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了!」威北侯如今哪還有耐心去哄她玩?大吼一聲說道:「曜翬在生死線上掙扎,我沒時間聽您胡攪蠻纏,您去不去葉府,您給個痛快話。舒葑窳鸛繯」
江老太太還沒來得及回話,聞訊趕來的江老三、江老四就衝了進來。
江老四被老太太寵壞了,態度極為蠻橫,上來就對威北侯狂叫道:「大哥,你怎麼跟娘說話的?我不准啊……」
話沒說完,就被威北侯推倒了,「你給我閃一邊去!」
江老三一見這陣勢不好,馬上見風使舵,陪著笑臉,「大哥,都是一家人,別生氣,好好說,母親畢竟是長輩,要她去給晚輩道歉,確實不妥;這樣吧,我陪你去葉府給葉小姐道歉,大哥行嗎?湄」
楊氏也走過來,對老公公溫婉地說道:「爹,兒媳也去好了,兒媳一定會說服葉小姐嫁給二叔的。」
老太太一聽不用她道歉,馬上說道:「那就這樣好了,老大兩口子、老三媳婦和老四媳婦,和豪兒一起去葉府道歉、提親吧,我去看看曜翬,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結果,威北侯剛要帶人去道歉,江南就過來稟告他,「相爺要見老太太和侯爺、大夫人。滋」
威北侯一聽兒子要見他們,馬上帶著警告語氣地對後來進來的孫氏和老太太說道:「一會到了曜翬那裡,他說什麼,咱們就答應什麼,不許再和他擰著干。」
孫氏一聽,不滿地冷笑了一聲,「相爺這算是什麼?我的豪兒,做錯事,你們就罵他不孝,那相爺威逼長輩,你們怎麼不罵?」
威北侯再次怒吼,「你給我閉嘴!沒有了你的豪兒,侯府照樣生存,沒有了曜翬,你們請等著上大街討飯!」
這話一說出來,大伙都老實了。一起閉上嘴巴,目送著威北侯帶著一臉怒容的老太太和眼含淚水的孫氏,去了《墨韻堂》。
他們雖然貪戀又自私,可是卻不傻,都知道這個威北侯府,如果沒有江翌瀟的在這撐著,大廈早就傾塌了。
老太太怕過病氣,已經有五六天沒來看他了。
孫氏借口江翌瀟不願看見她,她來了,只會給相爺添堵,不利於相爺養病,也五六天沒來《墨韻堂》了。
所以進來一看見江翌瀟的樣子,都嚇了一跳。
老太太馬上就嚎哭了起來,「我的孫子啊,你怎麼病成這樣了?可心疼死我了!」
孫氏雖不心疼,可想到他一倒,威北侯府,怕是立馬玩完,也假惺惺陪著掉了兩滴鱷魚淚。
江翌瀟看著祖母光打雷不下雨,看著繼母惺惺作態,只有老爹在那憐惜地看著他,不由心裡悲涼。
他辛辛苦苦十多年,掙來的血汗錢,就養了這麼一群虎狼家人,自己做人也是夠失敗的了。
從今後,自己真的不能再一心一意對待他們了,整個一東郭先生。
江翌瀟虛弱地、冷冷地說道:「不用你們去葉府道歉、提親,等葉二叔回來,找一天兩家人坐在一起吃個飯,酒席上你們跟人家陪個不是就行了。我只有一個請求,我要搬出去,我不能讓馨兒跟著我受委屈。」
「那哪行?」老太太一聽,也顧不上裝著掉淚了,馬上就蹦高喊叫,被威北侯一下子攔住了。
威北侯陪著笑臉,打著太極,「曜翬啊,這件事以後再商議,好不好?你先吃飯,把身體養好,要不如何結婚啊?再說,你都沒有問問葉小姐,怎麼知道,她就不願意和祖母、公婆住一起?你要知道,你這樣,人們可是會罵她不孝的。」
江翌瀟一聽,沉默了。不可否認,他老爹說的有道理,但是真的不忍心她跟著自己受委屈。
