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治一下車,就忍不住再看了看街對面的稻田里,稻田還是那樣,稻苗正青幽幽的,隨著微弱的風搖搖擺擺,他看了一會兒,突然感覺有點不對頭,於是左右看了看,這一看才發現,錢佳不見了。
錢佳能不見,王治心裡一慌,左右看了看,正好看到剛起步走了不到二十米的公交車,而透過車子的窗戶,還能看見那個一身火爆裝的女鬼,飄在窗戶邊,看著街對面的景色。
王治心裡也沒多想,兩步就衝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叫道:「等等!等等!」
車子本來剛起步,還在提速,王治這一叫,人家就停了下來,等王治跑到時,車門也開了,他一口氣跑到車門邊,突然就愣住了,這麼上去好像有點不對勁,他看著依然背對著車門的錢佳,然後說道:「我下車了!」
車子裡的人已經不多了,不過還是有兩個人從打開的窗戶伸出了腦袋來看著他,原本還以為他掉東西在車上了,可見他追末班車那種勁頭,追上來就說了這麼一句話,所有人都愣住了,然後司機最先反應過來,回頭看了看車上的乘客,就這麼七八個人了,好像也沒誰睡著,同樣也沒誰聽見這句話便突然醒悟過來,就要下車的樣子,於是皺著眉頭對王治道:「啥意思?」其他人也同樣用怪異的目光看著他。
王治的臉騰地一下就紅透了,看來還是功力不夠,定力也不夠啊,在大家亂七八糟的的低聲交流中,錢佳轉過了身來,看了看車門下這個窘迫的好像無地自容的男人,然後溫和地笑了笑,輕輕地朝車門飄了過來。
王治站在車門邊,看著車裡,既不上車,也不離開,司機就有點受不了拉,不耐煩地道:「你到底上不上嘛!」
「哦,不上,不上!」王治見錢佳飄下了車,立刻點頭哈腰地道歉,然後轉身就走,深怕那司機再叫嚷,誰知道那司機還真是個有脾氣的人,見王治轉身就走,立刻吼了一句:「神經病!」然後才掛檔走人。
王治往前走著,走了幾步就覺得不對了,自己這不是找抽嗎?這麼一個女鬼,死都死了,難道還怕人劫財劫色?何況,自己不是巴不得她早點滾蛋嗎,可怎麼就腦子一熱,還偏偏去叫她下車,看來女人確實麻煩,死了都不讓人省心。
他正在那裡後悔不跌,錢佳從他身邊飄了上來,溫和地對他笑了笑,然後輕聲地說了聲:「謝謝。」
「哼!」王治不滿的一哼,主要是對自己不滿,斜著眼睛看了看女鬼,然後不冷不熱地說道:「別謝我,你要真想報答我,就去把對面的罐子給我挖出來吧。」他這麼一說,心裡的打算又被勾了起來,忍不住扭頭又看向了對面的稻田。
錢佳明顯的猶豫了一下,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鞭子,然後也不滿的一哼道:「想要就自己去挖,別賴上我。」
這到底是誰賴上誰都還不好說,不過遇見錢佳這種把道理當狗屁的女鬼,王治是沒辦法了,再次仔細地察看了一下地形,路對面的外邊就是農田,再過去一千多米才是一處院落,這中間就是空蕩蕩的農田,一點遮擋都沒有,當然,除了低矮的水稻。
他仔細地打量了一會兒,突然又覺得好像還是有點戲的,要是晚上,人蹲在水稻中間,肯定不太容易被人發現,只要夠小心,說不定還是有希望的。不過想要讓錢佳幫忙,估計是不太可能的,現在也只能在鄭立凱身上打主意了,反正他正好有事要求自己,在幫他之前,先讓他幫幫自己也不錯。
計劃想好了,他就開始往東湖公園走,一路上他邊走邊看,卻失望地發現,城裡啥都好買,就是鋤頭還真算稀有,逛了幾家五金雜貨鋪,他也只找到一把鏟子,於是他就拿著一把沒有手柄的鏟子,走進了東湖公園。
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過了,不過夏天裡天黑得晚,晚飯時間也還沒到,所以人還算有一些,只是大多都躲在樹蔭或者涼亭下,偌大的一個公園,看起來反而有些空蕩蕩的。
王治來到湖邊的時候,鄭立凱正在一個人工小瀑布裡泡著,那裡正好是樹蔭下,還背光,看起來就有點陰森森的味道。
王治對何為陰森已經沒有甚麼感覺了,畢竟鬼都看多了,早就麻木了,他徑直來到瀑布下的小水塘邊,一屁股坐在池塘邊的光石頭上,看著正閉目享受著的鄭立凱道:「喂,老鬼!」
鄭立凱不滿地睜開了眼睛,可等一看見是王治,就馬上變出了一張真誠而和藹的臉,笑著對王治道:「哎呀,這不是城爺嘛!你老來得可真早!」
城爺?王治聽著這個稱呼,心裡感覺怪怪的,甚麼時候自己居然也會被叫著爺了!不過雖然怪怪的,他心裡還是比較受用的,至少這證明自己還是有點成就的,他也笑呵呵地嘟囔道:「就別爺不爺的叫了,聽著彆扭。」
鄭立凱從瀑布下飄了過來,在王治前面一點停下道:「這可不是我這麼叫的,這是規矩,凡是巡城,下面的人都叫城爺,至於巡查,那都該叫仙爺的呢!」
王治愣了一下,沒想到這還是個規矩,他想了想,算是明白了過來,這就好像以前叫著甚麼某某大人,某某閣下一樣,就是個表示尊敬的套話。他聳了聳肩,現在也不太關心那個,而是說道:「我問你個事。」
「城爺你說!」
鄭立凱表現得有點卑躬屈膝的樣子了,這讓王治有點不適應,畢竟一直以來都是被鬼欺負的對象,人家突然對你尊敬起來,感覺還蠻怪的,他心裡也清楚,鄭立凱之所以這樣,無外乎首先他有求於自己,其次,他是看在自己是巡城的面子上,也就是說,他只是給巡城這個職位一個卑躬的樣子,並不是給王治的,反正,誰是巡城,他肯定就對誰這樣了!王治心裡得意的同時,不免有那麼一絲絲的失落,畢竟自己這個巡城,自己都當得糊里糊塗。
雖然心裡這麼想著,嘴上還是沒停下來道:「你知道那塊埋著罐子的田里,都是些甚麼嗎?」他想了想,感覺沒太說明白,於是揚了揚手裡的鏟子道:「我的意思是,用這個玩意,能把罐子掏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