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郎正和李慕白、陸青聊的滔滔不絕、天花亂墜之際,敲門聲突然響起,跑進來一位衙役,氣喘吁吁的向武大郎稟報:「大人,縣尉縣丞大人有事和大人商量,卻找不到大人蹤跡,此刻吩咐小的們四處尋找。」
「不知兩位大人有何要事?」武大郎奇了,蔣敬裴宣他們兩人聯手找自己可是很少發生的。
「小人不知,但應該與衙門外的商賈有關。」衙役機靈答道。
武大郎一聽,頓時眉開眼笑,自己辦這鬥酒大會的目的不正是為了如此。當下也不顧禮節,向李慕白、陸青告了別,便讓衙役在前帶路。」
「你們大人何在,還不出來見我?」
七拐八拐,武大郎剛到門前,便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囂張的聲音。
「這位大人請息怒,我家大人馬上就到,請大人耐心等待。」蔣敬低聲下氣的說道,一點都不符合他平時的性格。
武大郎一聽不對,當即推開門走進客堂,對著蔣敬問道:「蔣縣丞,何人在此喧嘩?」
「回稟縣令大人,此人乃西北邊軍統帥小種經略相公手下之干官,今有要事與大人相商。」蔣敬忙向武大郎透了底。
北宋初年,西北邊疆頻頻受到西夏國王元昊的軍隊的掠搶。西夏與與宋多次發生戰爭。百姓萬分恐慌,不少人競想遷居南山(秦嶺)躲避。為抵禦西夏,北宋王朝應種世衡要求在故寬州舊地延州(今陝西延安)東北200里處建起新城。種世衡就挑選精壯青年數千人,訓練射騎本領,於是武功人善騎射出了名。夏人聞風不敢進犯,全縣人民安居樂業。世衡善撫士卒,賞罰嚴明,軍隊所到之處,秋毫無犯,極得人心。種世衡祖孫三代皆有將才,時號「種家軍」。
梁山好漢經常提起的『老種經略相公』,就是種世衡的次子種諤,孫子種師道就是『小種經略相公』。種世衡的兒子種諤和孫子種師道都在西北邊境出任經略安撫使。連梁山好漢都佩服不已的人物,可想而知其人格魅力之大,手段之高。
青面獸楊志當時正在種諤手下當差,後來他闖蕩江湖,還每每以在「老種經略相公」手下幹過而自豪。標榜「洒家」的魯智深原本也是個軍人,乃是三代將門之後、五令侯之孫,槍法是祖傳云云。還有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王進和九紋龍史進,也是千里萬里來投奔「老種經略相公」,足見種諤之威名。
武大郎對種家軍也很佩服,在北宋總體打敗仗的情況下,難得有一支勁旅能將敵人打的落荒而逃,所斬之敵成千上萬,對渾渾噩噩的士兵的鼓舞可想而知。
「這位大人不知如何稱呼?」武大郎見對方來頭很大,也不敢輕視,當下放低姿態道。
「本官姓方名堅,小種經略相公帳下之干官,主均輸之事,所謂斡鹽鐵而榷酒酤也。路經此地聽聞所產白酒味道辛辣,喝了有活血化瘀、舒筋活骨之效,正適合種家軍之用,今日特來徵召,讓那店家將配方上交與我,此後不可再釀。如若不應,軍法處置。」方堅倒也利索,一張嘴直接套上軍需這頂大帽子,讓人反駁不得。
武大郎一聽,原本微笑的臉龐瞬間拉了下來。自己辛辛苦苦搗鼓出來賺錢的玩意,剛下了血本準備開撈,沒想到就有不長眼的人過來摘桃子,而且吃相那麼難看,武大郎沒直接命人將他宰了就不錯了。
「方大人此話何意?」武大郎雖然冷著臉問道。
「快將那店家找來,本官看得起他才會徵用他的配方,可沒多餘的時間在這瞎耽擱。」方堅沒好氣的說道,平日裡不管在哪,只要一聽自己報出種家軍的威名,立馬便將事情處理的妥妥當當,哪像現在磨磨蹭蹭。
「已經來了。」武大郎不鹹不淡的說道。
「在哪?」方堅也不在意武大郎的語氣,只要配方到手就行,再隨意恐嚇幾句,那些個平頭小百姓還不乖乖的。有了配方,以後的銀子還不是嘩嘩的流進來,想到這,方堅臉上難得露出一絲微笑。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武大郎還是冷著臉道,想不到堂堂的種家軍表面一套背後一套,明面上賞罰嚴明,軍隊所到之處,秋毫無犯,極得人心;背後裡巧取豪奪、強買強賣、敲詐勒索,忒不是東西。
「堂堂朝廷命官竟做如此下賤之事,傳出去豈非惹人笑話;依本官看來,你將配方交予我,我為你向種相公邀功,官升一品猶未可知。」
方堅這話說的義正言辭,不明就裡之人一聽定會以為方堅純粹為武大郎著想。後面更是以官階相誘,換成普通官員,早就被方堅的圓餅給砸得暈暈的,二話不說立馬將配方交了出去。
宋朝雖是中國古代唯一長期不實行『抑商』政策的王朝,但是商人的地位依然不高。『社會賤商人,商人已富貴矣』,雖然商人已經可以和官員聯姻來提升自己的地位,不過在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之下,商人的地位是不會太高的,依然處於『士農工商』之末位。
「我若不願,又當如何?」可武大郎是誰,好不容易才想出個配方能幫鄄城百姓脫困,才懶得在乎虛無縹緲的官階。做人要腳踏實地,最起碼也要等鄄城百姓富足之後武大郎才會另想其他。
「大膽,莫非當我種家軍無人乎?」方堅自覺好話說盡,但眼前小小的芝麻官竟敢這般掃了自己顏面,當下怒不可遏拍著桌子、扯起虎皮厲聲罵道。
「種家軍好威風,不知何時開始巧取豪奪,敲詐不成莫非還想強搶?」門外傳來一聲清冷的喝聲,隨即便發現趙雨馨橫眉冷豎、冷若冰霜的走了進來,毫不客氣的瞪著方堅。
「哪來的黃毛丫頭,不知教養。哼,鄄城縣令,不過如此,看來你這縣令也是當到頭了。」方堅見一女子不知所謂,竟敢當場辱罵自己,但也不平白失了身份,轉頭陰沉沉的對武大郎威脅道。
「方世叔,多年不見還是如此,難道就沒點長進。」趙雨馨平淡的說道,但在方堅的耳中不亞於平地驚雷。
「你是?」方堅有些遲疑。
「真定府趙家,莫以為我趙家女婿是如此輕易任人拿捏不成?」趙雨馨仍是這般語氣,一看就知不好招惹。
「原來是趙家侄女,多年不見世叔都快認不出來了。既然都是熟人,世叔有要事在身就不便打擾,這就告辭。」方堅一看,還真是真定府趙家的小魔女,自己老底她可一清二楚,而且和河北種家交情非淺,隨意找了個借口打算走人。
「方世叔何須著急,侄女還打算修書一封,將今日之事快馬加鞭送於種伯父;侄女尚記得種伯父之侄兒當初在真定假借種家軍之名大肆收刮物資,被種伯父得知,親自將其吊在烈日下暴曬三日、滴水不進,那場景」趙雨馨話說一半,揶揄的表情直接掛在臉上。
「此事世叔認栽,不知侄女想要如何?」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方堅一聽,知道大事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