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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他真的跟妖類——兔妖,有什麼不共戴天的仇恨。
「冷冰……我們先走吧……」黎辰撤去了窺探之術。
冷冰會意。接下來的事情,應該都是武陵春的私密,若他認為可說,若他認為到了合適的時候,自然會告訴冷冰他們的。
兩個人突然良心發現,偷窺不宜,悄悄溜走。夏孤臨和武陵春的談話不緊不慢得繼續著。
「事到如今……小春竟然還是放不下仇恨……」
夏孤臨已經不想再說勸慰的話。
他知道那件事對陵春傷害很深,那豈是旁人幾句言語可以化去的仇恨。
那種受辱。
孤獨。
絕望。
若是踏月在時,他的安慰倒還可能管用。
「黎辰剛才來過了。」
武陵春捧起黎辰送來的那只酒壺,把壺嘴含在口中,並未飲酒。
夏孤臨皺了皺眉。
「黎辰他越來越像二哥了。」武陵春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二哥,我的二哥,他回來了……他知道小春一直一直在這裡等著他,我們之間的感情,哪怕換了身體,消失了記憶都不會有分毫改變……」
「夠了。」
夏孤臨一把奪過酒壺,琥珀色的酒滴在武陵春衣擺上。
「哼,什麼夠了?在四哥試劍之前你我都已經確信黎辰就是二哥,你不讓我跟他相認;現在黎辰已經重新成為我們的同伴,你還不讓我跟他相認——這的確已經夠了!」
陵春拔腿往門外走去:「我現在就要告訴黎辰,告訴他我們曾經的關係,我——」
「嚓。」
暗綠色的劍芒抵在武陵春胸前,阻擋了他的去路。
卻不止是阻擋而已。
劍芒飛快地刺入他的身體,血花四濺,又飛快地抽了出來。
「感情用事,沒有長進。」
這是夏孤臨對不聽話的兄弟的懲戒。
儘管他知道……流血,傷痛,最多會影響一個人的行為,卻無法改變他的內心。
現在也只有這樣了。
「踏月是如何變成南黎辰的,這個謎題暫時無人解答。但是現在的黎辰,他是鄉野間長大的平凡少年,他有個不負責任的爹,他現在既是名廚,又是成長中的劍俠……」
夏孤臨的目光冷了下去。
「你覺得,告訴他他其實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人,他能接受麼?」
血液從傷口流逝,也許可以讓一個衝動的人恢復清醒。
武陵春不得不贊同夏孤臨說的有理。
「而且現在……大家都看的出來,黎辰喜歡的是冷冰。你跟他的事情就……」
黎辰喜歡的是冷冰。
黎辰喜歡的是冷冰。
黎辰喜歡的是……
他們兩個從一開始就……
風雨花叢,浮生如夢。
黎辰雖然不記得那次的事,一直欺負她,捉弄她,甚至惹她哭害她傷心……
但黎辰一直都保護著她,同甘共苦,風雨同舟。
武陵春握緊了拳頭。他一直以來都不願承認的事實,就這樣直接得被說了出來。
他從未阻礙過黎辰追求自己的幸福。
他只是實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現在連他也說不清楚,心裡那個人,究竟是離他更近,還是離他更遠了。
武陵春的雙眼溢滿月光望著天空。
舉杯邀月,夜色茫茫籠罩四周,白梅一瓣抹過冰輪,彷彿是明月對美酒做出的回應。
梅瓣如輕舟滑進酒樽。
梅中皆染酒香,漫天皆是梅花飛舞。
梅花飄散的月夜裡,往事恍如夢境,重尋夢境何處求……
「人隔千里,路悠悠,未曾冰問心已愁。
「請明月代問候。思念的人,淚長流。
「月色朦朦夜未盡,週遭,寂寞寧靜……
「桌上寒燈,光不明,伴我獨坐苦孤伶……
「人隔千里,無音訊,欲待冰問,終無憑,請明月代傳信……寄我片紙兒慰離情……」
這是從前跟踏月舉樽共舞之時,唱過無數次的歌。
只是當初年少輕狂,誰也不知道歌詞中所唱的,會變成今天的事實。
天各一方,無處可尋。
月光如毒藥,太深的思念足以讓一個人遍體鱗傷。
武陵春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多久,多久,多久……
才能讓愛,回到從前。
冷冰和黎辰一前一後往房間走。月光太盛,惹得人睡意全無。
冷冰就從來不知道晚上的月亮這麼大,像個大餅似的懸在夜空,惹的人饞蟲都出來,更不想睡了……
她猛得站住腳步,回身看南黎辰,也是一副懵懵懂懂遊魂似的倒霉樣子。
「南黎辰。」
冷冰叫他。
「啊?」
黎辰慢吞吞走過來,「怎麼了?」
「你是不是……也還不想睡?」
冷冰倚在橋欄杆上,奇怪,這不是上次要南黎辰跳下去的那座橋麼。只不過今晚的月光可亮多了。
「怎麼啊,想讓本大俠陪你賞月?」
