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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女子的名節 文 / 未小七

    「知微不敢。」知微慌不迭跪下,焦急說道。心中萬般不甘,卻不敢與他針鋒相對。她在府裡尚未站穩腳跟,日後要仰仗孔紹卿的地方定然不少,現下若是公然撕破了臉,於她是半分好處也不會有!

    此刻她心裡恨意滔天,面上卻只是傷心惶恐。

    孔紹卿面色陰沉的瞧著她,眼中閃過陰厲。她跪在他面前,垂著頭,嬌柔脆弱的模樣,彷彿方纔的狠戾只是他花了眼。

    「起來吧,地上涼。」沉默良久,孔紹卿方沉聲道,放緩語氣,悲慼難抑,「你道我不難過麼,你母親被賊人所害,我每每想起她,想起未及出世的你,總是夜不能寐,恨不能乾脆也去陪你們娘兒倆。可我又如何能拋下你祖母,留她一人無依無靠在這世上,便是你娘,也不會原諒我這般不孝。」

    這便是要動之以情了!知微將冷笑抿進唇裡,微紅的眼睛緊盯著地板,她慢慢起身,緊緊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儼然只剩彷徨自責,「爹爹,對不起!知微並非想要懷疑爹爹,只是……每當憶及與娘親艱難困苦、遭人欺凌辱罵的生活,每每想到娘親臨死之前尚不能瞑目,知微便覺得難過……」

    娘,對不起!但你給我時間,我一定會揭穿這個偽君子的真面目!娘親被賊人所害,這種謊話他都說的出口!

    「爹不怪你,我知你是替你娘親感到委屈。也是我對不起她,若早知道她還在世,我又怎會放任你們在外過著苦日子。直到你娘親病逝前,才托人送了信來,我這才知道,本想親自去接你回京,又恰逢公務纏身。知微啊,你不會怪爹吧?」孔紹卿緩了神色,神情悲痛彷彿不堪重負一般。

    知微低頭抹淚,哽咽道:「娘親跟知微都不會怪爹爹的。」

    「真是爹的好孩子,你放心,有爹在,日後再不會讓你吃苦受累了。」孔紹卿神色稍霽,來到知微面前,抬起手,生疏而僵硬的落在知微肩頭,彷彿是想要安撫她。

    知微抬起含淚的眼,無辜又信賴的瞧著孔紹卿,「謝謝爹爹。」

    孔紹卿想來還是不習慣與知微太過親近,很快收回手,往後退了一步,大概又覺得這舉動不合宜,怕知微太過敏感與他生了嫌隙,便忍著不再退開,又道:「爹爹將你娘親的事告訴你,也是希望你能放下心裡對我的芥蒂,我並非那拋妻棄女之人,只是當年事出突然,為了你娘親的名節,我便對外宣稱你娘親因病逝世,這樣才保全了你娘親的名節,知微,你娘親應該教過你,名節對一個女子有多重要吧。」

    是啊,名節對一個女人而言實在太重要了。一個女人行差踏錯一步,丟的不是自己一個人的臉,連帶祖宗八輩兒的頭都要抬不起來的!

    知微卻心知肚明,孔紹卿這不單單是在解釋,他還在威脅她!他想來是知道自己不會相信他的那套說辭,於是拿娘親的名節來威脅她必須相信。一旦外間有任何質疑他孔紹卿人品的風聲,他恐怕就會將根本沒有的悍匪事件宣揚出去,說娘親是遭遇悍匪,定然名節不保,讓娘親以及外祖父都面上無光。

    他在逼她必須就範!

