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一時間站在那裡不知道要怎麼做,連伸二都轉過身去了。舒骺豞曶真弓也一臉焦急,江雪正不明所以地朝稻本望去,他已然快步上前一把抱起來直衝臥室去。
一推開臥室的門,稻本把江雪往床上一丟,拿了條毯子蓋在她腳上,剛才陰沉的面色這才舒緩了一些,一手撐著牆對她笑道:「你倒是淡定,剛才就不怕啊?」
江雪將毯子拉上來點蓋在膝蓋上,懶洋洋地往後一仰倒在鬆軟的床上笑道:「怕什麼,用你的話說,我毫無姿色,頂多就是被劫點財,不過剛才身上也沒帶錢,那我怕什麼?」
稻本聽了也笑,點頭道:「是了,你是個要錢不要命的。」說著話鋒一轉,目光投向江雪又露在外面的腳道:「不過呢,有些事你還是會怕的,比如——」他故意頓了頓,聲音依然很平靜道:「在日本鄉下,讓人看見你的腳就等於讓人看見你不穿衣服。」
他聲音平靜,更一臉淡定地看著江雪猛地翻身坐起來,張嘴驚訝了兩秒後才尖叫著四處找毯子,別說腳了,整個人都裹成了一個粽子謇。
稻本靖一見了,微微牽動嘴角評價道:「看都讓人看過了,現在至於這樣子嗎?況且你在倫敦的時候,穿著露腳趾頭的鞋也不少,你放心,對你毫無興趣。你很安全。」
饒是他這樣說著,江雪還是不肯從被子裡出來,堅持只露出兩個眼睛。稻本靖一聳聳肩道:「那我去洗澡了,坐了一天飛機累得很。」
見他要走,江雪這才探出頭來小心翼翼道:「那個……我住了你的房間,你住在哪裡啊?巰」
「隔壁,以前真弓的房間,她現在和我母親住在一間房。」稻本拉開.房門後突然又停下腳步低聲補充了一句道:「如果,你有什麼事的話,隔著牆壁敲一下我就聽得見,我和真弓小時候總是這樣。」
江雪用手扣了扣牆壁,果然發出咚咚聲,不是那種實心水泥牆壁的聲音,想來是隔板將一間大房間隔成了2個小間,少年時期的稻本就睡在這裡,有什麼心事晚上便可以敲敲頭邊的牆,和姐姐說說心裡話。
如今,他想必是再也不會將心裡話講出來了,這就是成長,讓一個男人成功,也讓他變得可怕。少年時期的他,一無所有,卻能有一顆敞開的心,現在的他,即使身家千萬,卻是針都扎不進去的一塊生鐵。
江雪坐在床上,回想著剛才,回想著他們認識以來的點點滴滴,其實稻本靖一是一個很好的男人,雖然他是個很嚴苛的boss。
但是她錯過了他的童年,錯過了他的少年,等他在歲月中泅渡而來的時候,心早已蒼老,也許心早就交給了記憶深處的某個人,餘下的時光,他只想溫柔地去攜手,卻再也提不起精神去愛了。
卑微如她,卻捨不得這樣的辜負自己,情願一生無人照料,情願一世飄零,也不肯因為貪戀溫暖而將就。
門外傳來走動的聲音,大約是稻本洗完了準備回房休息。由於牆壁並不實心,隔音效果並不好,江雪清楚地聽到稻本關門,上床的聲音,他大約是要睡了。
可是,她的心裡還很亂,乾脆以毒攻毒,敲了敲床頭的牆壁——就好像即將上台演講的學生,與其在台下緊張得手心冒汗,不如一鼓作氣上了台去,沒得退路就好了。
稻本那邊立刻有了回音,「什麼事?」
「你睡得著嗎?」
「睡不著。」回答得很乾脆,「你想聊天?」
「呃……」深夜一男一女的聊天,總感覺不那麼對勁。稻本見她猶豫,便道:「那我過來,我房間裡有動畫片。」
江雪給稻本靖一開了門,他一進來果然見他從櫃子中拖出一隻箱子,再打開從裡面取出一隻老式錄像機!