賞月?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就像過中秋節那樣,在一輪明月底下,喝著小酒,吃著點心,水果……
「我要出去,沒工夫陪你啊,再聯繫……」
南黎辰……
還是這麼……不給面子……
把好事變成壞事……
「你給我站住!這麼大半夜的要去哪裡啊?」
「去賭坊啊。」
死性不改。不是說要當大俠麼,看來賭徒還差不多。
「你哪來的銀子去賭啊——是春哥給你的?」
「去去去,男人的事,小姑娘少管。」
就知道。
春哥這樣下去會把南黎辰慣壞的,自從他到了武府就什麼都依著他……
寵媳婦也不能這麼寵吧。
話說回來,武陵春長得這麼帥,又是富二代,武功人品沒得挑,為什麼沒見到女孩子追他啊。
他的確沒跟什麼女子來往過。
是因為六公子的大業太忙麼?不見得吧,夏大哥不就跟青兒姐姐……
「不准你出去!」
冷冰一把拽住了黎辰的袖子死不鬆手。黎辰無奈苦笑道:「我說姑奶奶,我去賭坊又礙著你什麼事了!我又不輸你的錢!」
「才不是那個問題呢,大半夜去賭坊太奇怪了吧……」
冷冰努力嗅了嗅也沒聞到任何偷香竊玉的味道。
當她看到黎辰眼神她才明白過來。
他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所以想去賭一把發洩情緒?
「你到底怎麼了……」
很少看到南傻子露出這麼悲傷的情緒。
精心烹製的菜被怪力娃連盤子一起吃下去時他沒有這樣。
被冷冰吵得睡不成午覺神經衰弱也沒有這樣。
練劍心浮氣躁被夏大哥訓斥也沒有這樣。
……
「沒什麼,看到這樣的月光,心裡突然很不舒服。」
冷冰有點驚訝。
黎辰第一次如此直白得承認自己的情緒。
「那,我陪你在花園裡走走?」
「……大半夜的在花園裡遊魂,有病啊!」
呃……好像,是有點不正常。
黎辰卻已經開始漫無目的得遊蕩。
踩碎滿地讓他不開心的蒼白月光。
他走得很慢,特意讓冷冰跟上他的步伐。
兩人各自東張西望,都不說話。
哎……
今晚看來是睡不成了……
不知道明天會不會犯困,明天就要去步家村了。如果戰事激烈的話,南黎辰就沒時間做好吃的了。
是不是該提醒他提前做點好吃的帶過去呢?
現在說,是有點晚。
「南……」
冷冰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被溫暖所包圍。
是黎辰……牽住了她的手?
雖然……在硯部牢房的時候已經被他牽過;
在黛花山還做過比這個過分一百倍的事;
上次在浴池也被這流氓看光了……
可現在冷冰還是緊緊捂著胸口才能不讓心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她的身體彷彿輕飄飄的,一下子就被南黎辰拉到了假山後面!
不、不會吧……他想幹什麼?
「噓,別出聲……」
黎辰依然拉著冷冰的手。他隱藏身形,從假山罅隙向外張望。
冷冰卻一直看著他。
原來他是為了拉她躲起來。
有人走過來了。那兩個提著蓮花燈的,不正是話梅和烏梅麼?
這麼晚了,她們倆出來幹什麼。
「哎……這次去步家村,可千萬別出什麼事才好。」
「能出什麼事,咱家公子那逢妖必殺的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才不是為咱家公子呢,我是擔心那隻兔妖。你說它作什麼妖不好,偏偏是隻兔妖……我聽說,公子爺的母親,就是跟著一隻兔妖私奔了,丟下公子父子兩個……」
「烏梅!」
「呃,好啦好啦,我不說了,這麼晚了就只有咱們兩個,別人是不會聽見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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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冰也不記得是幾更回的房間。
反正第二天卯時她是閉著眼睛被南黎辰拖出了房門。
沒在御劍的路上睡著已經是奇跡了。
「啊……困困困困困……」
冷冰趴在茶館的桌子上連眼都睜不開了。
第一次到這麼遠的地方做任務,竟然要在迷迷糊糊中度過……哎……
也不知道南黎辰哪來的精神,居然還在那東張西望……
春哥也一直都不說話。他好像心事重重的。
即便是困成這樣了都感覺到他心情很凝重。
冷冰還是決定爬起來,依然閉著眼睛。
「前面就是步家村了。你們兩個在此等候,我先前往一探。」
咦?這就走了?
好像急匆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