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溫暖!小心車!」朦朦朧朧中好像舅舅在衝她吼。舒榒駑襻
行人的尖叫,尖銳的剎車聲,慌亂中戚溫暖只覺得有雙手把自己用力推開。
她一個踉蹌,手機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回過頭去,正好看到一輛車急剎停在自己面前,推開自己的是舅舅,他被車撞到腰,疼得臉色一變。
然而戚溫暖卻是連這些都顧不上了,她滿腦子都是哥哥,滿腦子都是暖心剛才說的話,她六神無主眼前發黑,幾乎連路都看不清楚了嫗。
「戚溫暖!」桑楚瑜捂著腰一把抓住她,根本不顧此刻會不會有人拍照會不會被人注意,「你瘋了嗎!你想要被車撞死嗎!」
「我哥……我哥……」她緊緊抓著桑楚瑜的手,指尖冰涼。
桑楚瑜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然而從暖暖這種表現也知道子騫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他追問道:「他怎麼了?唱」
「我哥他生病了,他快死了!」戚溫暖帶著哭腔吼,眼淚如決堤洪水般奪眶而出。
桑楚瑜覺得自己像被人擊了當頭一棒。
「冷靜點暖暖,聽我說,子騫他不會有事的,你現在等我一下,我開車送你。」
「我要打車……我……來不及了……」
「好,我幫你打車。」桑楚瑜二話沒說幫她攔下一輛計程車,他彎著腰幫她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機,卻發現自己只要一動腰部就會鑽心的痛。
「麻煩,到省中心醫院。我們趕時間。」他坐上副駕駛輕車熟路對司機說道。
戚溫暖愣了一下,總覺得哪裡不對。然而腦子太過空蕩的她什麼都想不到,腦海裡迴盪的只有為什麼哥哥會生病,他明明一直都很健康……
所以,跟自己住在一起的時候,有一次疑似血跡,那時候哥就已經生病了?
所以為了隱瞞自己,他一個人默默忍了這麼久,沒告訴爸媽,沒告訴她這個妹妹?
所以……他跟自己分手,只是因為他得了絕症?
戚溫暖雙手顫抖,覺得心都被生生扯碎了。
乘客太過焦急,司機師傅自然知道事情緊急,一路上都沒耽擱,順順利利把兩人送到醫院。
桑楚瑜顧不上找零,直接給出一張百元,戚溫暖這邊卻已經是開了車門跌跌撞撞就要過馬路,連車流不息都不在乎,簡直快要嚇壞桑楚瑜了。
他快步走上去拉扯住她,幫她擋下車流,帶著她過馬路,忍著腰部劇痛陪她一路狂奔進醫院。
此時已經是30分鐘過去了,戚溫暖不知道哥哥還能不能夠撐到這30分鐘,她甚至沒有力氣去想如果哥哥不在了自己要怎麼辦,她除了跟著一起去死,還能怎麼辦?
那是她從小到大最依賴的哥哥啊!她寧可自己去死!!!
「我……我哥到底在幾層?」淚眼婆娑的戚溫暖看不清前方的路,她跌跌撞撞就要往樓上跑,卻被桑楚瑜一把拉住,他將她扯進電梯,按下4層。
戚溫暖此時才幡然醒悟,她忽然愣愣地問舅舅:「為什麼你知道我哥的醫院,為什麼你會知道我哥的病房?」
桑楚瑜愕然,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無意中透露出什麼。
「你……你一直都知道我哥生病?」她帶著哭腔質問。
「我以後會解釋給你聽。」桑楚瑜沒有否認。
「你居然一直都瞞著我!你為什麼這麼自私!」電梯剛一停下戚溫暖就丟下這句話,她用力一推,緊接著跑出電梯,桑楚瑜原本就受了傷的腰部又磕在電梯扶手上,疼得他冷汗都出來了。
而她卻不管不問,甚至頭都沒有回一下就往病房處飛奔過去。
走廊盡頭的手術室門口站著自己最熟悉不過的人,心力交瘁的父母,哭成淚人的暖心,還有紅著眼睛的顧天誠和白髮蒼蒼的外公外婆,戚溫暖心涼了半截,她險些跪倒在地。
桑楚瑜一把將她撐了起來,拖著她走到手術室門口,何暖心回過頭,剛一看到是戚溫暖就抱著她大哭起來,活活把她嚇懵掉。
「溫暖……」
「我,我是不是來晚了?」戚溫暖如遭雷擊,心彷彿被掏空了。
母親桑念初捂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靠在戚擎蒼懷裡搖頭。
手術室的燈剛剛還亮著,就在她站定腳步的時候那盞燈滅掉了,戚溫暖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怔怔盯著那扇門,期待著哥哥能被推出來,期待著主治醫生摘下口罩對所有人說:「手術很成功,請不要擔心。」
可是她等來了什麼?