江翌瀟想想她對小雙說的話,不由苦笑著說道:「您說得對,馨兒被你們嚇怕了,願不願意嫁給我還是回事。她要真的不願意,那就煩勞祖母、父親、母親出面去求得她原諒了,解鈴還須繫鈴人,畢竟是祖母和母親,辱罵了她和她的家人。說真的,我真的無法想像,你們都是有教養、知禮儀的大家閨秀,怎麼能說出那麼多難以啟齒的話來。再讓我聽到一次,休怪我絕情!好了,都出去吧。」
三人見他又恢復了以往的冰山模樣,不敢再多做逗留,灰溜溜出去商議對策去了。
江翌瀟見仨人出去了,拍拍手,叫江南進來,小聲吩咐道:「去叫影子過來替爺,爺要馬上動身,前去災區。」
「是。」江南施禮退下,江翌瀟起身開始去淨房收拾,然後吃飯。
這兩天為了逼家人就範,加上擔心遠在災區的可馨,他確實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用膳了。
再就是因為施行苦肉計而感染的風寒,一直沒好利索,到現在他還咳嗽、低燒。
一個時辰後,一位身高和他相同,同是一米八二,長相和氣質,都和他有點相似,年齡約在二十四五歲的男子,隨著江南進來了。
見到他微微一笑,躬身施禮,「見過老大!老大看來真的為情傷的不輕,憔悴得很。」
江翌瀟瞪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閉嘴!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你在這老實躺上幾天,我要到南方去一趟,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可馨已經走了五天了,身邊帶的侍衛不多,他已經命令大小雙姐妹姐妹悄悄跟著她。
可是真要遇到成千上萬餓急眼,什麼都吃的暴民,她可就危險了。
江翌瀟易容成「天煞門」門主瀟湘公子的模樣,帶了十幾個心腹侍衛,連夜出京城,向黃淮災區馬不停蹄,疾馳而去。
誰知到了往江淮和中原的交界處,小雙姐妹留下的記號,被雨水沖刷得乾乾淨淨。
他們沒辦法,只好逗留下來,到處向驛館打聽朝廷賑災的大部隊,順著哪條路走了。
這一耽擱,趕到江淮地區之時,可馨和葉承安剛剛動身,去了中原。
江翌瀟帶著人繼續追趕,這一天,剛到了一處山腳下,就見前面有災民,急急慌慌地朝前跑,一邊跑,一邊喊道:「朝廷的狗官,車上有糧食,卻不給我們吃,跟他們拼了,把糧食搶過來。」
江翌瀟一聽,驚得是魂飛魄散,顧不得撞飛已經狂怒的災民,策馬朝前奔去。
到了那裡一看,饒他身經百戰,可也被成千上萬,狂怒的災民,那不顧一切的瘋狂情景,震驚的無以復加。
五千士兵,加上葉承安所帶領的一百多少人,被黑壓壓的災民,圍在中間毆打,情況已經完全失控。
可馨站在馬車頂上,用個硬紙做的喇叭,高聲呼喊:「大家別亂,不要哄搶,聽我說,跟我們回去治水,不但有糧食吃,還有銀子發給大家。不然這點糧食吃光了,你們依然活不下去。」
有位四十六七歲的壯漢,好像是這群爆民的頭目,在那大聲煽動,「鄉親們,別聽這個小白臉胡說八道,官官相護,朝廷那些狗官,根本沒有好東西,他們貪污了賑災的糧款,不顧咱們死活,咱們一起上,殺了這些狗官,把糧食和銀子搶過來。」
「搶啊!搶啊……」壯漢聲音一落,群情激奮,又是一陣***動。
