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接近年關,朝野上下卻全無喜色。舒嘜鎷灞癹且不說天子臥病在床,多日不曾上朝,單單太后坐鳳鑾之上便讓一眾人等心有慼慼。如今的局勢,就算是瞎子都能猜出一二,那些個精明的大臣們怎會不知?非但知曉,而且心中早已有了打算。
君無邪的再次臨朝,對於暗潮洶湧的形勢而言,就像平靜的湖心起了一絲漣漪,瞬間觸動四方。百官低眉垂首,煞是莊嚴肅穆,而微微轉動的眼珠卻傳遞著不同的訊息。
不管底下人心思幾何,君無邪在貼身太監的攙扶下,一步步穩穩當當的走到殿上,端坐於龍椅之上。彷彿應正患病之聞似的,他的面色帶著病態的蒼白,行走中不時輕咳幾聲,神色疲憊,儼然病還未痊癒。
他張口,聲音微微沙啞:「眾卿家,快快起身吧。」
「謝皇上。」眾大臣齊聲道。
「這些日子有勞各位卿家替朕分憂解勞了。」君無邪說罷,又側頭看看早已坐於垂簾之後的德榮太后道:「也多勞太后不辭辛苦,替朕掌管朝政,安定民心。」
眾大臣連聲:「皇上言重了。」
德榮太后也連忙道:「皇上別這麼說。能為皇上分憂解勞,是哀家以及眾卿家的榮耀。」
君無邪頓了頓,正色道:「這幾日,朕靜心養病,雖未曾痊癒,但也有不少消減,故今日招眾卿家來,便是宣佈從明日起恢復早朝,一切照舊。」他頓了頓,見底下眾大臣悄悄傳遞眼神,心裡冷笑一聲,繼續道:「然,朕身體還需多加調養休息,未有足夠時間處理朝政,單柳愛卿一人委實太過勞累,所以朕屬意太后仍垂簾聽政,替朕分憂。另外,命洛王君無恨與太后柳愛卿一同掌管朝政,保我社稷安穩。」
這番抑揚頓挫的話落下,一眾大臣們的臉色都有了變化,其中柳易倒出奇的平靜,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的模樣。君無邪掃過台下眾人種種複雜的神色,心裡早有計算,然而目光觸及君無恨,眉頭不由的微微蹙起。
老實說,這個兄弟,他一直都未看透過。雖然從小一起長大,又是同父同母的至親,但他跟君無恨卻並不像滿朝上下以為的那麼親近。兒時的君無恨沉默寡言,性格有些孤僻,君無邪癡長他兩歲,性格反而活潑開朗,討人喜歡。連宮裡的老嬤嬤都說,這對親兄弟的性格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皇上,微臣近來身體不適,想在家休養幾天。」柳易站出來道。
被打斷思緒,君無邪有些不悅,道:「柳愛卿為朝廷效力多年,你的功勞朕都記在心中。如今愛卿年邁染病,朕豈能強留?批你一月,好好養病,切莫急著回朝罔顧身體。朝中之事有母后與洛王處理,愛卿可放心。」
柳易抬頭看了看君無邪,垂頭悶聲道:「微臣告退。」說罷,也不理君無邪的反應,轉身拂袖而去。他之所以出頭稱病,不過是對於君無邪的安排表示不滿,想借此給他個下馬威,沒想到君無邪根本不吃這套,反而說他年邁,趁此機會讓他回家休養。
當朝相爺的拂袖而去,讓殿上的氣氛一時凝滯成冰,眾大臣眼觀鼻鼻觀心,沉默不語。半晌後,君無邪才以一聲輕笑打破寂靜。
他擺擺手,旁邊太監連忙道:「有本請奏,無本退朝!」
眾大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說話。
見此,君無邪也不想再浪費時間,直接道:「既然眾愛卿都無事要奏,那今天就這樣吧。」他說完,便起身離開。旁邊太監立即扯著嗓子道:「退朝!」
眾大臣躬身行禮:「恭送聖上。」
君無恨隨著大流出殿外,他心裡記著秦莜嵐的事,想回王府看看。哪知才走幾步,君無邪身邊的貼身小太監便出現面前,恭聲道:「洛王爺,請您移步內殿,皇上在等您。」
到了內殿,君無邪正在宮女的服侍下喝藥,見他來便示意讓人賜座。
「良藥苦口啊。」雖然漱了口,但滿口苦味仍未消散,君無邪苦著臉道:「無恨,朕找你來,是想聽聽你對柳易的事有什麼看法。剛才我下旨時,看你面色,似有話要說。」
君無恨點頭道:「皇兄,臣弟覺得與其讓柳易在家休養,不如讓他一同處置朝政。」
明知柳易即將要反,現在可能在暗地裡準備起事,讓他留在家中,豈不是給他密謀的時間和機會?與其放他在家,不如留他在眼皮底下,至少能起到監視的作用,不至於對他的行動一無所知。
「是朕欠考慮了。」君無邪並不愚昧,聽他的話就馬上明白過來了。他道:「如今木已成舟,再後悔也無益。朕叫你來,除了此事,另外就是想讓你在宮中住段日子。」
「皇兄……」
君無邪面色一沉道:「別以為你王府的事就能瞞得住朕。蓉兒正懷著身孕,就算言行有不對之處,你也應該多體諒多讓著她些。你倒好,為了個秦莜嵐跟蓉兒置氣,要是把她氣出什麼來,那可該怎麼辦?!」
「此番秦莜嵐被抓,若我們不救,柳易絕不會放她生路。」君無恨解釋道:「蓉兒以為我與她有……所以不讓我找她。可沒了她,冊子就斷了線索。到時候即使柳易倒台,那些黨羽也足夠讓人頭疼。」
「秦莜嵐是肯定要救,但蓉兒也不能不顧。」君無邪道:「這樣吧。你這些天留在宮,我命人好好勸勸蓉兒。不然到時候救出秦莜嵐,蓉兒那裡鬧起來,你也吃不消。」
想到莊臻蓉的態度,君無恨也是為難,便道:「那還請皇兄讓人好好勸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