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門處早已備好了馬車,孔紹卿穿著官服端坐在馬上。,見知微三人出來,他的目光便掃了過去。見自己兩個女兒亭亭玉立,各有風采,不禁滿意的頷首。像今日這樣的宮宴,定有許多夫人太君會為自家兒孫相看姑娘,他家這兩個,容貌氣質都是頂好的,不愁沒人相中。他自己也留意了幾家,只是官階都與他不相上下,他便不是很滿意。十一皇子他倒是滿意極了,不論哪個女兒有此殊榮他都高興,可老太太也說了,十一皇子只怕不好高攀。若一味往上湊,落了皇上的不滿倒不好了,不若先順其自然。他也覺得老太太的話在理,故而做好了兩手準備!
他看中的那幾位同僚家的公子,前程最好的已是秀才,若有那能幹的,明年科考若能金榜題名,日後自也不可估量。不過人心就是這樣,瞧著這樣挺好,可還希望能夠更好。因而昨晚他特意宿在碧水院,同徐氏說了一陣話,囑咐她今日多留心些,也讓兩個女兒好好表現,給各位夫人太君留下好印象總不是壞事!
孔紹卿又叮囑了知微與孔詩喬兩句,無外乎是要她們聽母親的話,宮裡貴人眾多,仔細自己一言一行云云,知微與孔詩喬應了是,孔紹卿便讓她們上了馬車。
馬車朝著皇宮的方向駛去,馬車上,知微瞧了眼垂著眼眸發呆的孔詩喬,便也閉上眼睛休息起來。兩人早已撕破臉,不得已外人面前扮演姐妹情深,沒旁人時自也誰也不理會誰!不過以孔詩喬的性格,她拒絕幫她找公主求情,她竟沒來找她的麻煩,現下兩人又單獨在馬車裡,她竟也自顧自發呆,也不言語辱罵挑釁這一點,多少還是讓知微有些奇怪的。
不管知微如何奇怪,兩人還是相安無事的到達了目的地。馬車到了皇宮的神武門才緩緩停下,知微與孔詩喬下了馬車,徐氏已在一旁笑吟吟的等著了。太后壽辰,來往者眾,徐氏自然要扮上慈母風範,一手拉著一個,隨著宮人一路往內宮走。待到了臨時安置貴女貴婦們的霽月殿,知微瞧著殿中已到了不少人。打眼一瞧,真是朱翠玉環,琳琅滿目,衣香鬢影瞧的人眼花繚亂。
貴女貴婦們皆都是精心打扮了,夫人或太君們衣飾自是以穩重端莊為主,花枝招展大紅大紫的自然都是未出閣的小姑娘們。是以知微與孔詩喬那並不太出彩的衣裳一混進來,既不特別顯眼,卻也不會顯得寒酸跌份。
不管皇上是何意下旨令知微與李思淵學習騎射功課,也不管各位夫人太太心裡頭是如何看待這件事,但她到底是得了皇帝誇讚的,皇帝誇讚的,旁人誰敢不高看她一眼?因而知微一進來便贏得了不少視線,不認識她的便多看兩眼,或好奇或打量。認識她的,討厭她的人自是不屑,與她交好的,如沈滄眉,崔綠華等,自是露出開心善意的笑容。知微俱都都落落大方的笑著回視,她神情大方,舉止從容端莊,姿容靚麗,禮儀規範,絲毫沒有小家子氣,倒把身旁的孔詩喬給比了下去。反觀孔詩喬,微微低著頭,也不知是不是緊張,嬌羞怯怯的模樣,瞧上去確不如知微大方從容。因而,倒是知微贏得了不少夫人姑娘們的好感。
知微自打進了京城,侍郎府門口的委屈,府裡種種諸如父母不慈、姐妹不睦的傳言,當眾與臭名昭著的李思淵賽馬,後又得了太后、皇帝的青眼……在座許多人都有所耳聞,因而知微一進來便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和談論的話題。她只作不知,疾步走向沈滄眉與崔綠華,面上笑容格外溫暖些。
「這顏色倒是挺襯你。」沈滄眉拉著她的手,一邊打量,一邊點頭道。
沈滄眉今日穿著一件明紫色流彩暗花雲錦衣裳,頭上挽著個略顯複雜的髮式,插了好幾支珠翠釵環,不似平常那般簡單,恰到好處的富貴矜持。
「秦姨沒來?」知微未見到秦夫人,微蹙眉問道:「秦姨的身子還沒起色嗎?」
沈滄眉神色一黯,搖頭道:「大夫和太醫都叫靜靜養著,我瞧著卻沒多大起色。太后壽辰,娘親本來要來的,太后體恤,讓娘好生養病。娘也怕自己的病體不小心衝撞了太后,而且今日夫人小姐又這樣多,娘也怕過了病氣給別人就不好了……娘知道你肯定會問起,只叫我告訴你不要擔心。」
「等宴會結束,我跟你去國公府看看秦姨吧,上回我做的翡翠丸子,秦姨似乎挺喜歡的。」知微不知進宮要準備些什麼行頭時跑去鎮國公府請教秦姨,特地做了幾道菜過去賄賂,其中就有道翡翠丸子,她見秦姨吃的稍微多一些。
「哪是挺喜歡啊,是非常喜歡,偏府裡的人都做不出你那種味道來,我娘天天念叨呢,你今天能去真是太好了。」沈滄眉笑道,「不若今晚便歇在我們府裡吧,我們也學學聖人秉燭夜談、抵足而眠怎麼樣?」
「不算上我嗎?」崔綠華在旁笑盈盈的插嘴道。
她能來赴宴,想來身體已是無大礙,雖臉色仍有些蒼白,但氣色比起知微初見時好了許多,略施脂粉,臉龐柔美,瓊鼻精緻,唇形漂亮,脫去了病容,姿容也是一等一的好!
