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不管蕭文在洛陽準備如何練兵,也不管曹操和荀彧兩個人對於天下大勢是如何規劃的,就在雍丘的平原處,發生了一場短暫的接觸戰。
這場接觸戰規模很小,就算是兩邊都全軍覆沒了,也並不影響大局,甚至不會讓袁術皺皺眉,也不會讓曹操的局勢更壞些。
可是對於參與其中的數百兵馬來說,這場戰爭卻是會影響他們的生死的大事!
生逢亂世,人不如狗,嗚呼哀哉。
「殺!」
又一聲嘶喊聲暴起,又一名健壯的漢子瀕死掙扎,鮮血染紅了敵人的雙眼,也染紅了袞州大地的那一抹斜陽。
殘陽似血,淌滿神州。
小規模的戰爭不到半個時辰就徹底結束了。聲聲烏啼中,精兵小隊的小隊長努力的爬向鮮血濺灑過的軍旗,伸盡手臂摸向旗桿,卻終究在只差毫釐的地方垂下了手腕。
這場接觸戰的結果倒是沒有出乎任何人的預料,曹操以兩百精兵偷襲袁術佈置在後路的三百精兵隊,兩邊殊死搏鬥,終於同歸於盡。或許在這隊精兵所處的編制裡,會有人記住他們的名字吧,不過對於曹操,對於袁術,他們都變成了從未出現過的存在。
小隊長的手剛一垂下,幾隻烏鴉就迫不及待飛過來搶食,堅硬的喙狠狠的啄住軍士身上傷口邊的一塊肉,然後朝著相反的方向死死的一扯,就是一大片肉到了嘴裡,然後傳來一陣咕咕咕的不知道是歡愉還是被噎住了的奇怪叫聲。
這些烏鴉吃食的速度極快,一隻隻的啄住屍肉之後使勁的扭著肉,爪子深深的抓緊了戰士的身體裡。
這是一幅常見的畫面,或者至少對目前的大漢來說,這是一幅極為常見的畫面。
突然,正在搶食的烏鴉全部一停,畫面驟然一頓,一切像是生生的定格在了這裡,一隻隻烏鴉的眼睛在那剎那間的驚懼都不曾錯過。
「哇!」
隨著一隻機靈點的烏鴉乍然起飛,戰場上所有的烏鴉突然全部四散飛開,遠遠的逃命去了,只有西邊的方向一隻烏鴉都沒過去,像是原本就存在這樣的默契似的。
場面又是一陣難言的寂靜。
不過這寂靜片刻之間就又被打破了,轟隆隆的馬蹄聲傳來,整個世界都隨之開始顫抖、呻吟,地上的蟲子,天上的鳥兒,都開始咋咋呼呼的行動起來,迅速的把他們自己藏好。
騎兵!
任何一個有些眼力見的人都知道這樣的轟鳴聲,確定就是騎兵無疑,而且還是精銳騎兵,甚至可以這麼說,這樣的精良騎兵,只有極北草原上的外族才有,又或者在極西的西涼,那個叫做九原的地方,還有個叫做呂布的傢伙,整合了董卓帳下不少的羌人,也訓練出了這麼一隊精良騎兵!
馬蹄聲由遠而近不過呼吸之間的事情,剛才搶食的那一群烏鴉甚至還有些飛的慢的都未飛遠,大地的盡頭就出現了一條幽黑的線條,慢慢變粗,慢慢變粗,然後目力所及處,可以看出人影來了。
斜插在袞州大地上殘破不堪的軍旗緩緩倒下,戰事結束的時候它不過是保持了微弱的平衡,此刻被這騎兵帶起的大地嗚咽的纏鬥波及到了它,這軍旗還是倒下了。
騎兵並沒有減速,戰馬極速奔跑,就在馬蹄即將踏上死去戰士的屍身的時候,騎兵將軍頓時一緊馬韁,戰馬嘶鳴中人力而起,整個黑壓壓的騎兵大軍整齊劃一的全部隨之而停,場面再次寂靜下來,偶有傳來的戰馬粗粗的喘氣聲,以及馬蹄不自覺刨地的踏踏聲。
沒人下馬,所有人只是在馬上默然的看著這樣一個小到可以忽略的戰場,騎兵將軍藏在頭盔裡的臉色沒人能看的清,不過隨著火紅的戰馬慢慢的邁出細碎的步子往前走了幾步,終於有那激靈的親衛立刻下馬,仔細搜尋起戰場來。
「將軍,有發現!」
仍舊是那位臨死前使勁摸向戰旗的小隊長,不過隨著烏鴉剛才在他身上的一番折騰,被敵人砍開的戰甲裡露出了錦帛的一角,被眼尖的親衛給發現並拿來搶功了。
親衛還沒有走到將軍馬前,一條厚重的大戟突然出現在他眼前,隨後大戟輕輕一挑,親衛手中的錦帛就被大戟上的側枝掛住,然後順著大戟的戟身,一路滑到了將軍手裡了。
隨意的揪著錦帛的一角就那麼斜斜的抖開錦帛,騎軍將軍冷漠的隨意看了眼,嘴角輕揚,磁性的聲音仍舊帶著不可抗拒的厚重,卻也掩飾不住其中的張揚狂恣來,「呵!曹操寫信給張勳?這麼明顯的離間?虧曹操想得出來!」
隨手將錦帛扔到地上,騎軍將軍像是對這樣的功績完全看不到眼裡去,大戟回收,等到親衛翻身上馬,一聲令下,大軍再次啟程,轉而往北方奔去,帶去塵土遮天蔽日。
「今夜趕到雍丘,直接殺進曹營!」
遠遠的換來一聲霸氣的軍令,像是在這廣袤的荒野上昭顯騎軍將軍的身份。
夜幕降臨,散亂的馬蹄響起,收拾陣亡將士屍身的後勤步卒終於趕到了戰場,一切按部就班的進行著,然後有人驚呼有人壓抑,片刻之後極速的馬蹄聲遠去,按照這樣的速度,那張錦帛明天一早就能呈在袁術的桌案上了。
白日裡騎著火紅馬倒提無雙戟的騎軍將軍,自然就是從宛城趕來的陳留太守,呂布。
不過自傲的呂布,在小看曹操離間計太過明顯的同時,其實還是沒明白過來,有些計策就是讓人發現的,發現之後若是能信了就更好了。
離間二字,不是呂布認為的那麼簡單的。
也許對於呂布來說,什麼離間什麼陰謀陽謀的全無可畏之處,大戟指處,騎兵碾壓而過,才是這世間唯一應該有的東西吧!
