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對面並沒有預期的驚訝,而是聲音再平淡不過,「北冥寒,為什麼要告訴我?」
北冥寒一滯,亦依的反應太冷靜了!
蕭絕做過那麼多傷害她的事,又差點害死了玉葉和蕭棄,她不是該恨他的嗎?為什麼,聽到他還活著,不是急於問他的下落,卻要反問息?
難道……
他倏地一驚,腦海中頓時捕捉到什麼,攏著眉,慎重的問,「你……早就知道了?」
這是,唯一的解釋。
亦依淡淡的說,「北冥寒,我以為,你經歷過這麼多事,早就將權利與**都看淡了,不再那麼執著。沒想到,最終支配你的,仍是這兩樣虛無縹緲的東西。」
她的指責,有如一把尖銳的刀子,直接戳向了他的心口窩。
尤其,對方還是他心愛的女人。
北冥寒抬起頭,面朝漆黑的夜空,不斷平復著胸口快要脹裂的情緒,緩緩開口,「這麼說,蕭棄也早就知道了這件事?還有獬豸堂?」
亦依沒出聲,答案顯而易見。
北冥寒倏地自嘲的一笑,「原來,原來他們都是深藏不露啊。呵呵,那些自以為了不起的強者就是這樣,總是喜歡看到被自己踩在腳下的人苦苦掙扎。看到他們為了生存而拼盡全力,就能獲得極大的滿足與驕傲。」
想來,早在他開始四處活動時,蕭棄就有所覺察了吧。
之所以不去干涉,難道是吃定了蕭絕會親自出馬嗎?不愧是雙生子,連這種羞辱人的方式,都是如出一轍。
電話內,亦依輕輕的歎息一聲。
她其實比任何人都要瞭解北冥寒,重生之前,那可是她甘願付出一切的人。那時不懂得諒解,只會一味的恨,經歷過生死和刻骨銘心,她早已學會放開。如今回頭再看,他同樣也是一個令人同情的悲劇角色。她本無意討債,但這一世正因為她的介入,他的結局也全部改寫。
她都快要想不透,到底是誰欠了誰的,誰又負了誰。
「北冥寒,放棄這些不屬於你的東西吧。也許,你會發現其它你真心想要得到的東西。」無論出於何種情誼,她只想盡可能的勸他放手,不想他的下場太過悲慘。
北冥寒慢慢的收回視線,又垂落,「放開?還來得急嗎?」
「當然!」亦依肯定道,「從現在開始,你就做一個局外人,不要再插手蕭棄和蕭絕的事,離得遠遠的。」
一句「局外人」,足以沉重打擊到他同樣驕傲的自尊。
做了這麼多,努力了這麼久,果真如蕭絕所言,他連個站在「對手」的平台上,都沒有資格嗎?自始至終,他都只是一個局外人嗎?
深呼吸,他捏緊了雙拳,淡聲說,「亦依,該說的我說過了,蕭絕到底有多瘋狂,你心裡有數,至於想怎麼做,你們看著辦吧。」說完,立即掛斷電話。
身後保鏢上前,「老大,現在怎麼辦?」
北冥寒攏緊了眉頭,沉默半晌,他從不會懷疑蕭絕的能力,才剛剛恢復記憶,就將他努力那麼久的成果擊潰,他就絕不會給自己翻身的機會。說不定這會在他家對面,架起了阻擊槍正等著他呢。他沒得選了,更不知什麼叫所謂「放手」,他只剩下了最後的一步。
他轉身,突然說,「去西山。」
……
接過北冥寒的電話之後,亦依就去找了拓,將北冥寒在電話裡的內容都轉告給他。
拓聽著,眉頭緊緊皺著,「北冥寒怎麼會突然想要告訴我們這個消息?而且還這麼突然,又是無償的?他一直都是蕭絕的人,最近又在緊急聯絡他的勢力,蕭絕應該是他最大的王牌才對,除非……」
亦依也頓時反應過來,「除非,他沒有成功!」
拓點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蕭絕干涉他了。」只是他搞不懂,干涉他的到底是蕭絕還是他們的蕭少。
亦依馬上說,「一定是蕭棄,我找過他兩次,他說會搞定的。」
「不管是誰,對我們來說都是有利的,我們必須要按照蕭少的吩咐,盡快讓他們見面才行。萬一蕭絕要是真的恢復了記憶,那就麻煩了。」
「嗯!」亦依點頭,「我會叫虞俏過來,讓她隨時準備著。」
拓對此並不反對。
亦依走到門口,突然又停了下,「對了,關凝最近有聯繫你沒?」
拓挑下眉,面部表情仍是僵硬的很,「沒有。」頓了下,他說,「她該聯繫我嗎?」
為什麼,她問這個問題會問得那麼理所當然?關凝是蕭夫人的死黨,就算聯繫,也理應是跟她聯繫,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自然,這樣的話他是不會說的,更多的則是表現冷漠。
亦依眨巴下眼睛,似乎也覺得自己突然問這個問題有點奇怪,隨即,一笑,「也是哦,她跟你又不是很熟,還總在我面前說你是塊溝通不了的木頭,就連最難搞的藝人,都沒你那麼遲鈍……」
倏地,亦依禁聲,暗自責怪自己大嘴巴,這種事怎麼能告訴拓呢?難道,是因為難道跟他聊了這麼多,所以才鬆弛了神經?
她訕笑兩聲,又看向拓,後者雖然表情未變,依舊是招牌式的冷面,可隱約能看出他正在抽搐的嘴角。
「哎呀,拓,你別往心裡去啊,關凝只是開玩笑呢!要不然,她怎麼會還想採訪你呢?一定是覺得你是個有故事的人,有深度可以挖!」亦依說完,還肯定的點下頭。
拓緩緩抬眼,平淡的說,「她問我,像我們這種有組織的人,因為長時間的朝夕相處,是不是搞基的會比較多……如果這也算有深度可挖的話。」
亦依僵在當場,張著嘴巴,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那個關凝,她居然真的問這些了?!
拓深呼吸,似在努力的迴避那個場景,尤其是,他被追問得想要暴走時的心境。
印象中,面對最強硬的敵人都不曾有過的情緒,在那個女人身上,被發揮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