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業從後院中出來的時候,正巧趕上了今天承恩樓向乞丐散錢的時段,於是他躲在人群後面,饒有興致地看著劉明昌這個大忽悠如何將一大群乞丐帶往慈恩寺中。
正當週二看得開心的時候,忽然覺得某處角落之中正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於是不動聲色對護衛在身側的張鵬說道:「似乎有人在暗中窺伺著我。」
張鵬沒有急於轉頭四處尋找,而是裝出一副去後院解手的樣子,若無其事地離開了周承業的身側。
不多時,劉明昌和幾個周府護衛抬著幾個裝錢的籮筐,帶著一大群乞丐們向慈恩寺方向走去,周承業則乘坐馬車遠遠地跟在後面,似乎準備一同前往慈恩寺一趟。
此時,護衛在週二身側的兩個武師已經悄無聲息地換成了方勇和趙平二人,至於張鵬和楊琦二人,則留在了承恩樓中。
一路緩緩而行,周承業覺得剛才那種如芒在背的感受已經消失,看來暗中窺伺自己的人是藏身於承恩樓的酒客之中,此時並沒有繼續跟著過來。
承恩樓打開門來對外做生意,所以永遠無法杜絕暗藏心思的人前來觀察刺探,周承業倒是對這種不知敵友的窺伺習以為常,只要不是一直跟蹤監視著自己就好。
來到慈恩寺裡,周承業先去了一趟雲遊僧人們所居住的禪院,向定心和定言兩位師尊道謝,然後便優哉游哉地登上了慈恩塔的五層。選了一個可以向下看到劉明昌的窗口,從懷中掏出來一個黑漆漆的筒狀物事,像竹節抽芽般拔長了一截,擱在眼睛上看了起來。
週二手中所持的這個筒狀物事。便是他自己動手製作的單筒望遠鏡!
借助於神奇的光學原理,週二很容易地便將不遠處的劉明昌拉近了許多,他仔細看著乞丐們臉上的表情,心裡琢磨著一些外人永遠也看不明白的事情。
見塔內四下無人,方勇便小聲說道:「二郎,這已經是第三天散財了,我看到乞丐裡面有不少老面孔,從第一天起他們便混在裡面。要不要暗中警告這些好逸惡勞的傢伙。讓他們今後不要再來起哄?」
周承業搖搖頭,說道:「不用了,你們多加留意,記住這些貪婪之輩的嘴臉。然後散錢的時候盡量不給他們就可以了。如果我推測無誤的話,用不了多久,這些人就會將貪念打到其他乞丐的頭上,到時候就又有一處好戲可看!」
「昨天那處大戲已經夠熱鬧了,難道二郎還沒有看夠?」郭元忠的聲音忽然在周承業身後不遠處響起。頓時就連守在他身後的方勇和趙平二人都吃了一驚。
以這兩位武師的修為,一般人從後面靠近過來,定然會引得他們警惕,可郭元忠竟然能夠做到走近了才被察覺。那就說明郭元忠的本事也不低。
周承業弄不明白郭元忠為何忽然將自己的底子露了出來,但卻沒有直接提出疑問。而是隨口說道:「你昨天安排到承恩樓中的那兩桌軍中漢子表現不錯,配合著孫慶生唱了一齣好戲!」
郭元忠擺擺手。表示此事不值一哂。「嘿嘿,我倒是覺得昨日夜裡在曲江池抓賊那一幕大戲看著過癮,可惜你醉酒大睡卻沒看著。」郭元忠意味深長地看著周承業說道。
周承業大概已經明白了郭元忠的意思,卻故意裝作不知,跟著打哈哈說道:「真的呀?那實在是太可惜了。下回再去曲江池野營,說什麼也不喝那麼多酒了。」
「滾粗,你丫的少跟我在這裡裝蒜!難道你不覺得有些事情需要給我一個解釋麼?周府那位管家居然是深藏不露的武道高手,成仁和成義兩個書僮的功夫明顯比在大莊嚴寺出手時高出一大截,周府護衛在遇到敵襲時攻守兼備,就算同樣數目的一支軍隊也不見得會做的比他們更好……」
週二的裝傻徹底激起了郭元忠的怒火,一口氣將他心中所有的疑問全都說了出來,那四濺的唾沫星子差點能給週二洗把臉。
「嘿嘿,原來你都看出來了啊,看來我倒是低估了你的能耐啊。」周承業有些不好意思的摸著鼻子胡扯,可就是不告訴郭元忠實情。
「你還當我是兄弟不?」
「咱們當然是好兄弟啊!」
「你想讓我妹妹嫁給你大哥做媳婦不?」
「要是她願意,我大哥沒意見,我當然不反對!」
「週二,我現在嚴重警告你,今日你要是不給我一個交待,咱們今後做不成兄弟,我還讓妹子去嫁別人!」
「我擦,不至於這麼狠毒吧?好、好、好,我今天就給你交個實底,不過要等和安與子琰兩人來了之後才說。我估計那兩個貨嘴上不說,心裡頭也在嘀咕呢。」