就像現在。
「殺!」
魏續、侯成、曹性、張遼、高順十數個彪悍的武將帶著僅有的兩千騎兵從曹營中衝殺而過,在騎軍衝鋒陣型的最前面,那個揮舞著無雙大戟的男人,像是一道堅固的屏障,總能給任何人帶來心底的安慰,然後熱血迸發,隨著而瘋,而狂。
「保護曹公先走!」急迫的軍令傳來,三五隊都像是保護著重要人物的精兵小隊突圍而走,曹氏兩兄弟帶著分散而逃,夏侯兩兄弟帶著樂進李典斷後。
這一戰來的太過突然,讓膠著近半月的戰事一下子撥雲見日雲開霧散。
呂布沒有跟曹軍死磕。
所以夏侯他們都全身而退了。
陳留緊挨著東郡,又或者說陳留隸屬於袞州,不管怎麼說,現在的呂布,靠向袁紹陣營,多過靠向袁術陣營。
雖然明面上,呂布仍舊聽命於袁術。不過說到封侯加官的事情,呂布自然知道,這會還是要聽長安的,長安說讓他做陳留太守,那他就做陳留太守。
一切在陳留土地上的人都是他呂布的敵人,比如曹操,比如袁術。
戰火未熄,駐紮在雍丘的另一隊騎兵就突然整軍出兵,望著北方而走了。
這是趙雲的鬼面騎,名義上的口號是要去追擊曹操。
不過有心人若是留意趙雲的補給,就明白這根本不是像追擊近在咫尺的曹操這樣的短途征伐所應該準備的。
騎兵先向北折回河內,匯聚了一隊八百人定制的步兵小隊,然後一路急行軍,繞過戰火紛飛人心惶惶的袞州,從冀州的渤海郡取道,望著幽州進發。
幽州公孫瓚的形勢,略微有些不堪了。
這讓洛陽的蕭文很有些糾結,很有些擔心,很有些不爽。所以呂布甫一插手雍丘的戰局,趙雲立馬就被蕭文給派遣到了幽州去。
「我是有理想的人!」在河內短暫的接觸中,趙雲和來講之間的話,就只有這一句聲音略高,遠遠傳了出來。
在蕭文的內心裡,當初以八百弓弩手配合張頜的八百大戟士完滅公孫瓚白馬義從的麴義,自然是支援一幽州的不二人選。
緣分起處,緣分結束。
青州,樂安。
這裡可不比荊州水域,青州的渤海灣已經極其的靠北了,這若是冬天,絕對冷的讓甘寧那一身「坦胸露乳」的非主流裝扮全無用武之地,不過現在嘛,大夏天的,雖然早晨仍有似有似無的寒風吹過,但是一旦天大亮了,就還是艷陽高照讓人心情愉快的好天氣了。
當然,這樣的天氣在除過甘寧的任何一人看來,都是毒辣的太陽炙烤著大地,絕對跟「讓人心情愉快」幾個字沒有一錢的關係!
「丫呼!」甘寧不倫不類的輕喊一聲,手下的數百好手就迅速聚齊了起來,一個個身形敏捷,走的近了更能看出一個個的眉開眼笑的跟朵菊花似的。
甘寧不知道自己剛才模仿蕭文的那一句口頭禪「丫呼」的真正發音其實是「雅虎」,不過這對於甘寧來說只是一件小事,一件完全不可能費心去想的小事。
從到了樂安看到船廠的那一天,甘寧就知道了蕭文不讓自己搶趙雲風頭的理由所在了。
水軍!
「出發!公孫度能夠越海打下東萊,我們為什麼不能越海支援幽州?兒郎們,敢玩命的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