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至盡頭,皇城內便泛起燈火。舒骺豞曶
君無恨一宿沒睡,眼前還浮現著合棺定釘的場景。經過這些天的時間,他本以為自己能做到控制情緒,冷靜的對待這件事,但眼見著莊臻蓉的面容隨著合棺而逐漸消失在視線中,他終究沒忍住,撫棺而泣,失了應有的儀態。
「王爺,請這邊走。」宮人提燈引路。
同樣一宿沒睡的君無邪正坐在空蕩蕩的大殿內,待宮人將君無恨引到面前,二話不說上去抬手便是一拳!
君無恨未動,他該受這一拳。君無邪的拳打得又急又狠,彷彿傾盡全力似的。一拳下去,君無恨的臉就紅腫一片,嘴角泛著血色,他側頭,目光落在殿內角落,沉默不語。
「你說啊!蓉兒是怎麼沒的?!」君無邪恨大聲吼道。
撩起前擺,雙膝跪地,君無恨低頭垂目道:「臣弟的錯。」
「朕把蓉兒交給你時曾說過什麼?你那時是怎麼答應朕的?!朕要是知道蓉兒跟著你會這樣,當初還不如綁了她另嫁他人,也好過嫁給你!」
「皇兄願殺願剮,臣弟絕無怨言。」君無恨抬頭道。
君無邪拂袖,咬牙切齒:「你別叫朕皇兄,朕沒有你這個弟弟,以後咱們就是君臣,只是君臣,朕與你再無情分!」
「皇兄……」
「母后那邊你也別去了,她再也不會見你。」君無邪厲聲道:「這是朕最後一次任你叫朕皇兄。以後無論朝堂還是私下裡,若朕再聞你此言,當論犯上之罪!」
君無恨跪地叩首:「皇……微臣領旨!」
「皇上,一切準備妥當,該啟程了。」太監入內躬身提醒道。
「走吧。」君無邪看也不看地上跪著的君無恨,抬步出了殿門。
月光清清冷冷的照入殿內,君無恨緩緩起身,跪坐在空無一人的大殿裡,遙望四周,目光說不出的寂寥。
「王爺,該啟程了。」太監在門外催道。
君無恨起身,不見身後一室空無,跟著太監走出內殿。
皇陵建在臨汾城外東側,就算是坐馬車來去,也需足足三天時間。此次送葬,除了太后坐馬車外,其他人皆以步行前進,連君無邪也不例外,行動起來便慢了許多。及至天亮時,也不過才行到城外不遠處。
「皇上,馬上要到中午了,再走一陣就歇息吧。」隨側官員建議道:「前面不遠處就是驛館行院,在那裡稍作休息,然後繼續前行。」
君無邪也走得疲乏,點點頭:「到了行院就休息吧。」
行了一陣,負責此段行院驛館的官員便已前來迎接。眾人走了一早上都累得不行動彈,隨著早就做好的安排各自找地方休息。君無邪攜著太后在侍衛的簇擁下離開。君無恨原本是要跟著莊臻蓉的,奈何這幾日守靈消耗了身體,早上又走了那麼久,實在無力再去看她,被人扶著到房間休息了。
「王爺,您好好休息。小的就在門外守著,您有什麼吩咐叫一聲,小的立即就來。」
被分來服侍君無恨的宮人給君無恨倒了杯茶水,見沒什麼事就出門去守著了。
看著那人合上房門,君無恨端起茶水,沉默半晌道:「出來吧,屋裡也沒別人。」
隱在角落裡的秦莜嵐順勢而出,站在他面前,幽幽歎道:「你瘦了。」
君無恨抬頭,見是秦莜嵐,連忙起身:「怎麼是你?你怎麼還在這裡?周圍都是士兵,皇上和太后也在,要是讓他們知道,你……」
「我要是有辦法,也不會來找你。」秦莜嵐解釋道:「原以為能趁此機會離開,沒想到莊臻蓉趁早下葬,城外來了士兵準備行院,我和杏兒被困在客棧裡,幸好在官兵來逐人之前離開,沒讓人發現我們。不過暫時我們也只能隱在林中,無法離開。所以今日聽聞你們前來,我便冒險來看看。」
「你身上的毒還有多長時間?」君無恨忽然問道。
秦莜嵐想了想:「還能撐半個月,但我趕去見殷夜還需時間,最好在三天內離開。」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皇上下旨,說是要讓蓉兒早點入土為安,便提前大葬。」君無恨眉頭緊鎖道:「此番大喪,來來去去起碼要七天,士兵們七天後才會撤離。除非你跟著我,這樣到了皇陵,等蓉兒入了陵中,皇上與太后便要回宮,那時撤了兵你們正好離開,只用三四天就能上路。」
「方法聽起來倒是可行,關鍵是我與杏兒怎麼能混進來?」秦莜嵐問道。
君無恨略一思忖:「做我的貼身婢女。」
兩人正說著,守在外面的侍從聽到屋內有動靜,輕聲問道:「王爺,您沒事吧?小的怎麼聽到屋裡有動靜?您是不是有什麼吩咐?」
「沒事。」君無恨用眼神示意秦莜嵐稍等,走至外面開門對侍從吩咐道:「去把江都尉叫過來。」
江成是護送此次送葬隊伍的大將,正跟著下屬部署防備。聽到侍從傳信說君無恨找他,以為有什麼緊要的事,就將手上的公務交予副手,只身前去找君無恨。
「王爺有什麼吩咐?」
一入門,江成張口便問。
示意下人離開,君無恨將藏在屋內的秦莜嵐帶出來,道:「江成,怎麼能讓她混進隊伍裡,我要帶著她一起去皇陵。」
「秦夫人?!」江成詫異道。
這秦夫人不是應該在王府裡面,怎麼也跟著來了?現在外面都傳言是她害死洛王妃,這個時候出現,要是讓皇上和太后知道了,肯定不會放過她。到時候王爺若是堅持袒護,勢必與皇上和太后起爭執,後果難以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