有人回去報信,若是總壇現在仍一無所知,豈不被動?咱們得找到附近另外的聯絡點,讓人先趕回去報信。」

    王仙姑(桃花仙子)道:「常德府城外不遠處,有咱們的聯絡點。我在那裡住過,也認識那裡的人……常德府方向道路平坦,連夜趕路,天亮前就能到。要不平安先帶人回總壇,我快馬過去把事辦妥。」

    「我們一起去,正好可以瞭解下情況。」張寧道。

    王仙姑回顧左右,目光特意在趙二虎身上停留,輕輕說道:「那處聯絡點是直屬上頭的,辟邪教內除非關鍵人物,不能向其他人洩漏。咱們這一行人,除了我,或許只有春梅護教可以去。」

    春梅恍然道:「我知道你說的哪個地方了。」

    張寧只好說道:「那還是你去吧,我們沿路回總壇再說。」

    王仙姑遂與眾人分開,獨自趕路。張寧等人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官道上找不到城鎮,只好去了一個村莊借宿,給了些銀兩出示了偽造的公文,隨便編了個故事忽悠。那村民們得了錢,也沒弄出麻煩。

    第二天繼續趕路,及至下午,王仙姑和另外一個人就追上了他們。和她一起騎馬來的人是個中年文士,張寧看著眼熟。

    正當他回憶時,那文士便從馬上下來,深鞠一揖道:「平安先生別來無恙?」

    張寧沒想起來究竟是誰,見他下馬才作揖執禮甚恭,也不想托大,只好浪費時間也跳下來回禮。王仙姑見張寧叫不出名字,便笑道:「平安是貴人多忘事,這位是鄭叔叔,說起來真是故人呢。在揚州平安不是捉過鄭叔叔麼,還要人拿詩來換。」

    原來是鄭洽,傳說中建文二十二遺臣之一。一經提醒張寧立刻想起了,忙彎腰拜道:「那次在下無禮,還望鄭先生海涵。」

    「使不得使不得。」鄭洽忙道,「您是貴人,該老夫告歉才是,當初是有眼不識泰山。」

    雖然張寧也是文人出身,但不算很地道,現在才見識了這幫真材實料的文人之磨嘰,在官道上就打躬作揖長篇廢話沒完沒了。但鄭洽應該是建文身邊比較重要的人,張寧並不想無端弄出什麼矛盾,只好沉住氣淡定地和鄭洽說話。

    這會兒鄭洽好像也不慌不忙,正在上下打量張寧,還微微點頭。張寧說了一句「都過去的事了,咱們都不必放在心上」,然後忍不住看向王仙姑:「信已經報回去了?」

    王仙姑道:「總壇的人早已知道那事,教主離開了總壇,剩下的人也在陸續撤離。」

    「那她們去了哪裡?」張寧問道。

    王仙姑道:「你舅舅那邊,你去過的。」

    原來是鳳霞山,那條路實在難走,這下有得折騰了。

    「此地不可久留,咱們邊走邊說。」張寧道。一行人各自上馬,鄭洽與張寧並行,卻故意落下半個馬身的位置。

    張寧轉頭問他:「上方有何打算,鄭先生方便告知?」

    鄭洽道:「老夫便是去做信使的,辟邪教恐怕得散了才行。從常德府知道了一些消息,府裡有個宦官叫馬寶兒,另有幾個錦衣衛校尉及一些軍隨,京師來的人,可能是為了監視地方官府對付辟邪教。上方推斷,地方官府會先通過掌握的消息,順籐摸瓜逐一抓捕重要的人;若是發現重大目標,也許會從衛所調兵圍捕。所以上方下令,近期內讓一些最重要的人轉移到別處……」

    他頓了頓道:「具體去哪裡老夫須得先告訴教主,平安先生從她那裡便能知道。」

    張寧轉頭問道:「今後教主去哪裡?」

    「總壇有兩個護教,本來也是宮裡的人,讓她們護送教主回去,平安先生如今大大得罪了宣德,在外面很危險,也要回去,便好一家團聚。」鄭洽道。

    張寧琢磨著大大得罪了宣德這句話,忍不住說道:「我在山東的事難道已經傳到這邊了?」

    「那篇檄文老夫也讀過,果然文采斐然。」鄭洽淡定地說。

    張寧又問:「我聽說辟邪教教眾數萬,遷走的應該是少數,剩下的人怎麼辦?朝廷認定辟邪教是亂黨,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鄭洽輕輕歎了一口氣道:「如今我們勢力單薄力量有限,無可奈何,只能提前告訴一些頭目,讓他們另尋出路。而那些被勸說或捐資入教的普通教徒,想來也不會有性命之憂,朝廷官府也犯不著大開殺戒……自永樂朝以來,朝廷明察暗訪多方搜捕,咱們還能保持一部分聯絡,這回恐怕只有徹底散掉,大伙各自隱姓埋名找地方安生,過去的事就只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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