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個帳篷之中,張瑝此時正蹲在地上一臉好奇地看著已經甦醒過來的馮全,而馮全因為耳朵被堵著,嘴巴和手腳又都被捆著,所以只能可憐兮兮地看著面前的少年。
馮全剛才差點被活活悶死過去,所以現在特別珍惜可以自由呼吸的機會,就算下一刻被人擰掉腦袋,此刻他也要大口大口地呼入冬日早上清冷的空氣。
「唉……說起來,你丫的也是個倒霉蛋,明明已經逃出去了,居然還能被劉師傅帶人給抓回來,看來這武藝不精還真是苦逼啊,關鍵時候一拉稀,還不是讓人當雞仔一般捉來捉去。」實在無聊的張瑝,明知道對方聽不到自己說些什麼,還是忍不住自言自語地感慨了起來。
張瑝卻不知道,並非馮全武藝不精,而是他非常倒霉地撞進了定心和定言兩位武僧藏身的地帶,加之劉明昌又帶著一幫不怕死的護衛在後面追的很凶,所以措手不及之下被人活捉也就不足為奇了。
周承業為了不讓府中護衛生出懈怠和依賴思想,所以就連張氏兄弟都不曾被告知四武僧來了長安的事情,張瑝因此以為馮全是個武藝不精的三腳貓,也就不足為奇。
正當張瑝在帳篷中抓耳撓腮地想著過會兒如何審訊地上的傢伙時,卻見周承業黑著臉走了進來,於是趕緊問道:「那邊都招了?」
「招了。而且還問出了師傅親人的一些下落,如今就是來找這個傢伙再核實一些細節。」
張瑝聞言,立即拔出匕首,挑斷了勒住馮全嘴巴的牛筋繩,然後掏出堵著馮全耳朵的小布團。
周承業因為心裡有事,於是不再拿馮全開涮,而是直接說道:「馮雲把我想要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交待出來了,他現在已經沒有性命之憂,不信的話,我可以讓人把他帶過來給你看看。」
馮全此時已經可以開口說話。他有些驚恐地看著週二,急忙搖頭說道:「既然二郎說我兄弟沒事,那就一定沒事。不用帶過來看了。你需要從我口中知道什麼,儘管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如實相告。」
看到馮全如此的上道。周承業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於是將有關曾其亮兄妹下落的問題再問了一遍。
馮全聽完之後,略作思索便回答說:「我幾年前確實無意中對馮雲說過這事。我與馮雲在十幾年前追殺過令師之後,便與那家大戶的管家私下裡有些來往,五年前我去開封城裡辦些事情。那管家請我吃酒,我於是便詢問可曾發現令師的下落,結果管家就告訴我一直再沒有發現姓曾的,然後就把曾家兄妹的結局說了出來。」
周承業點點頭,然後又問道:「這麼說來,那個管家不僅知道我師傅家人的下落,而且很可能就是當年追殺行動的幕後策劃者和參與者?」
馮全急忙解釋說道:「我不能確定,因為當年我和馮雲是為了懸賞才加入進來的。後來因為沒有完成任務。所以也就沒有得到懸賞。不過那家大戶在開封乃至洛陽都有勢力,一般人根本無法動得了他家。」
「哼,真的就無法動得了麼?」周承業冷哼一聲,然後盯著馮全說道:「你倒是反應很快啊!我才問到那位管家是不是追殺我師傅的幕後策劃,你就趕緊將你們兄弟兩個摘了出來;我還沒打算讓你去開封替我打聽消息,你就趕緊將那家如何厲害給說了出來!這是想拿話嚇唬我。還是想堵我的嘴?」
馮全被周承業說中了心事,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生怕週二再次對他用刑,急忙哆嗦著身體說道:「我們兄弟兩個真的不是主謀。那開封裴家真的十分厲害,如今光是在朝中和各州做官的就有好幾個,比你們周家的勢力強大了許多!如果二郎真的想要救人和替師報仇,一定要從長計議,千萬不可莽撞行事。」
「從長計議?這個主意聽起來似乎不錯!」周承業沉思片刻,然後起身離開帳篷,張瑝則不動聲色地跟了出來。
「二郎,要不要……?」張瑝用手比劃著自己脖子,做了一個來回切割的動作。
周承業搖頭說道:「人無信則不立,我既然答應了馮雲,就不會要他倆的命。將這兩個人暫時看押起來,我馬上就有大用處!」
「二郎放心,這二人我們一定嚴加看管!」
對於周承業的吩咐,張瑝沒有任何異議,他立即不動聲色地讓人將馮全和馮雲塞進了兩輛空著的馬車之中,然後由他和張琇一人負責看管一個。
