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急沖沖的進了自家內院,人還未到,早見一個中年婦人搶了出了,他忙迎了上去,大叫一聲:「娘啊,三兒回來了。」
陳氏見了陳三,話還沒說,眼淚先自流了下來,搶上幾步把陳三摟在懷裡,三年未見,她雖知自家孩兒有了大好前程,但為人母者又哪有不思念孩子的,她又時時擔心這個寶貝兒子受了外人欺負,每日裡茶不思飯不想,幾年下來,越見清減了。
陳三從母親懷裡掙脫出來,但見母親臉上的魚尾紋更深了些,原本的滿頭烏絲已參雜了幾根白髮,不由心中一酸,便把自家母親拉進屋裡,從懷裡取出幾枚丹藥,說道:「孩兒幾年未曾回來,讓爹娘操心了,但此番孩兒既然回來,便該我盡盡孝道,我下山時帶下幾枚丹藥,有延年益壽之功,便請爹娘服食了吧?」
陳氏笑了笑,又自一把摟過陳三,才道:「只要你在爹娘身邊,多活幾年,少活幾年又怎樣,千好萬好也不及我的寶貝兒子好。」
陳三亦是一笑,將幾枚丹藥遞了過去,這些丹丸一取出,便有一股異香撲鼻,充斥整個房間,令人精神一爽,陳母倒也罷了,陳硅卻不由吃了一驚,他畢竟是有見識的,便知這些丹藥絕不是凡品,又把這些丹丸通通推了回去,斥道:「修行一途異常艱辛,既有這等好東西合該你自己留著用,我和你娘已然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不能浪費了。」
陳三急忙把手一推,心中一動,便扯了個謊:「這些山上每月都有供應,你二位只管放心服用,不用為兒子擔心。」
陳硅將信將疑,接過遞過來的丹丸,卻不食用,只是盯著陳三面龐,似要找出些許破綻,卻見陳三一臉誠懇,這才小心的將幾枚丹丸對半分開,與自家夫人一人一半。
陳三積攢的這些丹藥品種五花八門,什麼延壽丹、還童丹、定顏丹,每一種都有幾顆,皆有增長壽元、返老還童的功效。雖是如此,這小子還不知足,還想著等日後修為高了,也把二老帶入修行之路,那樣便可一家時時團聚,享盡天倫之樂。
陳硅留下了幾粒,說道:「回頭給你兩個姐姐送去,也是你這做弟弟的一番心意。」
陳三笑道:「無妨,我身上還有,回頭送去就是,倒是老爹你,不如乘此機會修煉一番,說不定還能多些好處。」
這些個丹丸裡雖然沒有專門增長法力的丹藥,但無論什麼丹藥,其中皆蘊含了不菲的靈氣,自家老娘也就罷了,他這老爹畢竟是青城弟子,多少能得些意外之喜。
陳三自己是不肯服食丹藥提升修為的,修行一途最重根基,服食丹藥會導致境界不穩,最好等到了凝練陰神之後,丹藥才能做輔助之用,但也不能過量,否則便要造成法力虛浮,境界不穩,對日後修煉極其不利。
陳硅卡在煉氣入竅的境界已許,早已熄了更進一步的念頭,自然也不甚在意這些,此時聽了自家兒子的話,便趕緊轉入內間,悄然運功去了。
陳三也替自家母親推拿一番,以助消化藥力,順便又低聲閒扯幾句,只惹得陳氏咯咯笑個不停,一瞬間似乎年輕了十歲。
聊了許久,陳氏自去做飯,只留下陳三一人,這小子便起了心思,暗暗道:「我回家來雖然主要是為了雙親,但我那便宜師父交代的事情也不能忘了,如今二老一切安好,我也放心了,但也不能現在就走,還是先待上兩三日再說吧。」
他心中萬般糾結,便不願掃了二老的興致,還是決定先住上三兩日,而後再做計較。
一家人其樂融融。吃了晚飯,陳三好不容易將母親勸去睡了,自己卻毫無睡意,修為到了他這等境界,只要隨意運功幾個周天,便能神采奕奕,比起睡覺不知要好上多少。
陳三無事可做,便把龍鳳雙環取出,他自得了這件法器還未曾見過血,自然更談不上得心應手,龍環自不必管,什麼劍篆劍訣,他連碰也未曾碰過,但天河真氣無所不包,運用是不成問題的,只是要他再改良什麼,未免就有些強人所難了。
陳三如今主要上心的是鳳環,經過紫陽真人的改進,裡面的三十四道火系禁制十分精妙,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他也不能再做改動,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乾元靈火重新淬煉一遍,如此對敵時便可用乾元靈火放出法術,威力立時要大上數倍。
陳三如今全力運使乾元靈火,以他的法力僅能支撐半個時辰,要將三十四道禁制完全淬煉絕非一朝一夕能成,但萬里之行始於足下,他也並不心急,便打算利用這段空閒好好打磨一下這件法器。