這時江翌瀟從人頭上,飛身掠過,到了可馨所在的車頂上。
竟管此時,他和江翌瀟的容貌,已經大相逕庭,可是,可馨一見他的眼神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江翌瀟馬上用傳音入密告訴她,「裝作不認識我,護送你們的人中,有皇上的人。你回到車裡,等著我跟你算賬!」
說完,一把奪過可馨手中的喇叭,對暴民喊道:「你們有沒有人性?這些人,是朝廷派來救災的,他們又沒有貪墨賑災銀兩和糧食,你們對著他們大打出手,不怕遭天譴嗎?冤有頭債有主,你們應該回去,找那些貪墨了賑災物資和糧食的狗官算賬。趕緊給爺散開,否則休怪爺不客氣!『天煞門』門主瀟湘公子在此,誰不怕死,竟管動手試試。」
『天煞門』乃江湖第一大門派,其生意涉及各個領域,組織和弟子,更是遍佈全國,可馨聽過,這些暴民也聽過。
可馨努力逼回眼淚,躬身施禮,大聲說道:「謝謝公子!你要多小心。」
說完,在小雙姐妹的保護下,回到了車裡。
壯漢有兩分鐘的愣怔,馬上再次大喊:「不要聽他的,剛剛那個小白臉是女的,是皇上的女人,抓到她,皇上一定會派人送贖金的,大家一起上,抓住那個女的。」
江翌瀟一聽,怒喝一聲,「你不是暴民,你是誰派來的殺手?兄弟們聽令,給我抓住那個領頭的,他是殺手,想要你們葉大人父子的命。」
江翌瀟話音未落,人已飛掠而起,直奔那個壯男,一劍刺了過去。
五千隊伍的統領——岳將軍大喊一聲:「想活命的給老子讓開,老子要殺人了!兄弟們,給我上,保護朝廷欽差和賑災物資。」
一聲令下,將士們也開了殺戒,紛紛舉起武器,殺了過去。
可馨撩開窗簾往外看,不由淚流滿面。
當電視劇裡才能看見的血腥場面,就在你眼前發生,那種滋味,沒有經歷,是無法體會的。
人命如螻蟻,血流成河、屍體成堆等等詞彙,都形容不了其慘烈的程度,可馨親眼看著一個個大活人,就這樣倒了下去。
可馨這時才知道,那個壯漢,根本就是訓練有素的殺手,所率領的一干人,最少有三十多個,武功比自己這邊五千將士還要高。
可馨當即嚇出了一身冷汗。是誰?想要處心積慮地殺了她?難道僅僅因為妒忌,就要置自己於死地?
正在她胡亂猜想之際,這時,就聽見有人靠近了馬車。一把長劍,甚至已經刺進來,被小雙給挑了過去。
小雙大喊一聲,「保護主子。」然後就跳出了馬車。
馬車外,已經險象繁生。士兵們要保護賑災物資,好多都不敢擅離職守,四周暴民們眼裡全是病態的冷漠,爭食、搶劫、逃竄,隨時都有可能發生。
剩下那些人,和訓練有素的殺手混戰在一起,並沒有討到便宜。
那些人完全是一群亡命徒,打起仗來,都是不要命的打法,而且,一個勁想辦法朝可馨所在的地方反撲,大有不殺了她,絕不罷休的決心。
最終,那個壯漢,在同夥的掩護下,還是帶著兩個人,衝到了馬車邊,一刀劈掉了懸掛的車簾。
另一位,一把長劍,對著可馨就擲了過來,千鈞一髮之際,江翌瀟感到,擋在了她的面前,任那把劍,刺進了自己的後背。
小雙和大雙,還有江翌瀟的侍衛,頓時紅眼,發瘋似將那些負隅頑抗,死纏爛打的殺手,全部斬殺,竟然沒有捉到一個活口。
有三人見勢不妙,全部服毒自盡了。
葉承安沒有見過這樣的陣勢,嚇得臉都白了。
穩穩心神以後,倒也還算鎮靜,馬上和岳將軍商議,「岳將軍,是不是派人去中原送信,讓夏邑知府派人來接應咱們?咱們加速前進,盡量早點和他們會合,在路上耽擱越久,就越不安全。」