此時各個帳篷中宿營的人都已起身,為了不讓大家生疑,周承業特意向大家解釋了一番,說昨夜有兩個蟊賊企圖入營順手牽羊,已經被周府護衛逮住,等回去之後便交給有司懲治。
人群之中,已經生疑的裴和安等人不急於詢問事情的真相,而其他一些孩子和女眷則對這種事情壓根就不感興趣,剩下周承志、謝俊明、歐陽琛等書獃子,則對週二的辦事能力深信不疑,既然蟊賊已經被抓住,剩下的事情也就是送官懲戒,與他們的關係不大。
眾人囫圇地吃過了一些自帶的早餐之後,收起了帳篷,將營地收拾乾淨,便乘車向永平裡周府方向駛去。馬車行進途中,周承業讓人將高力士的兩個養子送往崇仁裡,讓人將張九齡的兩個孫子送往永興裡,郭元忠等人則各自乘車返回自家所在的裡坊,歐陽琛和謝俊明則乘車直接返回四門學館,等到馬車抵達永平裡時,就只剩下周家人和一眾家丁了。
昨夜大家玩的都很開心和盡興,所以狂歡過後便是沉沉的疲憊,今日返回之後,都需要好好地睡一個回籠覺,然後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慢慢體會篝火野營帶給彼此的美好體驗。
入府之後,周承業立即將馮家兄弟分開關押起來,並且安排孫澤、徐烽、何福生、馬慶四位武師兩人一班,輪流看管馮全和馮雲。
為了方便隱藏一些不便示人的東西,周府這段時間內表面上看著沒有增修房屋,可地底下的施工卻一直在進行。
周承業雖然不是工程兵出身。可畢竟參與過一些軍事防禦工程的設計建造,所以對於如何構造地堡和暗道之類的防禦工事還是有所涉獵。他親自設計和繪製了施工草圖,讓家丁們每日輪流鑽進周家後院之中假山下的地道之內。像土撥鼠一般使勁挖掘,終於挖出了幾個可以藏人和儲存物資的防水地窖。
周家的院子只是中等規模,如今住進來幾十個家丁,本就顯得有些逼仄。所以周承業也只能把開闢儲藏室的念頭往地底下打。至於從地下挖出來的泥土,則被裝進結實的袋子裡面,然後放在周府的馬車上,每天螞蟻搬家一般運到了東市承恩樓,隨著承恩樓所產生的大量生活垃圾一起送出了長安城外。
如今。這新建的地窖便被派上了用場,成為關押馮雲和馮全最好的處所。除了將兩個大活人塞進地窖裡面,周承業還讓人將野營所用的物資器材分門別類地整理出來,然後全都收進了地窖之中,以備下次野營時再用。
處理完這些雜事之後,周承業在書房之中與曾其亮、張瑝和張琇四人商議接下來的行動。
「我們現在有三件事情需要抓緊時間處理。第一件事情是必須盡快抓住胡大或者除掉胡大。此人不除,始終是個威脅,雖然以他如今的實力已經奈何不了我們。卻有可能對承恩樓那邊造成很大的傷害。」
「第二件事情是妥善解決掉萬年縣尉崔宜民這根攪屎棍。我有一種直覺。如果放過了此人,將來必會給我們帶來巨大危害。既然鄢陵崔家如此驕橫跋扈,又欲對我周家不利,那我們就絕不退讓,直到把鄢陵崔搞垮搞倒為止。而搞垮崔家的第一步,就是幹掉崔宜民!」
「第三件事情是幫助承恩樓和四季緣順利度過難關。這兩天都是我們在被動應付。如今也到該反擊的時候了,不然那幫人會蹬鼻子上臉沒完沒了。既然大家這麼希望承恩樓關門倒閉。那我就偏不讓某些人遂願!我不僅要讓承恩樓繼續獨佔鰲頭,而且還要讓四季緣趁著這次的行業擠兌強勢崛起。」
「這三件事情一件比一件困難。需要我們全力以赴地去應對。現在我就給大家分一下工:張瑝和張琇想辦法在最短的時間內抓住胡大或者乾淨利索地幹掉胡大,我給你們的建議就是好好地利用馮氏兄弟這張牌;師傅武藝高強,善於跟蹤追查,還請不吝出手,替徒兒除掉崔宜民這個禍害;我本人坐鎮西市別院,全力應對雲夢居等酒樓對承恩樓和四季緣發起的陰謀手段。」
張瑝和張琇得知他們竟然領受了這麼重要的任務,沒有絲毫緊張的表現,反倒是顯得莫名興奮。抓住胡大或者幹掉胡大,這對他們而言,既是一次考驗,同時也是一次難得的鍛煉。只要他們現在能通過自己的手段除掉胡大,那麼今後就一定有能力除掉害死他們父親的楊汪。
曾其亮也沒有反對周承業的安排,而是說道:「如果在我追查崔宜民的過程中發現了重大的線索,那麼我認為還是暫時留下此僚一條性命,不宜過早地殺掉。崔宜民畢竟是朝廷官員,一旦意外死亡,恐怕接下來我們就不得不暫停一些行動。」
周承業點頭說道:「師傅說的是。我之所以急於除掉崔宜民,實在是被此賊惹出了怒火。他如此囂張跋扈,又安排人三番兩次地尋承恩樓的晦氣,不除了他,難消我心頭之火!」
「既然二郎對此僚如此厭惡,為師說什麼也要想辦法替你除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