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裡已有輕饒之意,但君無邪並不打算真的向柳易示弱。舒嘜鎷灞癹他很清楚,柳易不是個見好就收的人,他就像豺狼,睜著滿是貪慾的眼睛,緊緊盯著他,他退一步他就毫不客氣的逼上來,不留餘地,直到將他吞入腹中。
按照君無邪所想,劇情應該由柳易來展開。既然他不肯眼睜睜看著柳清和入獄,必然會找出各種理由證據為他脫罪。君無邪所要做的就是保持沉默,任他爭辯,而後做足君王姿態,以看在柳易的面子和柳清和年少衝動為由,親自赦免柳清和違旨之罪,施以輕罰,這件事便就這麼草草略過。
可有句話說得好,計劃趕不上變化。
柳易在朝中屹立這麼多年,早就人老成精,料到君無邪不會在柳清和一事上為難他。所以在匆匆為柳清和說幾句好話後,他便一心一意爭辯歸降叛賊的處置問題。君無邪能放過柳清和是不想矛盾迅速擴大,給自己贏得準備的時間,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會再三退讓。於是整個早朝的時間,便在兩方勢力的疾聲爭辯中渡過。最終以派遣監軍加副將的條件,達成一致決定,免除賊首之罪,命他們繼續統領軍隊,戴罪立功。
到了這個地步,事情雖說不是完美結局,卻也總算是有了大致的眉目,剩下零零散散的小事情不需要君無邪再操心,自有手下官員會一一辦妥。而在整件事情中,君無恨完全被撇在一邊,只有作壁上觀的份。兩方爭鬥全然與他無關,最後定下決定時他也插不上嘴,就像是可有可無的人一樣。
這種感覺並不好,但君無恨必須要忍。因為他明白,縱使君無邪沒有懷疑他擁兵自重,也已經有君王的自覺,不允許任何擁有足以威脅到他地位的人存在,哪怕這個人是他的親兄弟。而他若真的懷疑他有異心,那就更糟了,以如今的形勢看來,事情會朝著不可預料的結局發展。為了保持現狀,君無恨只有夾尾巴做人,盡量不給自己招惹更大的麻煩。所以當君無邪找到君無恨讓他佈置刺殺事件時,君無恨只能答應,並且費心安排一切,盡量做到君無邪想要的程度。
宮裡出刺客,還刺傷了皇上。一石激起千層浪,太后皇后包括洛王妃莊臻蓉都趕至殿內。此時君無邪仍在昏迷中,被刺的傷口已經包紮好,周圍除了君無恨便全是御醫。
「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竟然讓宮裡入了刺客,這刺客竟然還刺傷了皇上!」得知君無邪並無大礙,太后便指著跪地的侍衛怒道:「來人,把這些人都拖出去斬了!」
「太后饒命!」侍衛們連忙求饒。
剛趕過來的侍衛統領見此,上前道:「太后,如今這刺客的下落還未可知,正是需要人手搜查的時候。不如先留下他們,待抓到刺客後再行處置。」
德榮太后本就在氣頭上,哪聽得進勸話,怒聲道:「宮裡戒備森嚴,向來都安然無事,怎的今日就出了刺客?若不是無恨恰巧在此,皇上豈不是連命都不保了?我看這刺客就是有人蓄意放進來的!否則怎會如此湊巧?偏偏就在皇上身邊無守衛時出現!」
「這……」侍衛統領雖不信自己手下會勾結外人,故意放刺客進來,卻也不敢否決。萬一真的是有人被收買了,他若再讓人去搜查,豈不是放走了刺客?原本皇上遇刺一事他就有責任,再求情,太后怒起來恐怕連他自己的性命都難保。
德榮太后冷哼一聲,朗聲道:「還愣著幹什麼?把這些人統統拖出去斬了!」
新上任的侍衛乾淨利落的將人全拖下去,只聽卡嚓卡嚓,那些人的求饒聲便戛然而止。屋內人聞此都嚇得瑟瑟發抖,生怕德榮太后拿他們開刀。
殺了那些守衛不力的侍衛後,德榮太后才稍稍冷靜下來。她對著仍跪在地上的侍衛統領道:「孫統領,此次皇上遇刺,你也有疏忽之責。哀家看在你祖輩世代為國效力的份上,饒你一命,但你這統領的位子卻是不能再做了。」
孫統領剛開始還對發生的事模模糊糊,如今見德榮太后這麼說,再見滿屋子突然冒出來的侍衛,心裡一下子就明白過來。
「還不快謝恩!」坐在一旁的君無恨厲聲道。
孫統領回過神來,脫下官帽放置一旁,雙手抱拳:「臣謝太后不殺之恩。」
德榮太后擺擺手:「出了這麼大的事,想來你也是驚魂未定,先回家休息幾日。余後的改日再談。」說罷,便命人將孫統領遣送回家。
孫統領被卸職後,他原先的部下自然不能倖免,全部被停職押入大牢,待找到刺客後再行審問。解決了這一幫人,德榮太后的人也趁此機會接掌侍衛手中的事宜,負擔起尋找刺客與護衛皇宮的責任。
這一番權利替換比想像中得來的迅速順利。德榮太后雖然面上仍露著擔憂,心裡卻悄悄鬆了口氣,待所有人都離去後,便對君無恨道:「老了老了,要是以前哀家一夜不睡也不覺疲倦,如今才說了這麼幾句話卻已有乏意。歲月不饒人,哀家不得不服啊。」
她這般說笑著,抬眼見君無恨有些怔然的望著自己,遂疑惑道:「怎麼?哀家哪裡做得不對嗎?」
「不是。」君無恨上前扶起德榮太后,道:「兒臣從未見過母后發怒,有些怔然。」
「哀家這不是在演戲嗎?」德榮太后笑笑道:「對了,皇上什麼時候醒來?御醫說他傷勢不重,怎麼卻一直昏睡未醒,不會是真傷到什麼了吧?」說著,面上露出身為母親的擔憂。
君無恨安撫道:「沒事。我怕皇兄醒得早,演得太假,便讓人在刀鋒上塗了藥。皇兄這些日子為政事忙碌未曾好好休息,正好趁此睡上一個好覺。」
德容太后伸手輕點君無恨的鼻子,笑道:「頑皮!都這麼大了還作弄你哥哥。趕明兒皇上醒了,哀家可不替你求情。」
「皇兄仁德,不會跟我較真的。」君無恨微微一笑。向來給人冷酷感覺的面容,難得的出現幾分頑皮的神色,讓人驀然想起他不過才剛過雙十的年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