岳將軍點點頭,也贊同他的意見,「葉大人說的沒錯,老子也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多,這麼凶狠的暴民,真是太可怕了!我馬上安排人送信,那咱們休整一下,就趕緊啟程吧。」
有些膽大的災民,見此情景,在不遠處大聲問道:「草民跟大人們回去治水,真的有飯吃,有銀子拿嗎?」
葉承安一聽,大聲回答道:「本官用項上人頭保證,絕無虛言。」
「好,那我們跟大人去治水。」一場血淋淋的廝殺過後,終於讓大部分災民,冷靜了下來,開始思考了
而此時的可馨,已經什麼都顧不上了。江翌瀟後背的劍傷,差一點就刺透胸膜,引起氣胸。
這還不說,劍上有毒,而江翌瀟本生感染傷寒未癒,連日疲勞,加上憂思,使得他很快就暈了過去。
可馨一號脈,才知道他的情況有多糟糕,一顆心,頓時如同被人用鈍刀切割,那種生拉的疼痛,讓她全身顫抖,淚如雨下。
這一刻,可馨才知道,這個男人,已經佔據了她整個心房,縱使這些天,她費盡心思想去遺忘,可是在他出現的一瞬間,她築起的所有心防,統統瓦解,潰不成軍,滿眼、滿心、滿世界都是他。
折磨他的同時,她也在折磨自己;他受傷了,他痛,她更痛!
可馨咬著嘴唇,替江翌瀟解毒,清創、縫合、包紮,然後餵藥。
然後叮囑青竹看護好他,又去為其他受傷的將士們處置傷口。
剛剛處置完,連一口水都沒來得及喝,葉承安就過來告訴她,「處理完了嗎?那就啟程嗎,多呆一會,就多一份危險。你坐我的車吧。」
她的馬車已經破的不成樣子了,為了江翌瀟,可馨顧不得和她老爹客氣,馬上叫人把江翌瀟抬上了葉承安的馬車。
中原沒有派兵來接應他們,這還不說,第二天下半夜大約四點,他們趕到中原下時,中原竟然城門緊閉,不讓他們進城。
守城的士兵大聲喊道:「知府大人有令,緊閉城門,以防暴民流入,擾亂治安。你們身後都是暴民,我們不敢打開城門。」
岳將軍和葉承安一起怒罵,「本官是江寧三品定遠將軍岳常勝,趕緊叫你們的陳知府滾出來迎接欽差大人。」
「本官乃是皇上親派的欽差,你們在不打開城門,本官就問你們一個藐視欽差之罪。先斬後奏!」
拖了整整大半個時辰,接近黎明時分,夏邑知府,才哈欠連天地迎了出來。
除了死亡的將士,受傷的將士,還有四千多士兵,無數災民,就這樣站在大雨中,等著昏官來打開城門。
雖是初夏,可在夜風中、大雨裡,整整淋上一個多時辰,將士們還是感到了絲絲入骨的寒意;衣不遮體的災民,更是凍得瑟瑟發抖。
可馨氣的胸悶,忍不住問葉承安,「這個陳知府是什麼背景?怎麼如此膽大妄為?要知道現在城外都是災民,他不想辦法安置,想辦法救災,竟然緊閉城門,任這些災民流竄,豈不是故意製造社會不安定因素嗎?爹,如此不顧老百姓死活的昏官,殺了他。您是欽差,要想立威,就要拿出點魄力來。」
葉承安長這麼大,玩過人,可沒殺過人,聽女兒這麼說,膽怯怯地問道:「他是四品官,爹是五品官,他官銜比爹高,你讓爹殺了他,皇上不會怪罪嗎?再說了,他好像和永安侯沾親帶故吔,永安侯正夫人好像是他的表姐。」
「難道剛剛想殺我的殺手,是他派去的?」可馨驚問。
「有可能。」江翌瀟總算醒了過來,虛弱地說道。
可馨又驚又喜,眼淚一下子溢出了眼眶,「大人,你醒了,太好了!」