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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章 漁翁得利 文 / 未小七

    二太太微微直了下身體,冷哼一下:「就憑幾個丫鬟婆子的話,就斷定舒氏肚裡的孩兒與我脫不了干係?誰知道這幾個刁奴是不是因為自個兒疏忽導致舒氏小產,卻怕受罰故而串通了來攀誣我!我方才便說了,那人參並非舒氏一人用著,兒媳婦的身子可還沒有舒氏好呢,真有問題,要出事也是兒媳婦先有事吧!」

    二太太頓一頓,冷冷瞧著賀氏:「況且,就算我真要害人,也得有個名目不是?」

    知微眼觀鼻鼻觀心的坐著,二太太當然不是省油的,就看接下來賀氏要如何出招了!

    賀氏輕輕一歎,眼角滑下一滴淚來,悲憫道:「我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只是幾個婆子丫鬟也都用了刑,二太太若不信可以去院中瞧瞧。、.雖說舒氏只是個姨娘,卻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當初也是三媒六聘抬進來的,總不好連個交代都沒有吧。」

    二太太冷笑:「太太卻是要我來交代!這些丫鬟婆子的話,就算能證明她們沒有動手,卻又憑什麼能證明那人參有問題?就算人參有問題,又如何證明是我當初動了手腳而不是旁人後來動了手腳?」

    賀氏喚了甘嬤嬤來,甚是疲累的歎了口氣:「讓邵太醫過來吧!」

    二太太靠著椅背的身體終於坐直,眉頭一凜,緊抿起的嘴角變得凌厲起來。

    知微眉心亦是一跳,在二太太的目光掃過來時,適時的換上了擔憂與不安。

    邵太醫似乎就在門口候著,甘嬤嬤很快將人領了進來,還未請安,二太太便哼道:「邵太醫沒在屋裡照顧舒氏,倒像是刻意被安排在門口呢。」

    邵太醫彷彿聽不出二太太的嘲諷,不慌不忙的拱手道:「舒姨娘雖是小產,幸而她身體底子好,方纔我已經為舒姨娘診治過了,眼下需注意的是姨娘的情緒。」

    二太太碰了個軟釘子,氣的忍不住瞪了神色淡定的邵太醫一眼。

    賀氏沒理會二太太不敢的挑釁,吩咐甘嬤嬤道:「去取了那沒用完的人參來。」

    知微心裡咯登一下,看來賀氏真是有備而來了。她又狐疑的瞧了眼邵太醫,他神色平靜實在看不出什麼來,倒是二太太緊咬牙根,顯然也想到了什麼,尖利的目光彷彿淬了劇毒,惡狠狠地盯著邵太醫!

    邵太醫仍是從容淡定,接過甘嬤嬤遞來的裝有人參的錦盒,靜等賀氏吩咐,便聽賀氏道:「邵太醫,你給瞧瞧那人參吧。」

    邵太醫取了人參出來,細細把看著,「這參成色極好,怕是宮裡出來的吧。」

    二太太冷著臉道:「算你識貨,這可是靜妃娘娘賞下的。」

    邵太醫倒沒露出驚詫惶恐之色,點點頭,又將那人參湊近鼻端嗅了兩下,眉頭忽的皺起,彷彿不確定,又嗅了兩下,才沉吟著開口:「這參怕是不對。」

    二太太攥著手帕的手指一緊,「哪裡不對?」

    邵太醫並未立刻作答,命人取了小刀來,削下一小塊人參含進口中,片刻吐了出來,臉色有些凝重:「這人參只怕曾在含有麝香成分的涼藥中浸泡過,浸泡之人非常小心,且還用特殊手法處理過,讓涼藥等物的氣味滲透進人參裡,借由人參的氣味將其掩蓋。若粗心些,斷斷髮現不了。依我看來,這人參至少得是三月前浸泡過的,因而涼藥的氣味才這般淡。」

    他頓一頓,轉身面朝知微,道:「聽聞夫人亦是精於醫藥一道的,不妨請夫人也瞧上一瞧。」

    賀氏瞧了眼臉色發白的二太太,道:「淵兒媳婦瞧瞧也好,總不能叫你二嬸嬸平白含了冤屈去。」

    知微沒料到這兩人如此舉動,微愣了一下,看了二太太一眼,道:「邵太醫言過其實了,我雖略懂些,卻並未聽說過如此浸泡之法。」

    精明的二太太很快領悟了知微的言外之意,「知微這般略懂的都從未聽說過這麼古怪的害人的法子,我這全然不懂的,卻要從哪裡知道這法子來害人?再者說了,這人參雖是我送來的,我又怎知道舒氏是自己用還是留著送人?萬一她並非自個兒用而是送了旁人呢?」

    賀氏沉住氣道:「然而這有問題的人參確是二太太送來的無疑,況這樣上好的人參,舒姨娘自然要留著給自己補身。咱們大房不似二房,並沒有足夠多的補身物品,二太太許是知道舒姨娘並不會將其送人呢。」

