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府邸,逕直朝著賈詡暫居之所而來。
「參見侯爺!」
等到了賈詡門外,幾個守衛看到雲夜,連忙恭敬的行了一禮,一個守衛更是連忙去將大門打開,才半跪到了地上,口呼道:
「先生之前交代,侯爺若是到了,直接去書房尋他!」
雲夜聞言一愣,不過因為懷著心事而來,便點了點頭,直接邁入府中,朝著書房而去。
一路走來,府中都沒有碰到一個下人,讓雲夜神色更加凜然了幾分,直接推開了書房的大門,順眼望去,一襲紫色錦衫的賈詡正跪坐在一簇蒲墊上,聽到開門聲,宛若狐狸般狡詐的雙眼立刻望來。
「主公!」
「說!」雲夜關上大門,逕直走到首位上,跪坐下來,眼皮也不抬,便直接沉聲說道。
賈詡聞言,咧嘴一笑:「主公欲自立否?」
話音一落,雲夜猛然抬起雙眼,宛若利劍般直射賈詡的雙眸,想要從賈詡的雙眼中看出些什麼。
但是,雲夜還是無奈了,賈詡畢竟乃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老狐狸,憑他這點道行,還看不出什麼來!
不覺得,埋下了頭去,恍若正在思考,而賈詡,也順勢埋下了頭去,細細斟酌著清茶。
一時間,整個書房一片寂靜,只有那中間火盆裡木炭焚燒帶起的辟啪聲。
陡然之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書房門嘎吱一聲,被推開,正埋頭的雲夜陡然翻身躍起,幾個箭步前衝,鏗鏘一聲,腰間森冷的長劍被錚的一聲輕吟斬出,鋒利的劍刃直接夾雜了來人的脖子上。
畢竟,剛剛賈詡談了事情太過重要了,讓雲夜下意識的做出了這一連串的動作,等凝神看,才看到來人赫然是郭嘉。
搖了搖頭,鏗鏘一聲收回長劍,看向郭嘉,蹙眉道:「你怎麼來了?」
郭嘉一向玩世不恭的臉色,此刻也是有些蒼白,額頭上有一絲細細的汗珠,不過好在心態不錯,聽到雲夜問話,也反應了過來,恭聲道:
「為文和所提之事而來!」
「你覺得現在是時候提這些麼?」雲夜神色淡然,讓人看不清想法的搖了搖頭,回過身去,坐了下去。
郭嘉並不是一個愚忠漢室之人,而是一個相對激進的人,這一點,雲夜早就清楚,但是沒有想到,竟然會激進到了這等地步!
「而今北方即將大定,正是趁勢而起之時!」郭嘉雙手插入袖見,沉聲道。
「北方大定?」雲夜眉頭一簇,神色中有一絲的恍悟:「你是說,迷惑天下人?!」
「主公英明!」賈詡和郭嘉對視了一眼,賈詡點頭道:「涼州可緩不可急,而方今漢朝名存實亡,天下崩潰,群雄並起,各霸一方,四海才德之士,捨死忘生而事其上者,無一不想攀龍附鳳,建立功名,成那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之大事!而主公坐擁華夏北方,正是坐北稱王之時!」
郭嘉附和道:「其一,主公行那以夷制夷,馬、韓牽制之舉,若此時坐北稱王,定可迷惑涼州群雄。而其二,也可迷惑天下人,讓天下人以為,主公年少傲氣,已經生出了驕傲之心!此外,還有許多好處,願主公熟思!」
「可是,牆頭的椽子先鋸掉!稱王之事,不宜太過輕率!」雲夜沉思著搖了搖頭。
曹操那等梟雄,在歷史上都要緩緩而進,直到死那一天,都還沒有敢改朝換代,雲夜雖不至於那般,但是,也不敢太過輕率!
畢竟,天下間士人大都還是念著漢朝的,諸侯殺伐不要緊,但是一旦涉及到改朝換代,畢將引來雷霆打擊!
而顯然,郭嘉和賈詡兩個妖孽也早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幾乎是齊聲道:「主公只看到這壞的一面了!」
雲夜皺了皺眉,詢問道:「什麼意思?!」
郭嘉抬起頭來,雙目對視著雲夜的雙眼,沉聲道:「稱王,縱然會使得主公木秀於林,但是,主公坐擁北方,而僅有武昭侯爵位,此乃是大忌,若順天應人稱王道孤,屆時,必可眾將歸心,萬民歸附,天下間但凡有意建功立業,而非漢朝死忠者,畢以投效主公為先!」
「天子而今尚在代郡,只需明詔一份,主公便是名正言順,天下間,何人敢叱罵?」賈詡趁熱打鐵出聲道:
「若有南面出頭者,便是逆賊叛漢之輩,主公更可趁勢一紙檄文,引其左右相殺,不使其有生息之時,只待兵甲整齊,十萬大軍席捲而下,滾滾洪流,豈是區區世家士子之人能夠抵抗的?!」
雲夜此刻總算明白了歷史上那些改朝換代的帝王的痛苦,這稱王之事,絕對是頭等的大事,一時間,讓殺伐果斷習慣了的雲夜都為難不已。
看到雲夜埋頭沉思,賈詡和郭嘉二人也不說話,彼此凝神靜氣,這種幾乎等同於改朝換代事情,必須要主上同意!