她等來主刀醫生摘下口罩,他走到戚擎蒼面前,惋惜地說:「對不起,戚先生,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
戚溫暖身子晃了晃,彷彿沒聽清醫生說什麼。
「沒搶救過來嗎?」戚擎蒼深吸一口氣,聲音已經抖得不像話了。
「已經盡了全力搶救,可是……我想,你們可以去看他最後一眼了。」
最後一眼……
是說,哥哥再也聽不到她說話了嗎?
再也聽不到她的歌聲,再也看不到她的電影,再也不能慶祝她的成功,再也不能……陪她一輩子了嗎?
窒息的感覺瞬間溢滿胸膛,此時此刻她才明白有的事情真的是……一旦錯過,就永遠錯過了。
不,她不能錯過,她不會讓哥哥死!
「我要去看我哥,我不相信他會丟下我!」事到如今她連哭都不會了,只是怔怔呢喃著,踉蹌著衝進了手術室。戚家人跟在身後,何暖心哭到沒有力氣,桑楚瑜望著越來越遠的外甥女,忽然發現他或許真的要因為自己的自私而永遠失去她了。
戚子騫……他第一次開始心疼自己的外甥,他真的希望奇跡能夠發生。
戚溫暖推門而入,那些護士已經開始收拾手術用的器具了,連在哥哥身上那麼多導管和儀器,他看上去那麼疼,可他就躺在那裡,像睡著了一樣安靜。
顯示器上心跳數已經成了一條直線,沒有絲毫波動,她曾經最依賴的那個心跳聲如今再也聽不到了,那些蓬勃的愛意,如今再也感受不到了。
她步步走上前去,忽然在哥哥床邊跪了下來,膝蓋撞擊地面發出沉重響聲,戚溫暖用力握著哥哥的手,感受不到一絲溫度。「哥……我是暖暖,我回來看你了……」
「我求求你睜開眼睛看我一眼好不好?」
病床上的人沒有反應,她再也聽不到哥哥喜悅的聲音,哥哥以前每次看到她都會很開心,都會將她擁進懷裡。可是今天他是怎麼了?為什麼不肯抱一抱她?
桑念初終於無法承受失去兒子的痛苦,捂著臉哭成了淚人,當他們聽說兒子的病情時他們就已經後悔萬分,在子騫最最需要呵護的時候他卻承受著家人的壓力,承受著跟暖暖分開的痛苦,獨自隱瞞這個秘密,攢下夠暖暖花大半輩子的錢。
傾盡短短一生,都想要養他心中無可取代的妹妹。
「哥……我求求你……你一定要睜開眼睛看看我……我那麼遠……那麼遠的跑回來,我不是為了看你……看你躺在這裡……」
大顆大顆的淚水滾落下來,滴落在哥哥手心裡,可是哥哥再也不會吻干她的淚水說「暖暖乖,不許哭」。
「這是子騫留給你的。」顧天誠走上來,紅著眼眶塞給戚溫暖兩把鑰匙,「他把你們曾經住在一起的那套房子買下來了,他說要留給你,如果你……如果有一天你的錢花光了,你也不再是大明星,他說至少……你還有他的房子。」
戚溫暖緊緊攥著鑰匙,她哭著問:「我哥他還說過什麼?」
「他最後高燒昏迷不醒,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他一直都……很想見你,為了等你,他已經苦苦撐了幾天,很多臟器都已經燒到失去功能了……我們都看不……下去。」顧天誠別過臉。
直到此刻戚溫暖才明白全世界最愛自己的人是誰,不是爸媽,不是桑楚瑜,不是紀梓珂,不是這些人,而是躺在自己面前再也不能醒過來的哥哥。
而她傷了他那麼多次,直到他最後一刻都在折磨他。
眼淚已經流光到再也掉不出來一滴,握著哥哥的手也已經因為他的溫度而被傳染到冰涼,戚溫暖望著深愛自己的哥哥,腦海中迴旋不斷的是兩個人從小到大一點點成長的片段,那些誓言像是永恆刻在腦海中,再也揮之不去。
「爸,媽。」她聲音忽然平靜下來,輕聲喚著自己的父母。
桑楚瑜眼神黯了黯。
「麻煩你們請人來為我和我哥公正。」戚溫暖深吸一口氣,視線始終不離病床上的哥哥。
「麻煩你們,我要跟我哥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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