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業非常贊同一個觀點,那就是想要征服一個人,那就必須征服他的心靈;想要折磨一個人,那就必須折磨他的靈魂。
本著這樣的原則,週二在收小弟的時候,都會以令人覺得肉疼的付出來換取手下兄弟們的真心歸順和投靠,而他在逼人招供的時候,則會施展出強大的心理手段,在不傷害「犯人」**的前提之下,讓對方暫時的精神崩潰,從而問出自己所有感興趣的內容。
比如一大早他和兩個「小幫兇」張瑝、張琇對黃城雙雄施展的這種手段,就是一種可以把人活活折磨到精神分裂的瀕死體驗審訊法。
一開始,雙雄已經被張氏兄弟當成白條豬一般凍了一個多時辰,隨後周承業又狠狠地當眾折辱了這兩人一番,接著週二卻讓人給他們穿上了暖和的衣服,還灌了幾口驅寒的燒酒,這就像是一個從谷底到岸上的心理體驗過程。
等到雙雄緊繃的神經得到緩衝之後,周承業卻讓張氏兄弟一層一層地給他們的臉上糊黃草紙。這種紙一開始並不能全部隔絕空氣進入二人的鼻孔和嘴巴,所以當黃草紙接觸到臉上和脖頸之上時,那種冰冷黏濕的感觸特別的強烈和明顯,就像是來自地獄的魔鬼向二人伸出了冰冷而沾滿鮮血的手。
隨著黃草紙一層一層往兩人臉上覆蓋,兩人的呼吸會變得越來越困難,而且眼中的光線也會變得越來越模糊,彷彿是被來自地獄的魔鬼扯入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兩人終於呼吸不到空氣,看不到任何東西的時候,意識就會進入類似於將死之人彌留的那種狀態,如果此時繼續糊紙,兩人便會在巨大的恐怖和痛苦之中被活活窒息而亡,可偏偏「大惡魔」周承業兩隻輕輕撫摸著他們脖頸動脈的魔鬼之手,此時又收了回去,還讓人將他們從地獄之門中搭救了出來。讓他們得以重見天日。
這又是一次更為強烈的心理衝擊,足以讓人體會到從生到死然後再次復活的心理感受體驗。
黃城雙雄縱橫江湖二十多年,經歷過許多血雨腥風。對於殺人和被人殺早就不覺得害怕,可用這種不打不罵的手段讓他們體會生死體驗,卻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撬開他們的嘴巴。因為只要是個神智正常的人,在體會過一次逼真的死亡感受之後。絕對不願再嘗試第二次。
周承業見到嚇昏死過去了一個,嚇老實了一個,於是對張瑝說道:「你把這個昏死的傢伙提到營地另外一邊,然後把他的耳朵用東西堵上,不要讓他聽到我們這邊的動靜。免得這兩個傢伙串供!」
張瑝於是一臉滿足地拎起已經嚇昏死的一個傢伙,離開了這頂臨時被用作審訊的帳篷。
地上躺著的這個願意招供的傢伙,見到周承業如此雞賊,竟然連防止串供的可能都已經想到,於是再也不敢有什麼僥倖的想法,在張琇時不時從水桶中撈出一張黃草紙的巨大威脅下,老老實實地向週二交待了起來。
「你們的匪號是『黃城雙雄』,看來是汝州葉縣黃城山一帶的人。看你們的長相有幾分相似。應該是兄弟兩個合夥做賊。我說的沒錯吧?」周承業一點也不客氣地問道。
地上的這個傢伙被周承業這兩句話差點沒氣死,什麼叫做「匪號」?什麼又叫做「兄弟兩個合夥做賊」?打臉也不帶這麼左右開弓,三番五次吧?
