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8年秋,孫祿堂返回保定老家,開始遍踢拳館。舒蝤梟裻
年輕氣盛的孫祿堂到處踢別人的場子,只要聽說誰有功夫,不管對方輩份大小,他就一定要找到對方比試,一見高低。僅在保定、北京、天津一帶被他踢倒的場子就有五六十間,加上冀南燕北約有數百間。
他見有教拳的場子就湊過去,上前直眉楞眼地問教拳人:「你教的這東西能打人嗎?」
設場子教拳的人最受不了這句問話,不能打不就是糊弄人嗎?但面對挑釁一踢場子,這個茬沒法不接,要是怕了,迴避了,明天徒弟就能走一多半,留下的看你的眼光也會變得異樣。「能讓人打死、不能讓人嚇死」,誰願意跟連手都不敢伸的老師練拳?所以碰上踢場子的,只有一種選擇,動手,打得那人嚎叫,或者,讓對方把你打趴下。
而一上來就拿話把對方將住,倆人動上手,什麼出身、地位、文化……人所有附加的零碎全都隱去,其時,只有功夫的高和低,看誰的拳頭硬,拳頭厲害的是爺爺。
李存義知道後便去找孫祿堂談心。
孫祿堂有他的理由。他說:
「我就是要用踢場子的形式開始我在保定的武林生涯。
「我想設場子教拳,可這活沒有任何可上可下的迴旋餘地,要麼有人跟你練,要麼沒有人理你,而能讓人心甘情願掏錢供奉的拳家,一律是混出名聲的主兒,沒大名也得有中不溜的名聲。一個新來乍到的鄉下人,要想在保定、天津乃至北京武林插一腿,對不起,爺們兒,你是誰?報上字號來。有本事你贏我,沒本事,打跑你小子。
「我性情粗直,最受不了看人臉色,讓我去給大戶人家當護院,我肯定特招人嫌,要到處跟人碰出火星子。不過,粗直也有粗直的好,粗直放到武林裡,往往能收穫到溫文爾雅達不成的效果。
「靠忽悠拳理或顯擺我的形意拳嫡傳身份起家,沒人認這套,人們認實力認動手。我要把我的最大優勢拿出來,頂在最前面。別的事甭提,咱就比功夫,想問我是幹嘛的,打完了再說。
「動手較技,是功夫高的站著、功夫差的趴下,站著的人春風滿面,儀態悠然昂然;而趴著的人臉紅不自在,有再大的譜也難以顯擺。比武場上沒有身份,只有勝者和負者,貴族被打趴下也是失敗者,站著的縱然是討飯花子,他也是勝利者。
「用踢場子與忽悠拳理進行比較,忽悠拳理是用雲山霧罩的文字鉤引人,誘人產生無限的遐想。踢場子則是現身說法,給人的遐想空間雖小,震撼卻大。所謂百聞不如一見,容易讓人心服口服。忽悠拳理,推銷的是拳術本身,踢場子則是個人能力魅力的展現,觀者愛其拳術也因為他用格鬥演繹了拳術,人們是先崇拜這個人進而想學此人的拳。」
李存義便對孫祿堂講道:
「如果一個練武的人,平日舉手投足都是一副蠻橫的做派,讓人看了很不舒服,其實那是他還沒練到家。真要練好了,從表面看只覺清爽,並不過分顯露。踢場子多得實戰經驗雖好,但不要捲入人我是非,於是才更有時間來一心一意練拳,並且在練拳上沒有適可而止的事,永遠要更加精進。
「除了報效祖國,在拳法上多加練習,人的性格都會變得沉穩謙和,皮膚質地都會因之改善,正所謂水處卑下。人年輕氣盛不自知,只有多加練習,才會有默如驚雷的修養。劉師講過,在練拳的時候不能有一絲的殺氣,否則造作殺心去練拳,人會陷於愚昧。所以說到底,練拳不單純是練拳,更是練週身的敏感,力量的控制,氣息的吐納,從而檢點發心。」
孫祿堂不但毫不生氣,還表示一定革新自己的做法。
孫祿堂踢別人場子起到了良好的廣告效應,於是人人都想找他學拳。
由於欲拜師者甚眾,當地拳家甚忌之。群謀暗算他。他們察得孫祿堂有去某店飲茶之習。一日,二十餘人暗伏該店內外。候至孫祿堂入店揭簾轉身之瞬,伏者前後夾擊,猛不可擋。一般人都能急中生智生力,何況孫祿堂呢。他於不意之中,感而遂通,若電光擊人,使前後偷襲者皆昏撲於地。眾拳家驚恐不已,疑孫祿堂為天神。
有父子四人是教摔跤的,但突然有一天,他三個兒子病了,都不能動了,求醫問藥而不能治,後來父親想到可能是因為沒有拜訪天神孫祿堂的緣故,攜禮拜會,希望繼續教摔跤為生,望孫祿堂網開一面,回家後,三個兒子都好了。
然後有人就瞎編謠言,說是孫祿堂用針紮了三個紙人。人們便一傳十十傳百,以傳播此故事為樂。
孫祿堂的一個大伯,天一亮就背個筐去拾糞,出了村,看到一個半人高的黑影,從野地裡迅速掠過。他嚇壞了,以為是活見鬼了,回來就嚇病了。孫祿堂聽說他病了,去探望,老頭一說病因,孫祿堂說那是我,我走矮步練輕功呢,老頭不信。孫祿堂說我讓你看看。
兩人便一同出門。門前有一池塘,一丈多寬,孫祿堂一縱身就過去了,老頭才信了,病癒。
時孫祿堂於武技已臻至空、至虛之化境,能有不聞不見之知覺,雖驟臨不測,亦能從容應變、感而遂通。此事發生後,至先生處求教或獵奇者甚眾,每日不絕。孫祿堂為此非常苦惱,不久返歸故里,創辦蒲陽拳社。
於是孫祿堂每日潛心玩味神化不測之功用,研究易經黃老奇門遁甲等學,並兼教鄉人文武兩道。收徒裘德元、張玉鋒、張玉山、崔老玉、李老丹等。
這天李存義去孫祿堂家中訪看孫祿堂,孫祿堂那大伯便向李存義反映孫祿堂的那超越認知的功夫現象:「他會飛。」孫祿堂說:「你別向他誇耀啊,他比我更會。」大伯便要求李存義也表演。李存義便背起孫祿堂,一縱身跳過了一個豬圈。
大伯滿意地走了,見人就眉飛色舞地講,高興得到死沒皺過一下眉頭。
大伯走後,李存義和孫祿堂聊天玩。兩人聊到硬氣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