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倉,素有「吹簫引鳳」「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故事流傳於史。
此刻,昔日秦孝公建造,而後又有秦漢歷代君王修繕的陳倉城內——
除卻宋建派出五千兵馬進駐陳倉了之外,還有燒當羌王也派兵五千進駐了陳倉,連原本準備讓兵馬在秦川一帶遊蕩的先零羌王,也突然抽出三千兵馬,匯合到了陳倉之內。
此刻,萬餘氣勢彪悍的大軍已經會合在陳倉城內,縱然分屬三方,在各自為營時,卻沒有發生任何混亂!
整整一萬三千人連綿兩三條長街,若是俯瞰,必能發現十分壯觀!
要知道,此時羌氐的驍勇,幾乎只遜色於全盛時的烏桓、鮮卑,而之所以面對朝廷的大軍大多數都是戰敗,也不過是因為謀士、統帥比不得人傑地靈的大漢而已。
若那是宋明之末時,那些蠻夷之輩幾乎是全虐朝廷的人馬,甚至以數千破數萬、十數萬的戰績,都亦有存在,便能夠看出一二。
而此刻、突然出現在陳倉城的河首平漢王宋建、還有燒當羌王迷業兩人,卻是一臉的沉重之色,身披中甲冑,腰扶佩刀,神色凝重的巡視著街道兩旁的兵馬,身後數十員熊腰虎背的羌胡將領跟隨在身後,其中還夾雜著幾個文士。
正所謂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宋建能夠在抱罕建立割據政權,完全是因為漢朝當時正處於混亂,根本無人能夠抽出不,也可以說是,無人有空抽出手來收拾了他這個政權。
也正是如此,他才有了數年的發展時間!
而今,最大的敵人終於出現了,不同於馬騰、韓遂那等還要借助於他的勢力的諸侯,正盤踞於槐裡的武昭侯,大漢的名將,並不需要借助於他乃至羌胡的勢力!
要知道,縱然是那驍勇至極的烏桓、鮮卑也是被他打的不得不丟掉了大量的土地,遠遁千里以避其鋒芒呀!
再加上,之前閻柔一個偷襲竟然便將他的左膀右臂徐和俘虜了,而且迅速坐穩了漢興,讓他反攻的機會都沒有。
一想到這,宋建就是一陣心揪,徐和領兵的本事,可是不差呀,卻被一戰而俘,他縱然再自負,在面對這種敵人的時候,也沒有完全的把握呀!
「唉!」不自覺的,宋建長歎了一口氣。
聽到宋建的歎氣,一旁的迷業不由轉過頭來問道:「平漢王何故歎氣?」
燒當羌雖然當初被段煨等人差點直接打的滅族了,但是這麼久的時間,也緩緩恢復了元氣,再加上其一脈在羌族中素有威望,而今倒也是先零羌之下數一數二的羌族。
故而,迷當這個當代羌王也算是意氣風發,至少比當初面對漢朝怒火時的燒當羌王好上不止十倍,所以在此刻看到勢力甚至還在燒當羌之上的宋建歎氣,才會有此一問。
「歎,時不我待呀!」宋建搖頭晃腦,滿是傷懷的說道。
「而今涼州韓遂、馬騰也大敗於武昭侯之手,只要熬過這一次,涼州都是我等的天下呀!哈哈哈——」
燒當羌王猿臂直接一攬住宋建的肩膀,哈哈大笑了起來。
看到迷業這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宋建無奈的搖了搖頭,武昭侯的恐怖,羌胡之人還是不懂呀!
縱然這一次抵擋得了,但是,已經被武昭侯看中的涼州,又豈能逃掉,記得,冀州戰場之上當時可是聚集了二三十萬兵馬呀,都盡數敗亡,遑論是他
這天下,究竟誰能夠阻擋武昭侯呢,或許,真的有一個吧!
宋建不禁想起了當年去洛陽時,在街道上見到過的一個個子矮小,皮膚黝黑,可以算得上醜的男人,據說,他已經在兗州站穩腳跟了!
不自覺,宋建緊了緊腰間的佩刀,雙目中迸射出一股驚人的光芒,眺望向東邊的方向,一股凜然的戰意迸發出來!
他宋建好歹也是一方諸侯,而且還早已經抱罕稱王,也算是走在天下先的人物,怎能失了戰意,連一個那黑小子都不如?
武昭侯,來便來吧,也是時候,與天下諸侯一戰了,冀州一戰,就不信你未曾元氣大傷!