知微笑著拉過她的手,「怎麼能漏了你,我可有很多話想跟你說的。」
那天之後,也不知道她的計劃到底順不順利,她心裡再好奇,卻也要顧忌場合忍著不能問。
沈滄眉拍手,咯咯笑道:「那就這樣說定了,你們可都不准反悔哦!」
知微與崔綠華瞧著她孩子氣的舉動,兩人忍不住相視一笑。
「知微妹妹,你們在說什麼呢,瞧你們笑的這樣高興,我也要聽上一聽,你們不會嫌我吧?」劉舒佩親熱的走過來,熟稔的挽了知微的手,笑瞇瞇的說道。
自上回在崔府知微被她當槍使後,對這劉同學的印象自然好不起來,可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劉同學就像看不懂人臉色般,只要瞧見知微,總是自來熟就挽上了,好像她倆交情很好似的。
明明她父親的官階在孔紹卿之上,所以知微實在想不通,這位劉同學接近她到底存了什麼目的,卻也只能虛應著:「沒什麼,不過是府裡頭一些有趣的事。舒佩姐姐心情這樣好,莫非有什麼喜事?」
劉舒佩抿唇笑道:「瞧你說的,我哪兒有喜事啊。倒是我府裡去年種了一池子墨蓮,眼見就要開了,到時候想請各位妹妹來府裡賞花,妹妹們可一定要來哦!」
沈滄眉幾不可見的蹙了下眉,笑道:「那墨蓮可是稀罕物呢,我要瞧見了,少不得要跟你討,你可不要不捨得才好。」
「你這促狹鬼,行行行,只要你來,想要多少我都給你。」劉舒佩嗔惱的白她一眼,又去瞧知微,仍是笑著,眼神卻頗有些急切:「沈妹妹來了,知微妹妹一定也會來吧?」
知微心裡狐疑,笑道:「自然,舒佩姐姐瞧得起妹妹,妹妹豈有不到之理。」
劉舒佩聞言彷彿鬆了口氣,笑容愈發燦爛:「你們三個都要來才好。」
崔綠華笑笑,並未說話。劉舒佩又叮囑了兩聲,才似花蝴蝶般飛走了。
知微三人交換了個眼神,兀自說起別的事情來。其實人多口雜的地方,能說的話題也很有限,知微與沈滄眉乾脆大談起美食來,從茶香蒸魚到梨花蒸魚、桃花蒸魚、荷花蒸魚……崔綠華好笑的聽著,覺得一盤盤蒸魚在自己跟前從左跑到右又從右跑到左。
沒多久,便有宮人來傳話,太后已經接受完朝臣的賀拜,擺駕怡和殿。眾女們便三三兩兩相攜著前往怡和殿。
沈滄眉特意放慢腳步,與知微崔綠華落在眾人後,瞧一眼與人有說有笑的劉舒佩,壓低聲音道:「她平白無故請我們賞什麼花?」
知微笑道:「也許……她忽然想友愛同窗,故而請咱們去賞花?」
沈滄眉冷哼一聲,扁嘴道:「什麼友愛同窗,我才不信呢,就是不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瞧她最近在馬場,可出夠了風頭。上次還假裝跌倒,差點跌在殿下身上呢,還好殿下避開了!」
知微倒不知道還有這一出,頗有些詫異的挑了下眉,倒瞧不出劉舒佩眾目睽睽下能做出那種事,她也不怕別的女生的目光殺死她!更有流言可畏,她竟也全然不放在心上?
「我倒是覺得,所謂賞花,她是衝著知微來的。」崔綠華想了想,輕聲說道,「拉上我與滄眉,也不過是順便罷了。這個劉舒佩,據聞並不是好相與的,知微,你心裡要有數才好。」
連崔綠華都這樣說,知微便也不認為自己是多想了。只是劉舒佩究竟要在她身上圖謀什麼呢?「我跟她似乎並沒有過節,她不至於要害我吧。」
沈滄眉一愣,忽然想到一件事,扯著知微的手急急道:「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來,你那妹妹曾跟她說過話,我當時沒注意,現在想起來,會不會跟你那妹妹有關?」
知微一愣,孔詩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