「你怎麼還有這個?」江雪印象中連她的家鄉那種小城大約在1998年左右就已經淘汰了錄像機,都換上了vcd,後來又是dvd,現在的話,大家都直接在電腦上看電影了,誰還有錄像機?更何況電子產品更新換代最快的日本呢。
稻本靖一此刻笑得像個孩童,從撲了灰塵的一隻布包裡撈出一盒帶子,笑道:「多啦a夢,我小時候最喜歡看這個。」
「……」江雪還是十分配合地說:「那你現在要看這個?」
「你來看下有沒有你想看的。」稻本不由分說地拉了江雪過來,真真跟有了得意玩具的小孩子一般。
江雪只覺得好玩,日本動畫片馳名世界,但是她小時候並無多少機會去看,只是略知一二罷了,看了半天也只認得七龍珠,機器貓和柯南。「我要看這個!」江雪指著已經泛黃的柯南頭像道,「你什麼時候買的,很有些年頭的樣子了。」
「我小時候買的。」稻本抽出一盒柯南吹了吹上面蒙的灰,「那時候家裡沒錢,我和真弓兩個人放學了就會去鎮上的茶室做工,足足做了兩個多月才被我媽媽發現不許我們做了。」
「為什麼不許?」
「她知道我們想攢錢買動畫片看之後,沒有罰我們跪下,只是家裡每頓吃的魚變少了,後來才知道打上來的魚只留一條給我們姐弟兩個吃,其餘的都拿去賣錢了,然後就買了這些錄像帶。我媽媽要我們好好學習,去大阪去東京,去更遠的地方。」稻本目光放空看著前方,沉浸在回憶當中。
「所以你一走就比東京更遠,乾脆去了地球的那一邊。」江雪笑道,拿起一盒柯南站起身來,「我還沒看過呢,你童年還是比我幸福多了,就看這個。」
稻本一把奪了回去,翻了一會之後抽出一盤機器貓頭像的拿出來道:「還是這個吧,以你的智商在聽不懂對白的情況下看柯南是一件不人道的事情。」
錄像機很多年沒用,性能還是不錯的,笑得兩人前仰後合的,看完一盤又放了一盤進去,這一回屏幕上茲茲地出著雪花,江雪見了笑道:「待會電視裡不會爬出來一個貞子吧?深夜,錄像帶,雪花,日本,太符合場景了!」
「什麼場景?你剛才說爬出來什麼?」稻本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一個除了工作不知娛樂為何物的人啊!
「……你們日本的恐怖電影,享譽世界的啊,九十年代上映的,你不會到現在還沒聽說過吧?!工作狂……」當然,最後三個字是很小聲說的。
「在你們看來,我是不是除了工作其他方面都很讓人害怕?」稻本突然抬手關了電視。
屋裡頓時一片安靜,江雪腦子裡迅速調動著有限的英文詞彙,「那個……當然不是。」的確不是,因為你在工作上面才最讓人害怕。這樣說當然極不真實,於是又加了論點論據道:「你對下屬很好的啊,工作室的人都這麼認為。而且你還帶員工出國游,真的是個好老闆,就算嚴厲點……我們真的能理解……」
稻本聽了沒說什麼,只是突然站起身來輕描淡寫道:「沒事,有些困了,坐了一天飛機,我先去睡了,你要是還要看的話,就自己放吧。」說著便拉開門出去了。
江雪心跳地呯呯的,心道剛才也並沒有多麼說話不慎,又是哪裡得罪了他?老闆都是難伺候。
然而,難伺候也得伺候好,像她一樣的人並無資本去任性。長長地舒了口氣平緩了下自己的心情,走到床前敲了敲牆壁輕聲道:「你睡了沒?」
她不指望有回音的,剛剛被得罪過的老闆,拿出什麼態度都是正常的。
正是因為有這種心理準備,所以在聽到一聲悶悶的「還沒,什麼事」之後,竟有種眼淚要奪眶而出的衝動。
「也沒什麼,就是怕你生氣,如果你真生氣的話,我好安慰下你。」她是實話實說,事實上跟稻本相處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講實話,他對諂媚並不領情,對謊言也會毫不留情地戳破。
稻本聽了很久沒有說話,直到江雪以為他睡著了才又冒出一句:「你總是需要哄著別人嗎?」
穎川之言:對不起大家,斷更了兩天,公司年會,晚上都到一兩點才回,出版稿壓力也大。希望沒有讓大家因為斷更而失望。
微微笑著,更多的時候是悲憫與無奈,而並非木訥和服氣。你只看那些大佛,哪一個不是悲憫地看著人間,微微笑。
***
新的一個月了,求道具!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