雖然心裡頭十分憋屈,可地上躺著的傢伙卻不敢出言分辨,只得羞恥地點點頭,承認了週二的推測。
「你們二賊都叫什麼名字?」
「我叫馮雲。另外一個是我的兄長,名叫馮全。」
「是誰僱傭你們前來行刺。行刺的目標可是我本人?」
「是一個叫做胡大的人向道上混的兄弟們發來的懸賞,行刺的首要目標便是你。」
「哦。重金懸賞我的人頭,不知胡大肯出多少賞金?」
「一百兩黃金。」
「我丟他老母!老子的人頭竟然才值一千貫!」周承業聞言大罵不止,搞的馮雲都不知道怎麼接話。
「既然首要目標是我,如果你們得手,接下來還會對誰下手?」
「聽胡大的意思,接下來是對承恩樓的老少掌櫃下手。」
周承業原以為馮雲會說出周子諒、周承志或者楊玉瑤等人的名字,沒想到胡大接下來的目標居然是外公和寶順,頓時臉上黑氣翻騰,一股殺氣湧了出來,嚇得馮雲一個哆嗦。
強忍心中怒火,周承業繼續問道:「你們來長安潛伏多少時日了?昨夜前來可是得了胡大的消息?」
「我們是五天前才從黃城山趕到長安,這幾日便一直藏匿在曲江池附近的一處民宅之中。昨日天黑時分,我們在房中無事閒聊,卻見胡大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走了進來,然後便要求我們晚上立即行動,說你正在曲江池畔野營,是下手的最好時機。」
「以你的觀察,胡大手下現在有多少人?」
「原來似乎還有二三十人,不過昨天見到他時,他身邊只剩下三、四個人。聽他喃喃自語時提及,似乎因為你毀了他的幫會,又將他手下兄弟趕盡殺絕,所以對你極為惱恨。」
「哼哼,他倒是算的清楚!我招他惹他了?每次都是他們主動尋釁鬧事在前,我才小小的加以懲治,他倒是記吃不記打,愈發地變本加厲起來!」
周承業把馮雲交待的這些信息聯繫貫串起來,基本上已經能夠推測出昨日的這場暗殺,只是胡大為了報仇而發起,與他心中最為擔憂的那個勢力關係不大。得出這樣的結論,周承業不僅沒有絲毫的喜悅,反倒變得有些沉重和擔憂。
一個曲江池的黑勢力頭子便有如此之大的能量,居然開出了一百兩黃金的懸賞來謀害自己,可想那些積累了上百年甚至是數百年的世家大族一旦盯上了自己和周家時,他們會採取多麼激烈和可怕的手段。
周承業已經沒有了繼續問訊下去的興趣,於是說道:「我再問一件事情,如果你能在此事上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我便承諾放了你和你兄長的性命。」
馮雲雖然知道他和兄長落入週二手中只怕凶多吉少,輕易不會相信周承業這句口頭上的承諾,但螻蟻尚且貪生,萬一週二真的良心發現,他們豈不是可以撿回一條命來。他急忙說道:「如今我和兄長的性命便在二公子手中,只要是我們知道的,一定如實告知。」
「您們在十多年前是不是曾經夥同江湖上的一批武師合力追殺過一位武道高手?」
馮雲聞言,並不覺得驚訝,而是老實回答說:「是有這麼一回事情,當年我和兄長一起接受了開封城內一家大戶的懸賞,與其他武林中人合夥追殺一個據說是殺了那家大戶家主的高手,在重傷了此人並追到隴右一帶時,結果失去了蹤跡,從此再沒有見到過這人。昨夜裡我中了埋伏之後,便欲逃逸,結果被人攔住,那人的武功身法像極了當年我們追殺之人,想必那位高手便是你提到的這人?」
「對,被你們追殺的那人,如今便是我的師傅!」周承業點頭承認,然後繼續問道:「那你可知我師傅為何要殺那家大戶的家主?」
「事後我們暗中打聽過,是這家大戶中的一個公子哥看上了人家的兒媳婦,然後整的那家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結果被那家在外遊歷的兒子回來尋仇上門,一刀殺了家主和惹事的公子哥。」馮雲有些愧疚地回答。
「哼,看來你們也知道自己當年是在助紂為虐了!」周承業冷哼一聲,然後又說道:「當年事,那是你們江湖中人的恩怨糾葛,我且不去追究。我現在只問你,我師傅當年之所以差點身陷死地,被你們圍攻而隕落,卻是因為那家控制了師傅年幼的弟弟和妹妹,你可知道落入那家人手中的兩人如今可在人世,如果還活著,如今又身在何處?」
馮雲知道這個問題是週二最為關心的,所以陷入沉思之中,腦海中努力地回憶著跟這件事情有關的所有信息。
周承業和張琇此時變得非常安靜,周承業甚至主動將馮雲扶坐了起來,而且幫他擦乾了臉上冰冷的水珠。他們生怕打擾了馮雲的回憶,結果錯過了任何一個幫助師傅尋回家人的有用訊息。
苦苦想了半天的馮雲,忽然眼前一亮,激動地說道:「我想起來了,老大有一回跟我提到過這事,他說那曾家人真是可憐,好端端一個殷實人家,如今竟然只剩下個女子,而且還要被關在地牢之中任人蹂躪折磨。」
張琇聽了這話,雙手死死抓住馮雲前胸的衣襟,然後問道:「你是說我師父的那個弟弟已經不再人世,而那個妹妹如今還被那家大戶關在地牢之中?」
馮雲唯唯諾諾地回答說:「我是聽大哥有一次偶然中提起過,如今那女子是不是還在人世,就不好說了,畢竟大哥說這話的時候,是在五年之前。」
「張琇,你在此地看著他,讓人給他一些吃的和酒水,不要再折辱於他,我去那邊再問問馮全。」周承業交代了這句,便迅速離開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