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一代梟雄曹操,就在荀彧似笑非笑的目光中立馬冷靜了下來,沉聲問道,「怎麼個說法?」
這下子輪到荀彧對曹操大氣的心胸稍稍震驚了一下,不過荀彧倒是掩飾的很好,至少沒有像曹操剛才那樣失態,「一個有名無實的豫州牧,既可以離間蕭文和劉備,又可以把劉備掌握在手裡,最大的好處還在於可以讓劉備為我們所用,對付袁術這匹狼。」
這明顯不是荀彧完整的計劃,豫州牧的利用,曹操都能看到這麼多的東西,以荀彧的智商,必然不會只有這麼少的理由。
不過到現在為止,就這些東西都足以讓曹操眼前一亮再亮,徹底從之前袞州的失利裡面走出來了,所以曹操也沒有逼問荀彧更深一層的打算。
對於他們這樣站在高一個層次打量世界的大漢精英,對於可能達成的目標和能夠達成的目標分得很清楚,對計劃期望的越多,投入的新學越多,就越可能產生代入感,從而浪費很多不必要的感情,從而可能影響到自己的判斷。
這是蕭文比之曹操荀彧都有不足的地方,不過對於蕭文來說,現階段最重要的任務,不是強者之心,不是對於大漢潛規則的深入認識,不是如何增長自己的實力,甚至不是如何在亂世求生存這樣宏觀到一說出來就讓人感覺無所適從的大口號。
蕭文有更重要的事情。
初平三年七月,洛陽皇甫軍校建校,司州醫學院成立,中原商盟正式掛牌,同時伴隨著大漢第一代科考的開辦,仲子書院也向全天下傳告,面對大漢十三部州招收學員。
這幾件事,是蕭文在青州的時候就想要著手推廣的,不過當時蕭文的影響力太小,而且夢裡的諸多想法能不能施行,期間會遇到什麼問題,蕭文都沒有任何的準備,所以不得已,只好先行在樂安成立試點。
如今蕭文的影響力足夠了,雖然治下滿打滿算不過洛陽一郡之地。青州和司州離得太遠,就算加上信鴿的傳信也不是那麼容易互動那麼容易溝通的,所以這一次蕭文的手筆只限於洛陽,但這已經是一個不小的成就了。
當然,為了拿到足夠的政治聲望,蕭文的私人治書局第一次印發了傳單,並且動用蕭文征北軍的斥候,天下各地各郡縣全部派發了傳單以擴展影響力。
面對袁紹和公孫瓚膠著的戰爭,面對曹操袁術劉表三方沒有結果的角力,面對揚州徐州隨著小霸王孫策的崛起而風起雲湧,蕭文的司州,乍然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之勢,徹底將所有成名的諸侯都比了下去,在風雨飄搖的大漢,徹底成了一朵奇葩,吸引了全天下的目光。
不管此刻大漢天下對蕭文的舉動私下裡到底是如何看法,蕭文的洛陽城裡,確實因為這一系列舉措而吸引了附近遠到太原近到弘農河內的諸多學子。
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司馬防司馬朗隨著陳到來到洛陽的同時,將司馬懿送到了宋忠門下。
這是蕭文時刻關心著的,而在蕭文觸手不可及的司州右扶風,兩個落魄的年輕人,正相互扶持著一步步往洛陽走來。
這兩個年輕人,不過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不過看兩人的言談舉止氣度風雅,又像是已經出來做過實事經過歷練的樣子,就像此時大多豪門默許的那樣,家中有潛力的小輩在十五六歲全部送到縣裡去做小吏,先磨練個三四年,一為積累資歷,二為磨練心性。
這樣看來,這兩人只怕是也並不尋常吧。
時值仲夏,天氣正熱的慌,又是從右扶風穿過河東直奔洛陽的這條路,儘是些大大小小的黃土坡不說,光是天熱曬得人汗流浹背就讓兩個小傢伙快受不了了。
「孝直,你這樣真的行嗎?你確定不用跟家裡說一聲?」一個稍稍年長些,但神情卻略帶畏縮的樸實少年,看著眼前的崎嶇山路,伸出舌頭舔舔乾裂的嘴唇,不過現在就連舌頭都已經乾巴巴的裂了好幾道口子了,也沒什麼唾沫用來潤唇,舔了幾下更覺難受,最後無奈的歎口氣,沙啞著聲音向旁邊的稍小些的俊俏同伴問道。
被稱作「孝直」的少年,生的著實俊俏風流,這若是在地方上,光是憑著這姣好的長相說不得就能被哪位大人看出有前途來,從而舉個孝廉都說不定。畢竟現在的大漢信奉的是「君子小人」這一套,能生出這等面容的,自不會被歸到了小人的面相裡。