陳三靜修了一夜,第二日他回家的消息便似長了翅膀一般傳了出去,陳家二老不是喜好顯擺的人物,奈何這一大家子,人多口雜,終究還是瞞不住的。
這日一早,陳三正自陪著母親說笑,卻見一道人影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還未站定便咋咋呼呼的叫道:「不好了,不好了,薛佑在街上使了妖法,把二愣子魂兒攝走了。」
陳母嚇了一跳,陳三臉色便沉了幾分,喝道:「有什麼事慢慢說,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他在山上受幾位師兄潛移默化,這一發怒自有一番威勢,只把來人震的心慌不已,聲音立馬小了下來,諾諾道:「二愣子說薛佑沒本事,不能似三弟你一樣進入仙門,反倒給仙長趕下山的,薛佑便來了脾氣,也不知使了個什麼手段,黑烏烏的起了一陣風,二愣子就變得癡癡傻傻,話也說不全了,現在還躺在地上流口水呢。」
陳三臉色驀的一變,便覺得這等手段不似正道手段,他與陳氏分說兩句,這次一拉來人,叫道:「帶我去瞧瞧。」
來人正是他的姐夫何二,只是他這個姐夫並不是個勤勞本分的人兒,平日裡懶散成風,又無幾分本事,陳三對他絕無好感,此時也就不曾顧及何二感受,一把抓起,飛也似的去了。
青陽鎮本就不大,陳三到了街上一眼便瞧見前面圍了黑壓壓的一群人,嘰嘰喳喳、指手劃腳,他自分開人群,擠了進去。周圍人見了他來,主動讓出條道來,就有人拍手叫好:
「好了,陳家小哥來了,二愣子有救了!」
陳三細瞧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黑壯青年,眉頭便擰在了一起,這人嘻嘻傻笑,口水流了一地,雙目卻瞪得溜圓,猶如死魚一般,沒有一絲生氣,乍一看確有些癡傻。
「小民百姓無甚見識,只是受了驚嚇,傷了魂魄,卻硬要說成丟了魂兒,只是這等手段雖不厲害,卻是實實在在的道門手段,也不知薛佑和誰學了這等魔道手段,但你便是投身魔門,也要找個法力精深的啊,找個這種半吊子貨又有何用?」
陳三對魔門並無偏見,事實上許多道門中人與他想法一樣,只把魔門看做是一門旁門左道的修煉手法,並不似世俗間傳說的什麼正魔不兩立,是以他也絕不在意薛佑去學什麼魔門功訣,當然前提是不能無故害人。
魔門亦有長生功訣,雖與道門路子不同,但目的皆是一樣,之所以有正魔之分,只因魔門的修煉手段太過注重修行境界,反而失了根基,是以修了魔門功訣的人物往往性子偏激,不去殺人便是好事,絕不會似正道弟子一般積蓄功德,在之後的修煉一途更會有諸多劫難,長生一途自然也就更加艱難。
陳三運起天河真氣,催動九陽真瞳法,這道法術亦是《九陽真符圖錄》衍生出的一道瞳術,可破一切虛妄,神奇無比,他眼中迸出兩道火光,只見二愣兒受傷的神魂上纏著幾絲黑氣,且有越收越緊的趨勢,便把天河真氣一探,將這些黑氣盡數崩碎,又把天河真氣在二愣子體內轉了幾圈,恢復了幾分身體機能,這才拍手叫道:「好了,沒事了,你們送他回去吧。」
陳三自覺是舉手之勞,但落在圍觀眾人眼中卻是神奇無比,眾人又是好一番感歎,再看向陳三的眼神便帶了幾絲敬畏。
陳三也不管眾人嘰嘰喳喳,只把何二一抓,問道:「這些年鎮上可有外來人麼?薛佑自落選回家之後,又有什麼異常?」
何二被這一抓嚇了一跳,還以為陳三要來教訓於他,待聽明白問話才鬆了口氣,急忙道:「薛佑平日喜歡去鎮外的道觀,他拜了道觀的玄風觀主做了師父,平日裡待得最多的就是那兒。」
陳三眉頭一蹙,喝道:「這什麼玄風觀主是何時來的?我並不記得鎮上有這一號人啊。」
何二叫道:「就是在你們上山之前一段時間來的,還在鎮上驅鬼捉邪呢,怎麼,這老道有邪門?」
陳三眼珠兒一轉,心裡便有數了,在他遇見邋遢老道的那日,鎮上確是來了個捉鬼的道人,孟昶還拉他去瞧過,因為那一日有些特殊,他便牢牢記住了,當時只以為是個江湖騙子,何曾想這貨竟一直沒走,還在這安下家來了。
陳三哼了一聲,暗暗冷笑:「你撞騙也就罷了,居然還教人這等邪術,實是罪不容誅,今日碰上三爺算你倒霉,且看三爺這就去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