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藥之後,秦莜嵐的呼吸在時間流逝中逐漸變得平緩,沉睡中依然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開。雖然臉色還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但沒有再發燒,明顯感覺到有好轉。
如今秦莜嵐無礙後,君無恨這才發現自己飢腸轆轆,餓得前胸貼後背。這兩天他守著秦莜嵐,人急得嘴唇都起泡,哪還顧得上吃東西。實在太餓就匆匆掃幾口飯,墊墊肚子,而後繼續守著,生怕一眨眼這人就沒了。
等真的放鬆下來,君無恨才覺肚子餓得咕咕叫,便立刻命人準備可口飯菜送來。
這兩天,因秦莜嵐出事,加上莊臻蓉與君無恨鬧翻,致使府內氣氛壓抑,下人們做事小心翼翼,提心吊膽,生怕出錯被責罰。現在聽聞他終於有心情用膳,便知秦莜嵐的病大概無礙了,為此眾人都鬆口氣。
可口的飯菜很快被送上桌面。君無恨並沒有離開屋子,就在廂房內湊合著吃了起來。他吃得很快,幾乎是風捲殘雲的速度解決掉眼前的飯菜。然後接過婢女遞過來的水杯,漱漱口,泡一杯茶,清清口中飯味,順帶提提神。
「王爺,您守了一天,既然秦夫人已經無大礙,您應該去休息。」等了半天也不見君無恨提出休息,忍不住的管家張口道。
君無恨喝著茶,語氣跟著茶中飄出的白氣一樣,輕飄飄的。
「我還不想休息,你想睡就先睡吧。我再坐一會兒,今晚就在這屋裡歇息。」
正是接近夜半的時候,管家有些倦意,剛想打個哈欠,聽了這話,連忙道:「這哪成?這屋裡就只有一張床,王爺要如何睡?」
秦莜嵐重病,身上有傷不能動,王爺肯定不會跟她睡一起。那屋裡剩下的只有桌椅,難道王爺要在桌椅上睡覺?這怎麼行!
「去準備棉被,在旁邊鋪一張小床就行了。」喝了茶,君無恨的精神好了許多,他道:「這兩天我沒理朝政,大約堆積了一些公文,你一併拿過來,我今晚要看看。」
「王爺,您這幾天都沒好好休息過。現在秦夫人已無性命之憂,您不用再守在這裡,這裡有下人伺候著就夠了。」管家道:「您現在應該好好睡一覺,千萬別把自己給累垮了。」
君無恨堅持道:「這些我都懂,只是現在毫無睡意,想做些事情。你儘管按我說的安排,我自己會注意,不會太累。」
見君無恨這般堅持,管家也別無他法,只得命人搬開桌椅,在屋子一側支起床榻,又取來嶄新的蠶絲棉被,蓋在鋪得柔軟厚實的床榻上。就算這樣,他還不放心的讓人在屋裡多添了兩個火盆,最後在君無恨催促下,才又勸說了幾句後緩緩離去。
燈光搖曳,床榻上的秦莜嵐安然入睡,一旁坐著的君無恨將公文攤開放在桌面上,一頁頁仔細查閱。朝中大事都是經過殿前討論後才做的決定,而一些不算重要的則分與他、太后、柳易三人批閱。雖然三個人不少,但相比於朝中繁雜的事務則顯得有些捉襟見肘。
許是白天那一番疾馳耗費了精力,許是這兩天為秦莜嵐的事擔憂實在沒休息好,也可能是奏折的內容太過枯燥,讓人昏昏欲睡。君無恨批了沒多久,就覺困意襲來,眼皮直往下垂。
「王爺,夜深了,您還是趕快休息吧。」被管家交代過的婢女連忙道。
「確實該休息了。」君無恨也不想再死撐,便道:「天色這麼晚,你們也去休息吧。這裡有我看著,不用擔心。」
婢女守了一天也是疲乏至極,聞言自是應下:「那奴婢告退了。」
屋裡的下人都被趕去休息了,君無恨脫了外袍,也準備上-床休息。視線瞥過秦莜嵐,想了想,走過去蹲在床前,輕輕將她的手收入被中,又親自為她掖背角。
與此同時,左思右想,終於決定去道歉的莊臻蓉正端著一碗熬製好的雞湯。她已經想清楚了,不管君無恨對秦莜嵐有什麼心思,反正秦莜嵐很快就要走了,有什麼好擔憂的。就像奶娘說的,既然王爺已經答應送走秦莜嵐,他就不會食言。那她再這麼吃醋鬧下去,就是在把王爺往秦莜嵐那裡推,絕對的有害無益。
這種時候,還不如做出大方的姿態,叫王爺看看,她也不是小氣的人!
莊臻蓉一邊想著,一邊端著雞湯往前走。東院離君無恨住所並不遠,走了一會兒就到了。正是夜深人靜,下人們都去休息了,君無恨房間的燈卻還亮著。
就知道要守著那個狐狸精!
莊臻蓉心裡微酸,念及奶娘的忠告,還是忍著妒意輕輕推開房門。大堂裡空無一人,倒是內屋有燈光亮著。莊臻蓉端著雞湯,躡手躡腳的走到內屋,隔著一層屏風,她看不清楚裡面,只隱約看到床邊有人的輪廓。
王爺……
莊臻蓉興沖沖的走出屏風,剛想開口,就見君無恨彎腰在秦莜嵐唇上輕輕一吻。
他吻得很輕,很慢,像虔誠的信徒膜拜著心中的神,沒有情-色,不顯旖旎,這麼的莊重,這麼的認真,這麼的小心翼翼。
張大的口說不出一句話,莊臻蓉就這麼怔怔的看著眼前一幕。她想大聲說不可以,想大聲訓斥,想將手中的雞湯潑向那人,卻最終緊咬牙關,潸然淚下,卻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驚動了那人。
這一刻,她才明白。不管君無恨送不送走秦莜嵐,在這場愛情角逐裡面,她自始至終都是輸家,而且輸得這麼狼狽,這麼慘痛,甚至連與秦莜嵐一決高下的資格都沒有。因為從一開始,君無恨所愛的人就不是她。而之後,也不可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