    孔紹卿瞧著知微木然的模樣,不知她到底有沒有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不過既然母親和徐氏都說她不是簡單的,想必她心裡已經回過味來,只是不肯顯露出來罷了。便又道,「為了你娘好,這事你自己知道就好,明白嗎?」

    知微心恨難當,很快又紅了眼,攏在袖裡的右手幾乎要將左手捏碎掉。只是想到她那可憐的娘,她不得不生生的忍了,瞧著孔紹卿期期艾艾的道,「可,可是,萬一日後外祖父詢問知微,知微要如何回答呢?」

    孔紹卿歎道:「你擔心的並無道理。為父也想過這個問題,思來想去,目前也只好再委屈你和你娘親一次。」

    知微眨了眨眼,困惑道:「知微不太明白爹爹的意思。」

    孔紹卿道:「如今你回來,爹爹便對外宣稱,你娘是生下你之後才病去的,只是當時府裡上下都忙著你娘親的喪事,後院的下人疏忽之下,竟讓人鑽了空子將你偷走了。後來你又幾經顛沛流離,讓人收養了起來,直到養父母離世你才得知自己的身世,這才找了回來認祖歸宗。這樣,既能保護你娘親的名節,也避免節外生枝,知微,你認為呢?」

    高!知微只想翹個大拇指誇讚孔紹卿編故事真是太有一套了,不但有一套,還滴水不漏,完全經得起推敲,跟真的似的!

    知微在心裡冷笑,可他還是忽略了一個人。

    那秦夫人可是親眼看見了娘親那塊還未繡好的帕子,他這番說辭,別人都會相信,那秦夫人卻是絕對不會信的!

    可現在,知微卻只能接受他編造的如此天衣無縫的故事,她紅著的眼睛裡慢慢流出眼淚來:「知微明白了。」

    「爹知道這樣委屈了你和你娘,可眼下,爹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爹日後一定會盡力彌補你,知微,相信爹好嗎?」孔紹卿一臉誠懇的說道。

    知微哽咽著點頭,輕聲道:「知微當然相信爹爹。」

    「好孩子。」孔紹卿眼裡露出欣慰之意,讚了她一聲,「別站著了,坐下吧,跟爹說說你娘的事情。」

    知微便坐了下來,孔紹卿也重新回到他的書案之後。

    他吩咐了一聲,立刻有人送了茶水糕點進來,精緻誘人的糕點裝在同樣精緻的碟裡,茉莉花香的茶水輕抿一口,便是滿口留香。

    知微喝口茶潤潤喉,想了想,便將娘親和自己的日常生活挑了些來說,孔紹卿微微垂著眼,似乎聽得很認真。

    「你上過學堂?」講到因為沒錢去蹭學時,孔紹卿目光閃了下。

    知微點頭道:「秀才先生是個大好人,他見我在外頭偷聽,也沒趕我走,待到課後,我正想溜走,便被他喊住了,我當時怕極了,還以為他會打我。」

    知微盡量把自己往悲慘裡說,淚光閃閃,柔弱的不得了。

    但其實,當時秀才先生很溫和的喚住她,問她為什麼要偷偷來聽課,她毫不畏懼膽怯,昂首挺胸的說,我覺得你不像別的先生一樣古板,講的挺有意思,所以才來聽聽的。她那時還小,雖然受夠了村人的白眼,可仍不想因為家貧沒錢上學而被人看不起,因此才故意裝出一副不屑又理直氣壯的模樣來。

    原以為秀才先生肯定要生氣的,誰想秀才先生不但沒生氣,還饒有興致考她剛才課堂上他教授的學問。

    知微現在都還記得,秀才先生那天教的是論語中子游問孝那篇,她流利的背誦出來,秀才先生又考問文章的意義,她先是按照秀才先生之前的講解答了,隨後又道,我卻認為孔夫子這話存有爭議,若是父母不慈,如何能要求子女要養要敬?她那時年幼,根本不懂這世界對所謂孝道的看重,比之性命更甚。

    秀才先生皺起了眉頭,斥她言語偏頗,她不服,兩人相執不下,竟是誰也沒能說服誰。她很生氣的跑回家去,決定再也不聽秀才先生酸腐無用的大道理,結果第二天,秀才先生卻找到家裡來,跟娘親說,願意減免她的學費,讓她去學堂唸書。她原本還拿喬不肯去,娘親卻開心的掉下淚來,當即就給秀才先生跪下了,她不忍看娘失望,這才去了學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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