若從漢興的高空俯瞰而下,便能夠看到,一條氣勢洶洶的黑色長龍,此刻正蜿蜒盤旋著湧向漢興城,鋒利的刀槍劍戟在陽光下耀耀生寒,旌旗招展間,更是一股精銳之氣升騰而起。
一襲白甲的趙雲,一騎當先,此刻已經來到了漢興城門外。
「吁!」
陡得一勒戰馬,神色鄭重的翻身而下,提起長槍,逕直朝著漢興城內走去,口中高呼道:
「閻柔在何處?!」
就在這時,數騎從城門口趕了出來,領頭坐在馬背上的,赫然是閻柔,看了一眼趙雲,笑道:「沒想到子龍將軍已經到了!」
說著一頓,才一側身,指向城內,對趙雲道:「府中酒宴已經備好,煩請子龍將軍帶部下前往府中議事。」
「勞煩閻柔將軍了!」趙雲不卑不亢的拱了拱禮,逕直再次上了馬背,隨著閻柔往城內而去。
身後眾將吩咐了麾下副將安置兵馬之後,紛紛簇擁著趙雲、閻柔二人入了漢興城
來到縣令府外,此刻縣令府四周密佈著精銳的士卒,將縣令府幾乎團團保護了起來。
趙雲等人也見怪不怪,直接入了府中,在酒席中入座了。
「主公可有指示帶來?!」閻柔問道。
幾天未曾收到雲夜的消息,而如今趙雲又突然帶兵前來,再加上之前若是沒有雲夜攔住馬騰,恐怕閻柔當初繞道槐裡已經腹背受敵,也讓閻柔性格謹慎了幾分,才有此一問。
「主公未曾有什麼指示,只是讓雲帶兵為先鋒!」趙雲搖了搖頭,對著閻柔道,「不過,雲早在數日前已經派人前往槐裡面見主公,想必,不日便有消息傳來!」
話音一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斥候手握著令牌,急急忙忙的闖了進來,臉色蒼白,汗流不止,氣喘吁吁,顯然是累的夠嗆,竟然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而趙雲、閻柔看到斥候手中的令牌,皆是一驚,紛紛起身,齊聲道:「主公可是有何交代?!」
那斥候手中的令牌,赫然是雲夜的令牌之一,雖然少有時候用到,但是趙雲、閻柔二人,又怎會不認識?
二人話音一落,一旁眼尖的一個小校連忙將面前桌案上的熱茶遞給了那斥候,那斥候接過茶,牛飲了幾口,才緩過氣來,疾聲道:
「侯爺交代,讓子龍將軍不用率兵等候,直接率兵前往陳倉!」
「什麼?!」趙雲顯然是吃了一驚,沒有回過神來。
就連一旁,一直智珠在握的閻柔此刻都是神色有些疑惑,陳倉雖然遠遠比不得虎牢、潼關之類的關要,但是也算是險道之一了,又加上前不久消息傳來,河首平漢王宋建、燒當羌王迷業親自坐鎮陳倉,怎能如此輕率?
半晌之後,趙雲才緩過神來,笑道:「或許雲已經猜到一二了,閻柔將軍,看樣子,這一場酒宴,是吃不成了!」
「兵事為重,侯令當先,將軍自便!」閻柔也相通了,恐怕雲夜已經有了謀劃,遂不再挽留,直接一伸手。
趙雲點了點頭,起身下令道:「下令,兵馬休息半個時辰,然後直接前往陳倉!」
「末將等領命!」
下首一眾將領不敢多說,紛紛起身應諾。
五千人馬之前未曾一直趕路,而是走走停停,此刻要連夜奔走陳倉,倒也沒有什麼兵馬疲乏的危險
次日傍晚,天色已經有些昏暗,北面吹來的風,壓的四周樹木吱吱作響。
而在陳倉東城門外十餘里處,突兀的出現了一支整齊精良的兵馬,兵馬之中,夾雜著各類『武昭』『趙』『雲』的旗幟,黑鷹繡邊,氣勢凜凜。
趙雲領兵在最前方,面色嚴肅,他知道,今晚就要開戰了,這一戰,算是他不多的獨自領兵機會中極為重要的一戰,縱然知道不可能拿下陳倉,但是也不可輕率。
「通知下去,所有人,開始建造雲梯,今夜準備攻城!其他人,暫時休息」
趙雲一聲令下,自有兵馬分離開去,開始撲向兩側道路,而其他人,也緩緩停下了急行,開始休息起來。
陳倉城,非是陳倉道,陳倉道,是走陳倉向西南出散關,出谷即至漢中,算得上天險,實際上,『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這一典故,實際上也是指的陳倉道。
不用於陳倉道,陳倉城並非是難以攻克的天險,因此,五千兵馬雖然知道陳倉城內兵馬數萬,也沒有太多的恐懼。
武昭侯軍,哪一個沒有以少勝多過?
趙雲看到尚且還軍心穩定的兵馬,俊俏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笑容,沒有哪一個將領,喜歡懦弱怯戰的人馬。
「將軍,小人有一計,獻於將軍!」正在這時,一聲略帶諂媚的聲音傳入了趙雲耳中。
「趙浮?!」
趙雲回過頭來,稍稍有些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