就在周承業與郭元忠拌嘴逗樂的期間,裴和安與李子琰也慢悠悠地登上了慈恩塔的五層。
果然,這兩人見到週二之後,一開口詢問的也是昨日曲江池畔發生的事情。
為了讓兄弟們安心,周承業於是將關於曾其亮以及十三俗家弟子的事情說了一些給其餘三人聽,至於四位武僧和曾其亮與開封裴家的恩怨,則被他選擇性地過濾掉了。
有些事情,過早地讓幾位好友知曉,不僅於事無補,反倒會給大家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聽完了週二的解釋,幾個好友都用高山仰止的表情盯著他,過了良久之後,眾人一起爆了粗口。
「我擦,這小子真夠陰險的!」
「丟他姥姥,典型的裝鱉吃象!」
「日啊,咱們今後得提防著週二!」
不怪裴和安幾個聽了感覺震撼,實在是周承業這樣一個剛過了十七歲生日沒幾天的妖孽,居然能在大家眼皮子底下不聲不吭地帶出這麼一支精悍忠誠的隊伍,這得是心機多麼沉穩老練的人才能幹的出來?
若是換做郭元忠這個大嘴巴,或者是裴和安這種嘻嘻哈哈的主,他們手下如果有這麼一支護衛力量,估計老早就開始吹噓炫耀起來了。
幾個好友終於扯淡完畢,於是沉心靜氣地聽周承業分析起四季緣當前的形勢。
「何玉襄給胡漢發考慮的時間是三天,也就是說今天晚上他就會去四季緣逼問胡漢發最終的結果。我經過慎重的考慮,決定同意何玉襄的提議,將四季緣一半的股權置換出去,同時也滿足他們提出的那些苛刻要求。」周承業說這話的時候,面色平靜,顯然經過了深思熟慮。
「為什麼?!我們又不是鬥不過那些傢伙,你就眼睜睜地看著咱們哥幾個弄出來的這塊心頭肉被別人夾到碗裡去?」郭元忠第一個不同意,有些激動地叫了出來。
「元忠說的是啊,雖然四季緣現在規模不大,可發展勢頭喜人,只要好好經營下去,將來說不定可以取得承恩樓那樣的成就。二郎,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裴和安也有些不解地抱怨。
「咱們先聽二郎把話說完。大家跟二郎相交這麼久,還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人麼?他可從來都不會讓自己人吃虧!」李子琰沒有出言反對,倒是替周承業在解圍。
「就是嘛,瞧你倆猴急的那樣,我這話還沒有說完呢!還是子琰最懂我的心思!我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卻是有一個非常隱秘的計劃,你們現在豎起耳朵來聽仔細了!」
周承業於是將自己反吞併雲夢居的計劃透露給了其餘三人,不過為了保證機密性,他只說了影響不大的前兩步。至於後續的那三步,到時候再告訴大家也不遲。現在說出來,一是為了給大夥一個合理的解釋,二是為了給大伙增加信心。
聽說四季緣即將迎來一個大發展,郭元忠與裴和安這才轉憂為喜,他們覺得只要剩餘的一半股權在大家的手中,那麼就算別人真的發狠將其他十家酒樓手中所持的半成四季緣干股全都聚攏起來,也不過是與自己這夥人平分秋色,更何況這個難度還不是一般的大,真要到了那種危機關頭,想必週二肯定會出面阻止的。
李子琰的心思縝密一些,他這次不再替週二說話,而是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二郎採取什麼手段才能讓四季緣迅速壯大起來?難道將承恩樓那邊的菜式平移過來,將那邊的大廚抽調過來?」
「嘿嘿,這一點你們不必擔心,我已經想好了新的發財之道。我準備讓四季緣上燒烤項目,就是昨日我們在曲江池畔的那種吃法,這樣不僅對承恩樓構不成威脅,而且可以迅速打響四季緣在西市的名頭!」周承業信心滿滿地說道。
李子琰於是點頭說道:「嗯,這個主意完全可行!四季緣走的是低端平民路線,完全可以將沒有能力去承恩樓消費的那些食客吸納過來,正好形成一個高低互補的優勢!」
周承業最後提醒大家說道:「今日我對大家說的這些事情,每一件都是關係重大,大家一定注意保密,對任何人都不要輕易提及,如果非說不可,那麼說過之後一定要告訴我一聲,我好及時進行調整,大家明白麼?」
眾人一起點頭,表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