他們二人貿然出口,已經是犯了大忌了,若是換一個多疑的主公,早被拖出去殺頭了!
半晌之後,見雲夜還未開口,郭嘉臉上閃過一抹猶豫,最後化作堅定,手伸入懷中,取出四五封書信,直接放在了雲夜面前的桌案上。
雲夜接過信封,直接一一拆開,信上的內容簡短至極,幾乎是一眼便能夠看得全。
在看完之後,雲夜的臉色逐漸陰沉了下來,手上的書信也直接扔在了桌案上,左手不自覺的撫到了腰間的劍柄上,指骨泛白。
桌案前埋著頭的郭嘉,此刻眼中也出現了濃濃的擔憂,他知道書信裡的內容,也是這些內容,才讓他有了和賈詡前來勸雲夜進位的舉動。
同樣,他也知道,這書信絕對是極為危險的東西,一不小心,雲夜都有可能殺了他和賈詡,哪怕雲夜是多麼重視他們二人!
賈詡那雙智珠在握的眼,也流露出深深的擔憂之色。
「這是什麼意思?」雲夜陡的抬起頭,雙眼流露出從未出現過的陰鶩:「看樣子,是本侯太過於重視你們了,讓你們覺得你們的思想,已經可以以逼迫的形式強加在本侯身上了麼?!」
語氣陰冷、殺意澎湃
讓郭嘉不禁渾身一個哆嗦,直接跪倒在了地上,顫聲道:「屬下不敢!」
連賈詡都抖動肥胖的身子,直接跪到了地上,口中卻連連呼道:「主公若避嫌守義,念漢室之舊情,可先進公位,稱孤於北,若主公再推辭,恐失眾人之望,還請主公三思呀!」
雖然賈詡渾身還在抖動,甚至額頭上的汗水都滾滾直下,但是話中的意思顯然是還是請雲夜再進一步。
「哼!」
雲夜冷哼一聲,如何看不出來,這兩人完全是一人在唱白臉,一人在唱黑臉,本來對於賈詡,雲夜並不信任,而對於郭嘉,雲夜卻是從心裡信任。
雙目冷冷的看了一眼郭嘉,才盯著賈詡,沉聲道:「此事交給奉孝來辦,由你賈詡輔助!」
說著,直接拂袖而起,神色陰沉的摁劍而行,逕直邁步走出了書房,只留下一句令人發顫的話:「此事下不為例,若有再犯,本侯絕不姑息!無論是誰,直接誅滅九族!」
呼!
等到雲夜離去,郭嘉和賈詡兩人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直接癱軟在了地面上,在這寒冬末,背上都已經被汗水浸濕了!
不得不說,郭嘉和賈詡對於雲夜還是極為敬畏的,之所以冒著身死的可能來勸進,也是有原因的。
半晌之後,郭嘉才扶著桌案站了起來,凜然道:「而今宋建、先零羌、燒當羌等兵馬已出,趙雲將軍領前軍已出,閻柔坐鎮漢興,馬騰、韓遂等人若喪家之犬,此戰最後一戰只在月餘!」
「而進位之事也事不可緩,我等雖尚在槐裡,遠離代郡,但是也要辦好此事,你負責通知其他人,進位之時,大多數人必須要到場!若有必要,一些諸侯也要請到,必定,這可不是普通的進位!」
「公位而已,如此大張旗鼓,太過了一些吧?」賈詡此刻也站了起來,捻著鬍鬚,雙目閃爍著精芒道:「不若直接先斬後奏,請王位,如何?!」
「切切不可!」郭嘉神色一驚,連忙吼道:「這一次,已經是挑戰主公的極限了,若再如此做,我等必死無疑!」
賈詡雙目一瞇,顯然沒想到竟然真的這麼危險,半晌之後,才長歎了一口氣:「既然如此,那進公位,稱公何?趙公?燕公?」
郭嘉搖了搖頭,說道:「主公平時雖然溫和,但是骨子裡一向自傲,絕不可能沿用前人的公位,若不出所料,主公必定會決定好的!」
「希望顧雍這一次,莫要偷雞不成蝕把米呀!」賈詡突然說著,一頓,才歎道:「若不然,那罪過就太大了,非但主公進位之事要拖延下來,到時候人丟了,甚至讓黃河以南各諸侯結盟,連他自己都有可能被牽連呀!」
郭嘉聞言,默然無語,心中卻在盤算著成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