這俊俏少年的情況不比同伴的好多少,聽到同伴的問話剛要回答,就看到了同伴舔嘴唇的動作,不經意跟著他做了同樣的動作,也得到了同樣的結果,失望之餘,恨恨的拍了拍腰裡的水葫蘆,葫蘆口上的木塞子頓時掉到地上,滾了幾圈沾滿了灰塵,但是葫蘆口卻一滴水都沒灑出來。
看樣子兩人都沒水了。
「子敬,不用擔心我家裡。」「孝直」先是安慰了「子敬」一句,然後才皺著眉手搭涼棚抬頭看看天,嘴裡咒罵道,「賊老天!不給人活路嗎?」
明顯的世家子弟,能夠說出這等話已經很不容易了,就這就讓旁邊質樸些的「子敬」一臉詫異,不過子敬還沒有說話,孝直就接下去認真說道,「子敬,其實你也看出來了,今年就這天氣,說不得又要大旱。我家的情況雖然比你好些,但是若不能連續兩三年都趕上風調雨順的好日子,過不下去是遲早的事情!」
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張嘴閉嘴的談論著一家人的生計問題,若是旁邊這位明顯像是普通百姓家孩子的子敬身上自然正常之極,但是如今這事放到了這樣一個初經世事的公子哥身上,就顯得無比怪異了。
不過子敬卻是贊成的練連連點頭。看他的眼裡的興奮之色,想來若不是因為天氣太熱實在沒有開口的興趣,怕不是會直接說出什麼「孝直好厲害」之類的贊語來。
孝直倒是早就習慣了子敬對自己的崇拜,也不自矜,仍舊皺著眉說道,「家裡讓我做縣吏,然後通通關節,等我行了冠禮,估計就會給我舉個孝廉。這些過程放到前些年自然正確之至,但是現在還能用嗎?就以現在的光景,說不得哪天家裡就揭不開鍋了,到時候我們不是只有往南去益州一條路了?」
孝直的話讓子敬臉色不斷變化,最終子敬咬咬牙,青澀的臉上也略略顯出了幾分狠辣來,腳下的步子也開始堅定有力起來,當先開走,同時邊走邊跟孝直說道,「我才不要去益州呢!」
孝直在子敬身後快步跟上,揮手擦擦臉上混著泥土的汗水,「就以我家的聲望,去了益州也不過是歸附一方官僚,到時候一點自由都沒有,但有一點辦法,請我去我都不去!」
抱怨完,兩個少年繼續背著散亂的行囊一步步的往洛陽方向開始挪了。
此刻,洛陽,蕭文中軍大帳裡。
蕭文坐在上首笑瞇瞇的看著下面靜悄悄坐著的陳到麴義眾人,表情也沒變過,甚至姿勢都沒變過。
這讓正在說話的典韋慢慢的也開始覺察到壓力覺察到不對了,不過典韋努力的咽口唾沫,強撐著說道,「山長,總之一句話,這樣的訓練強度訓練計劃,手下的兄弟們都說受不了!」
典韋說完,半晌看蕭文都沒有做聲,也不知道自己說的話對是不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時間尷尬的熱汗直流。
蕭文回過神來,好笑的打量了一下典韋,接著皺眉,目光從帳中所有的武將身上一一掃過,接著開口道,「除過子龍在袞州戰場一時間下不來,白兔在河內趕不及,我在司州的所有人手今天都到齊了。」
上到皇甫嵩、趙駿、關鐵、臧霸,下到陳到於禁、典韋、許褚、麴義,甚至霍峻也在場,蕭文的帳下確實全部到齊了。
「事情還是一件件說吧。」蕭文環視一周,每個人的神情都仔細打量了一下,然後誠懇的開始說道,「先是軍校的事情。」
「我知道你們很多人都不識字,甚至也沒有想要去識字的打算。但是現在我這裡要下死命令,不管你們有沒有興趣,至少孫子兵法要熟記於心!我會一一查背!」
這件事情蕭文已經通知過了,所以諸將雖然輕鬆的有之緊張的有之不解的有之,但卻沒人出聲反對。
「第二件事,就是惡來說的訓練難度的問題。」
這其實是蕭文的特種兵計劃裡的東西,但是如今蕭文削削剪剪之後,就變成了整個征北軍都需要聯繫的項目了。這還不算,蕭文下令要所有的低中高曾將領全部要經過軍校的培訓,這成套的東西就是軍校的日常項目,也難怪大家都不配合呢,尤其是典韋,他本身的帶兵能力就不怎麼好,手下又都是一些兵痞子老流氓,是所有隊伍裡起哄最嚴重的。
「這件事,以後但凡有人問起,都只有一個解釋!」蕭文表情轉肅,甚至眼中殺氣一閃而過,「要麼施行精兵計劃,其餘百姓屯田,大軍吃飽喝足上戰場;要麼拿人砸,全部餓著肚子拿命換勝利!」
「你們自己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