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遮蓋了雙目,莊臻蓉輕輕的悄無聲息的將身體縮回屏風後。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讓口中的哭腔溢出半點,那雙手緊緊抓著盛放雞湯的漆盤,青筋暴起,手指死死摳住木料,血跡斑斑也不覺痛楚。
「我一定會讓你好起來,一定會。」
屋內的人還在訴說著深情的話語,渾然不覺屏風後有人。他伸手撥了撥秦莜嵐散在枕側的烏髮,又靜靜看了一會兒,這才起身吹熄了桌邊的燈,準備睡覺。
忽然,從屏風後傳來一聲女子的哭腔,突然出現又乍然而止。君無恨心裡奇怪,又對這個聲音感覺有些耳熟,便持著一盞燈順著聲音來處走至屏風。
屏風後空無一人,陳列擺設也沒變動過,所有的東西安然立在原地,不像是有人來過。君無恨有些疑惑,心道也許是自己太長時間沒休息,精神恍惚,一時出現幻覺?但那聲哭腔委實乍耳,他不信是自己出了幻覺。
那是什麼人躲在屏風後偷聽他說話?為何還帶著哭腔?
府裡的內鬼?柳易的人?或是太后和皇上的人?不,若真是他們的人偷聽,只會悄無聲息,哪會弄出動靜暴露自己,更不可能哭了。
君無恨搖搖頭,身體猛地一震,他猛地聞了聞周圍的氣味,只覺一股濃郁的食材香氣縈繞在此。但他已用過晚膳,也沒吩咐人來送吃的,不可能是丫鬟送的。
莫不是……蓉兒?!
天哪!這,這……
君無恨回想自己剛才的所做所為,一時間頭都大了。本來他與秦莜嵐的事就惹得莊臻蓉醋意橫生,若不是他再三保證,指不定鬧成什麼樣。可現在,此情此景,他又如何辯解?如何面對莊臻蓉。
不管怎麼說,也不能裝作不知道。心裡做好最壞的準備,君無恨命了丫鬟好生照顧著秦莜嵐,便硬著頭皮往莊臻蓉所住的東院而去。
已是夜半,東院的燈都滅了,丫鬟們也都去休息,除了掛在門前的燈籠外,整個院子一片漆黑,好似裡面的人都已沉睡,進入夢鄉了。
君無恨遲疑的一下,還是上前輕叩門扉。
停了一會兒,莊臻蓉的貼身丫鬟披著外袍,拿著一盞油燈,睡眼惺忪的將門打開一條縫隙,露出頭來,還沒見清楚人就張嘴道:「誰啊?大半夜的有什麼事?」
「王妃睡了沒?」君無恨問道。
「王,王,王爺!」丫鬟猛地驚醒,連忙把門打開,引著君無恨往裡走,邊走邊道:「王妃今天心情不好,服了御醫給的安神靜心的藥,很早就睡了。」
因是王妃所住的院子,所以東院的大小基本與君無恨所住的一般,而且離君無恨所住地方最近,裡面的裝飾陳設也比其他院子精緻秀美。當年莊臻蓉嫁過來後,太后擔心她住不慣洛王府,便派了宮裡的能工巧匠來此,將本就雕樑畫棟的地方更是建得精美絕倫,堪比皇宮。
丫鬟將君無恨帶到內屋時,床榻上的人仍安然入睡,還未察覺屋裡頭來了人。
「王妃?王爺來看您啦。」丫鬟上前輕聲說道。
許是睡得深沉,莊臻蓉對此充耳不聞,仍舊熟睡。
「王妃?王妃?」丫鬟回頭看了看君無恨,見他沒有阻攔,便又大著膽子聲音放大了,說道:「王妃,王爺來看您啦,您趕快醒來。」
其實要真的是莊臻蓉熟睡,君無恨是捨不得叫醒她的。但現在他迫切想知道躲在屏風後,那個發出哭腔的女子是誰,是不是莊臻蓉,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王妃!」丫鬟心裡焦急,不知不覺聲音大了許多。
「啊!」莊臻蓉忽然從床上彈起,坐在那裡,呆愣愣的看著君無恨和那丫鬟。
看到自己嚇到了主子,丫鬟害怕的跪在地上,嘴上不住道:「奴婢不是有意的,請王妃饒過我!」
「她……」
君無恨剛想替丫鬟求情,便聽莊臻蓉嘴中乍起哭聲,聲音極大,震耳欲聾。而且哭得淒慘至極,難過至極,好像遭受了什麼天大的災難。
「怎麼了?」君無恨一個縱步,上前便將莊臻蓉攬在懷中,急切道:「怎麼突然哭了?就算被嚇到也不至於哭成這樣?是不是還在為早上的事生氣?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別哭了,哭得我都難受死了。」
「不,不是……」莊臻蓉哭哭啼啼道:「我,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夢到無恨哥哥跟那個秦莜嵐走了,我在後面怎麼追都追不到,怎麼追都追不到……」
君無恨神態一鬆:「原來是這麼回事。夢都是反的,我現在就在你身邊,你擔心什麼?」
「那,無恨哥哥不會不要我?不會跟別的女人走?」莊臻蓉攥緊君無恨的衣服,怯生生的問道。她的眼睛哭得通紅,不再是平日裡強橫的模樣,倒像兒時那個總跟在君無恨身後,怎麼趕都趕不走的小丫頭。
「我已經把你娶進門,怎麼會辜負你。」君無恨輕聲安慰道:「這段時間事務太忙,是我疏忽,沒有體會你的難處。等這一切都結束,我便帶你好好遊山玩水,過只有我們兩個人的生活,怎麼樣?」
「真的?」莊臻蓉睜大眼睛,面露喜色。
君無恨重重的點頭,笑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不過現在要好好休息,給我生個大胖兒子,否則我可不帶你出去了。」
「那要生的是女兒呢?」莊臻蓉擔憂道。
「一樣,都一樣。只要是我們的孩子,無論男女我都喜歡。」君無恨道。
莊臻蓉嘟著嘴:「我可記住你這句話了,到時候要生的是女兒,你不疼她,哼!我這個當娘的可不答應!」
「好好好,男女我都疼都愛,不會委屈了他們。」君無恨說罷,讓莊臻蓉重新躺下,為她蓋好被子道:「現在,你可要好好養身體,好好休息,否則我可不答應!」
「早上是我錯了,奶娘已經狠狠訓斥過我,你能原諒我嗎?我保證下次不再犯了。」見君無恨這就要走,莊臻蓉拉著君無恨的衣角,小心翼翼道:「那,那我都道歉了,你今晚能陪陪我嗎?」
君無恨見她這麼懇求,心就軟了。想到秦莜嵐已脫離危險,屋內也有人守著,應該無礙。便點點頭道:「你乖乖睡覺,我就在這裡陪你。」
「真的嗎?!」莊臻蓉滿臉驚喜。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