    知微心知肚明,賀氏這是打定主意要攀咬二太太一口了。她也知道二太太並沒有動機害舒姨娘,但卻咬定了人參是二太太送來的,且還請了權威專家邵太醫來,二太太總不能說,那人參是靜妃娘娘賞的,賞下來便是這樣,豈不要累了靜妃娘娘的名聲。她與靜妃娘娘是同一條繩子上的,靜妃娘娘若有損,她自然也討不了任何好。

    二太太冷冷道:「我哪裡有太太這般神機妙算,如今太太是非要我認下殘害舒姨娘子嗣之事了?」

    賀氏彷彿為難的歎了口氣,看向知微:「淵兒媳婦,你說這事可怎麼辦才好?」

    嘖,皮球又踢過來了。知微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面上亦是為難和不忍,囁嚅道:「我覺得,二嬸嬸並非如此心狠之人,許是有什麼誤會也未可知……」

    二太太神色稍霽,「同個屋簷下生活了十幾年的,倒還不如知微這才進門數月的,這知書達理的,到底是那小門小戶出生的比不上的。」

    賀氏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臉色驟然沉下來,神色肅殺,眼神犀利如同刀子。顯然二太太這痛處捅的太是地方了,賀氏連一貫的溫和慈悲都破了功。

    她已經顧不得周旋,似極力咬著壓根,從齒縫中迸出一句話來:「侯爺的意思,二太太操持侯府大小事務這麼多年,極是辛苦和不易,也是時候歇一歇了。」

    二太太見賀氏氣成這幅模樣,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她自然也知道,便是她的後台再硬,這侯府的當家還是侯爺。不管賀氏如何吹的枕頭風,她得到了侯爺這句話,二太太若是不分一分權,旁人還不得道她藉著靜妃娘娘想將侯府據為己有麼,傳出去她的面兒上也不好聽,還帶累了靜妃便不好了。

    因而二太太並未一口拒絕,她想了想,放鬆身體似笑非笑的瞧著臉色鐵青的賀氏,「如此便多謝侯爺體恤了,只是這麼些年的心都操了,一時半會兒哪裡閒得下來。不過既然侯爺都發了話,我也不好拂了侯爺的好意。」

    她頓一頓,幾乎是有些得意的說道:「知微以前也主持過孔府中饋,不若便叫她幫著我,正好我手頭上有好些事兒要辦,咱們這侯府也該大肆的修繕下了,前院好幾處都出了問題。白塔寺的香油錢也該送過去了,還有過幾日便是老太爺的忌日,大大小小一攤子事兒要準備……」

    賀氏想要掌權,她偏不如她的意!知微這丫頭雖然不好捉摸,她也知道這不是個好拿捏的,可那又如何?至少在這樣的場合下,不管她是真心還是假意,總還是幫了自己的,讓她分點權又如何?況且,她主持侯府中饋多年,就算知微不是省油的燈,她根基深厚,知微如何撼得動她的根本?只要她乖乖聽話,她倒也願意讓她經手些事,但凡她不聽話了,自己隨意找個由頭,道她不是持家的料,這侯府中饋還不得是牢牢把持在她手裡?現如今不過是緩兵之計,待到這事兒過了,她有的是法子好好同賀氏清算這筆賬!

    知微當然也知道二太太無論如何也不會分出權利給賀氏,二太太心裡的彎彎繞繞,她也能猜出七八來。故而一副被嚇到的模樣,連連擺手道:「不成的,二嬸嬸,還是太太來吧,我……我怕我做不好的。」

    賀氏陰沉的臉上幾乎要滴下水來,她正要開口,二太太卻搶在了前頭:「你這孩子就是謙虛的緊,你要真是個沒能耐的,能將孔府管理的井井有條?你也知道太太身子骨一向不好,若真讓太太來為我分擔,累壞了太太的身子可叫我心裡如何過意的去?你怕也要落個不孝的名頭了,雖說太太不是你正經婆婆,到底人言可畏,你說是不是?再者說了,太太這麼些年別說侯府事物了,便是未出閣前只怕也未曾做過這些繁瑣的事,哪像咱倆,就是個操心命啊。所以,你也甭推辭了啊!」

    二太太這番連打帶削,氣的賀氏一口氣險些沒上來,臉色都憋得發紫!

    知微有些憐憫的看著賀氏,這回是真有些同情她了,不論舒姨娘的胎到底是如何沒了的,賀氏想借題發揮最後卻是為知微做了嫁衣裳,心裡鬱悶氣堵可想而知。

    二太太雖然沒有完勝,但瞧著賀氏那張青紫的臉,也自覺出了大口惡氣,起身拍了拍衣袖,「舒氏失了孩兒,這會子定然傷心的緊,怕是不願意見我們的,再說小產也不吉利,我們便不進去了。知微,前院修繕的事兒我得好好交代你幾句……」

    她說著,眼裡彷彿瞧不見賀氏般,也不說告辭的話,拉了知微起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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