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寶淑想到,同樣是家人,別人嫁的是堂堂的七尺男兒知府公子,而自己雖然說是嫁了一個隱退閣老的公子,可說到底也只不過是個傻子白癡,心下便有些黯然。
因林寶釵出嫁,林老爺帶著林錦鱗也從外地回來了。寶釵嫁了之後,林家同陳家結為姻親,林家上上下下都沉浸在歡喜之中。
誰知道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眾人剛剛去正堂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方從內堂出來,在正中間的紫檀木雕花椅子上坐定,就聽到小廝慌慌張張地來報,連聲說道:「老夫人,老爺,大事不好了,二小姐回來了。」
眾人聽了不禁暗暗納罕,林寶淑心想,不是三朝回門嗎,為何昨日寶釵才嫁過去,今天就立刻回來了?難道說是因為她太想家的緣故嗎?
正在忖度著,就見到林寶釵走了進來。林寶釵臉上濃施脂粉,卻也仍舊掩不住憔悴之色。
她頭髮有些蓬鬆,頭上還戴著鳳冠,身上仍舊穿著昨日出嫁時的喜服。只是昨日臨走之時她還盛氣凌人,喜氣洋洋,只不過隔了一夜的工夫,卻落得現在憔悴不堪的光景。
林寶釵進來之後,便立刻跪下,跪著爬到老夫人的腳邊,抱著老夫人的腿便哭天搶地的喊道:「奶奶,您一定要給孫女做主啊,一定要給孫女做主……」說到後來已然是哭得日月黯淡無光。
老夫人只是皺著眉頭不作聲,待得她哭得緩了一些,這才囑咐丫鬟小廝們帶她下去,重新換了一件乾淨衣裳,將她打扮得得體了許多,才又重新帶到正堂上來。
老夫人指了旁邊的黃花梨八角如意椅子讓她坐定,這才轉過臉去沉聲問道:「到底出了何事,為何你昨日出嫁今日便回府,又是哭哭啼啼的?」
「老夫人,您可一定要為我做主啊。」說到這裡,又勾起了林寶淑的傷心事情。
她拿出了修著鴛鴦喜字的喜帕,抹了抹眼中的淚水,這才哭哭啼啼地說道:「我被我夫君陳星遙給休了。」
「什麼?你昨日出嫁,今日就被休回娘家,有這等事?」老夫人再也不能鎮定,她猛地站了起來,厲聲問道。
而林老爺也沉不住氣了,他走到林寶釵的面前,雙手氣得發抖,指著她連忙問道:「這是為何?這件事情若是傳揚出去,我的老臉往哪兒擱啊,你到底做了什麼錯事犯了七出之條被人給休了?」
聽到林老爺的質問後,林寶釵越發覺得委屈起來,她哭得越發的淒慘了。她哭著說道:「說起這件事情來也是拜三妹妹所賜,我……我嫁到那邊之後,結果在洞房花燭夜那陳知府和陳星遙父子發現我並不是三妹妹,說是貨不對板,就寫了封休書,愣是把我給休回來了。」
說著,她便把休書呈給了老夫人,在那裡哭天搶地的嚎啕大哭起來。
老夫人鐵青著臉把那休書看完了,這才伸出手來猛地把休書撕了稀巴爛,團團碎片像是雪片一般,扔得滿房子裡面都是。
老夫人還未及說什麼,林寶釵已然搶到林寶淑的面前,用力地扯著她的衣襟,憤然說道:「我淪落到今日這個下場都是拜你所賜,倘若不是你又怎回如此?」
林寶淑無奈地說道:「與我何干?」
「與你何干?倘若不是你,我又豈會被夫家休了?又豈會在成親第二天便被人趕回娘家,我今日的恥辱皆是拜你所賜。」
林寶淑懶得與她爭辯,只是嘴角含威望著她冷笑。
老夫人聲音冰冷地說了一句:「夠了,你們到底鬧夠了沒有?若說這件事情要怪的話,哪裡能怪得到別人,倘若當初不是你使計將寶淑配給孟長知,而你假冒寶淑之名嫁到陳府去,又豈會出現這種事情?這些事皆是你一手造成的,如今又給林家丟了顏面,使老身和你父親臉面無存,你應該好好反省才是,又能夠在這裡怪得了別人?」
聽到老夫人一番斥責後,林寶釵臉上的寒意更加重了,只是卻大氣也不敢喘,一句話也不敢反駁。
老夫人被氣得不成,林老爺忙上前去對她說道:「娘親,您且莫要氣壞了自己的身子,至於這些孩子的事情慢慢教就是了,如今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也已無法可想,只好先將寶釵安置在家裡頭了。」
老夫人恨恨地說道:「寶釵,你回去面壁思過,老身罰你半年的家用。俗話說因果到頭皆有報,人在做,天在看,若是以後你再心懷不軌,做出陷害別人之事來,休怪老身不把你當做自個兒的孫女。」說著,她拂袖站起來,由雲濃攙扶著走了。
林老爺連聲說道:「娘親慢走。」
送走老夫人後,他也走到林寶釵的面前,心裡面又是疼惜又是氣憤,連聲說道:「說來說去也是你不爭氣的原由,你自個兒回房好好的反省去吧。」
大夫人見狀連忙上前去對林老爺說道:「老爺,寶釵已經知錯了,我馬上就帶她回房去反省。」
「哼。」林老爺狠狠地瞪了榮氏大夫人一眼,沒聲好氣地說道:「女人做出這種不倫不類不三不四的事來,你這個做娘親的也始終脫不了干係,你也一起給我回去反省去吧。」
榮氏大夫人被如此的斥責一番,一時諾諾無言,只好先帶著林寶釵下去了。林寶釵走到林寶淑身邊的時候,她眼神之中就好像有一根又一根的銀針般刺向了林寶淑。
林寶淑卻不以為然,心中覺得甚為暢快,心想,這可真是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
林寶釵被休回娘家的休息很快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臨安城的大街小巷,一時之間林家的人成了臨安府百姓指指點點的對象,林家的人便很少出門了,連林寶淑也連帶裡哪裡都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